第13章 拍戲

演員圈裏就是個小型社會，有利益沖突的人互相嘲諷是常态，但這些話一般都是在暗地說，很少有人會直接擺到明面上來。

方沐不僅說了，問題還很犀利。

王盛沒有跟方沐合作過，以前只聽說她刁蠻任性，特別難相處，沒什麽情商。

現在見到了，發現這人不是沒情商，而是蠢。

這次找方沐來演這個角色，是投資方的決定。

他也不知道投資方看中了方沐什麽，因為給她的角色不輕不重，才答應了。

另外，他非常看好蔣雯。

不僅是因為蔣雯的父親跟他是高中同學，兩個人交情不錯，重要的是蔣雯這小姑娘認真拍戲，性格又好，在劇組能跟所有人打好關系。

其實演技這事吧，還真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只要演着不出戲，他也不會給他們太大的壓力。

他始終認為，演員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和素養，能跟每一個人打好交道的人不僅是聰明人，也能為別人省下很多麻煩。

不過這次方沐問的話中，有一句倒是沒說錯的。

他現在跟蔣雯合作過三部戲了，前面兩部蔣雯都是女主角，這次他給蔣雯的是一個不怎麽重要的角色，但是非常符合蔣雯的外形和人設。

也不知道這巨大的落差，會不會讓這小姑娘心裏不舒服。

于是王盛也在看着蔣雯，想聽聽她是怎麽說的。

蔣雯內心在咬牙切齒。

她和方沐出自同一個公司，是公司最大的競争對手，但平時因為擡頭不見低頭見，不會在明面上針鋒相對，最多也就是說幾句虛僞的客套話。

沒想到今天方沐說話這麽沖，一點情面都沒給她留。

她這次演的确實是女配，但人設讨喜，戲份也還不錯，王導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還給她添了幾場戲，沒有女八這麽誇張。

但是方沐都在王導面前問出來了，不管女三也好，女八也罷，重要的不是角色，而是自己的态度。

蔣雯斂了斂心緒。

“沐姐真會說笑。我認為的好演員，不是名氣高和演技好，而是給她什麽角色，她都能演好，把那個人物演活。多嘗試不一樣的角色，才能夠鍛煉和提升自己。如果永遠局限在某一方面，是不可能得到進步的。我非常感謝王導給了這個機會。”滴水不漏的官方答案。

方沐笑笑：“那我這次真的得期待一下你的表現了。”

方沐沒有心思跟蔣雯明嘲暗諷，過去一旁坐着休息。

沒有熱鬧看，其他人也散了。

沈晨湊上來，豎起大拇指：“沐姐，牛！”

方沐明知故問：“牛什麽？”

“鑒婊達人啊。”沈晨說。

方沐愣了愣，轉而笑開：“行啊，你個小屁孩，才幾歲啊，就知道什麽是鑒婊達人了？”

沈晨說：“我十五歲了。”

“那也是小屁孩。”

沈晨：“……”

方沐覺得沈晨這人是真有意思，其他人見了她都是躲得遠遠的，只有沈晨一個人，巴巴地湊了上來。

“話說，這兒沒有一個人是喜歡我的，你就不怕靠近我，被其他人排斥？”

沈晨毫不在意：“我跟他們又不是朋友，就普通的同事關系，等這部劇拍完了，基本就沒什麽交集了。為什麽要在意他們的看法。”

怎麽辦？

她都快要被一個小屁孩圈粉了。

方沐一副老母親的口吻誇贊：“不錯，會獨立思考，沒有人雲亦雲。以後長大了，絕對有出息。”

沈晨：“……”

不過話說回來，方沐還是想不明白沈晨接近她的理由。

“小屁孩，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沈晨回答得毫不猶豫：“直爽，豪氣，有範，大長腿，漂亮，皮膚白。”

原來她的優點這麽多啊？

雖然知道沈晨在拍馬屁，但上了點年紀，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方沐就喜歡沈晨這種有眼光的祖國花朵。

“等殺青了，姐請你吃火鍋。”

沈晨眼睛一亮：“真的啊？”

方沐點點頭：“姐會唬你不成？”

“傅遲哥呢？他也去嗎？”

“傅遲？”方沐不知道沈晨為什麽突然提起傅遲，下意識看了眼周圍，發現人在遠處坐着，他的經紀人和助理在一旁端茶倒水，過得好不惬意，回過頭，疑惑道，“他去做什麽？”

沈晨小聲說：“姐，你跟傅遲哥不是在一起了嗎？他能同意你一個人跟我出去單獨吃飯嗎？”

方沐想着，沈晨這小屁孩大概是看了微博熱搜上有關她和傅遲的緋聞，今天又看到他們兩個坐在一起，誤會了他們的關系。

明星在微博養小號看八卦早就不是什麽稀罕事了，很多人還跟風吃瓜，甚至養營銷號，為自己應援或抹黑對手。

沈晨樂呵呵道：“姐，實話實說，你和傅遲哥，挺配的。”

方沐伸手輕戳了下他的小腦袋瓜：“你這小屁孩，哪裏看出我們兩個配了？那些營銷號的爆料，能輕易信嗎？”

“那些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傅遲哥都承認了。”

沈晨說完，擡頭警惕地望了望，發現沒人在看他們，這才鬼鬼祟祟地從兜裏揣出個手機，打開某個頁面，遞給方沐瞧。

方沐看他這樣，也有點好奇他手機裏的東西了，點開看，才發現是傅遲演唱會上的視頻，她在底下聲嘶力竭地助威吶喊，加上傅遲回答那三個問題的答案，看起來确實暧昧。

繼續往下劃，還有她光頭從陽臺上摔下去，傅遲緊拽着她的圖片。

雖然只有側臉，但認識他們的，還是能迅速辨別出身份。

方沐看得眉頭一皺：“這張照片，你從哪兒看到的？”

沈晨說：“天涯論壇裏一個博主發的。”

方沐清楚記得，事發之時才五點半，還沒人起床。她當時還特意看了眼，沒發現有人。

從照片的拍攝角度看，拍照的人所在樓層比她們的低一點兒。

這事實在非同小可。

方沐繃着臉，神色警惕：“你把那篇文章的鏈接發給我看看。”

兩人加了微信，半分鐘後，沈晨把文章鏈接發到方沐手機上。

沈晨說：“姐，偷拍這張照片的人不簡單。”

何止是不簡單。

她和傅遲這麽警惕的人都沒發現有人偷拍，可見拍照的人隐藏得有多好。

方沐剛想好好摸索一下天涯論壇裏的那篇文章，副導演過來了：“方沐，等會第一場戲你先上。劇本你都看過了嗎？這是第一場戲的臺詞，只有五句，都是簡單的。如果忘了，現在看幾眼就能記住。三分鐘後，我們開拍。”

方沐瞬間收心，把手機還給沈晨，笑着點頭：“行。”

***

方沐的第一場對手戲是跟蔣雯拍的。

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拍戲之前确實很少看劇本，也不去主動了解同劇組女演員的角色，都是到了現場直接按臺詞和導演的要求對戲。

了解到是蔣雯跟自己過招，還是武打戲，自己屬于被虐的一方，為了防止蔣雯公報私仇，方沐把劇本認真看了一遍。

還沒看完，嘴角就開始抽搐。

顏蕾給她選的這個角色，确實不是故意要虐她？

除了能在無名小卒面前逞威風，跟其他配角對戲的時候，都是被開虐的。

至于傅遲，方沐還沒來得及問呢，沈晨就告訴她了。

這次傅遲演的是劇中最大的反派，算是男二號。

“對了。”副導演說，“剛才太忙，都忘記跟你們說件事了。最近有個新綜藝，叫《走進明星劇場》，專門到劇組拍攝，前幾天他們聯系了導演。導演和我認真考慮過，答應與他們合作。到時候劇組的拍攝過程可能會播出去。”

蔣雯詫異道：“副導的意思是，我們這部劇現場所有的拍攝情況都會播出去？”

“對，就是這個意思。”

“這樣的話，就算是提前洩露劇情了，等電視劇播出的時候，收視率會不會很低？畢竟大家都能猜到劇情了。”

提前洩露劇情，這可是一個大忌諱。

觀衆看劇要的就是新奇感，劇情走向在綜藝裏看得差不多了，就沒什麽心思去看劇了。

到時候資方的收入不僅暴跌，演員們的熱度可能也會低很多。

蔣雯的疑惑也是大家心中所想的。

副導演知道他們擔憂什麽，解釋說：“我們放出去的，只是一些拍攝過程，真正的劇情不會放出去。這部綜藝的想法很有意思，就像直播一樣，把劇組裏一些有趣的事情提前分享給觀衆，再适當留點懸念，或許反響比我們想的還要好。”

方沐非常贊成這個超前的想法：“聽起來倒是挺有趣的。”

其實方沐此刻內心的想法是：反正該有的片酬她一分也不會少，随便劇組怎麽折騰，反正虧了也是資方虧。

其他人對于這個想法都是質疑的，但副導演都這麽說了，那就肯定是王導和資方的意思，他們沒有資格幹涉。

對于他們演員來說，可能就是影響評獎和人氣。

副導演的提議最終還是通過了。

那個綜藝的工作人員在開拍前到的拍攝場地，請了七個常駐嘉賓，其中一個是姚真，另外六個，方沐有點模糊的印象，但記不住名字。

方沐的第一場戲，是她為了保護年幼的女主，将她放入沙域地宮裏，正好追殺女主的魔族群主七蕪趕來，兩人上演了一場厮殺。

蔣雯演的正是七蕪。

這場武打戲NG了二十次，浪費了五十分鐘，一向心情氣和的王導也開始不耐煩了。

“讓替身上吧。”

方沐還在威亞上吊着，臉色慘白。

蔣雯故作擔憂：“沐姐，你以前吊威亞不是很厲害嗎？怎麽今天拍了這麽多次，也沒拍好。是不是感冒還沒好？”

方沐體內翻江倒海，想吐卻吐不出來。

工作人員把她放下來。

方沐實在是撐不住了，說：“導演，用替身吧。”

“如果方小姐實在拍不來武打戲，可以提前跟我們溝通，劇組的經費和大家的時間都有限，耗不了這麽久。”副導演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尤晴扶着方沐，感覺她随時都會暈倒，十分擔心：“沐姐，要不要去醫院？”

方沐搖搖頭：“能撐住。”

尤晴代她向節目組表達了歉意：“副導演，實在對不住，沐姐這兩天病了，身體不好，如果影響了拍攝進度，還請導演和副導，以及所有工作人員和演員體諒。”

方沐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想勉強自己繼續拍戲受罪，說：“導演，我想請假休息半天。”

王導那是圈內出了名的好脾氣，這會兒看見方沐賊心煩，不過職業道德告訴他，不能随便罵人。

“去吧。”

“要是真的拍不了，早點告訴導演不就好了嗎？非要勉強，浪費大家的時間，最後還不是得用替身。”有人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大家都聽到了。

而《走進明星劇場》綜藝的工作人員把這些對話都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