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劇本
尤晴看方沐臉色實在不好，幫她煮了一壺熱水暖胃。
幾口下肚，方沐總算感覺舒服了些。
一些不中聽的話斷斷續續傳到她耳朵裏。
“果然大牌就是大牌，拍動作戲的時候沒有了替身，根本不可能完成。”
“別亂說，現在天冷容易生病，我們穿的戲服又這麽單薄，這兒的條件也不好，很容易受影響的。”
“那人家替身還不是穿得一樣單薄？還不是上去拍了？而且兩次就過。演戲這種事，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來的，有些人啊，只适合上綜藝。”
“說起來真是好笑，她去年的通稿都是吹武打戲的，說武打戲業界第一，結果今天第一場，NG了二十幾次也沒過，最後還是換成替身上。”
都是些叫不上名號的小演員說的，一點也沒避諱。
大概是覺得方沐不會對號入座吧，就算生氣了跟她們理論，丢臉的人也不會是她們。
畢竟她們現在說的，算是“實情”。
那些話說得越來越難聽，尤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起身。
方沐拉住她：“這麽冷的天，還是別亂走動了。”
“沐姐，她們……”
方沐沖她搖搖頭。
尤晴氣惱坐下。
方沐氣定神閑地喝着手裏的熱水，完全不把那些風涼話放在心上。
“今天怎麽不愛說話，真的病了？”
方沐擡頭一看，是姚真來了。穿着一身紅色漢服，配上妝容，看起來非常妖媚。
方沐下意識往她身後看了眼，剛剛緊跟着姚真的那些工作人員都去別處忙活了。
“不用看了，我跟他們說我休息一會，過會再拍。”姚真笑盈盈地在她旁邊坐下，拿起保鮮袋裏的另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不介意我用你的杯子吧？”
“随意。”
姚真喝了兩口，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真的病了？”
方沐笑笑：“沒病，就是不想拍戲，故意裝的。”
姚真一愣，幾秒鐘笑了：“不想拍的話，為什麽還要來劇組，讓替身直接拍完所有戲份就好了，再讓後期把你的臉弄進去。”
方沐臉上的笑容更深：“想過來看看，拍攝現場是怎麽樣的，不行嗎？”
姚真喝完了水，把杯子放回原處，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遞給她：“人情往來，這顆糖給你了。順便好心告訴你一句……”
姚真話一頓，看了眼忙得焦頭爛額的工作人員，小聲說：“我參加的這部綜藝，導演特沒有人情味，就喜歡挖人隐私。你很合他胃口，拍戲的時候好好表現別讓人抓住把柄，到時候綜藝播出去，可就永遠也翻不了身了。就拿你剛剛那場戲來說，絕對是會播出來的。不過嘛，你也可以和他們溝通，要求剪掉剛剛那部分。”
方沐把糖接了，說了句謝謝。
“你們來我們劇組，都拍些什麽？”
姚真坦誠：“什麽都拍，然後把最吸引眼球的東西放給觀衆看，比如你剛剛NG了二十幾次的畫面，還有其他人在背後說你壞話的畫面。至于我們幾個常駐嘉賓，不只是來打醬油的，也有戲份要拍。就我，我演那個傅遲的愛慕者一號，叫什麽忘了。”
方沐笑笑不說話。
姚真沒想到她這麽淡定，面露疑惑：“我說了這麽多，你就不好奇一下，導演為什麽敢把你剛剛被NG的畫面播出去？”
兩杯熱水下肚，方沐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今天姚真這麽熱情，她也不好意思拂了姚真的面子，象征性地說了兩句。
“其實早上出發之前，我經紀人給我做了心裏輔導。接下來半個月，我在劇組所有不好的表現，全都會播出去。”
說起顏蕾這人，方沐還真的有點難以評判。
也不知道是自己自帶黑紅體質，還是顏蕾眼光毒辣，相信黑到深處自然紅這句話，讓她走的一直都是黑紅路線。
早上顏蕾還打電話給她，讓她自己想辦法在拍戲的時候出醜。
她現在咖位高，只要是有關她的一點不好，都會被無線放大，然後全網嘲。
而顏蕾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因為她這次進劇組拍戲，其實是有劇本的。
就拿剛剛光明正大說她壞話的那幾個小演員來說，都是新人，幾乎沒什麽名氣，就算明知她人不怎麽樣，背地裏多麽嫉妒和看不起，如果想在這個圈子繼續混下去，是不敢這麽說她的。
畢竟她的咖位，在這個劇組，除了傅遲和葛欣瑤，能壓倒所有人。
顏蕾這次往劇組塞了不少人，那幾個新人跟她就是同一個公司的，配合她演這出戲。
等《走近明星劇組》這部綜藝熱度最高漲的時候，再給她洗白。
當然，早上的時候她沒有答應顏蕾，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改變了主線劇情後，異能就消失了，只有把屬于自己的支線劇情走好，才能恢複原樣。
盡管她剛剛吊威亞的時候出問題是因為異能消失，身體出于最虛弱的時候發生的無心之失，但劇本的最終目的是達到了的。
她只要照着劇本走，身體很快就能恢複了。
姚真沖方沐笑了笑：“你經紀人真有意思。”
她的助理走過來：“姚姐，導演讓我問您休息好了嗎？大概五分鐘後，有您的戲。”
姚真去工作了。
王導大概是覺得讓方沐拍戲純屬浪費時間，把她今天剩下的三場戲全取消了。
拍戲地點距離市裏太遠，來回不方便，工作人員在旁邊臨時搭建了帳篷。
方沐樂得清閑，坐在帳篷外面看其他人拍戲。
傅遲的戲是在下午，總共有八場。
不知道他事先下了功夫還是在演戲這件事上真的有天賦，只要搭戲的女演員配合得好，都是一次過，NG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跟他搭戲的人表現不佳。
方沐不禁在心裏感嘆，人和人之間的差別，真的是太大了。
就算她今天身體沒有出狀況，也無法做到場場戲一次過。
方沐這頭在劇組拍戲，段簡舟那邊也有了進展。
早上剛開完例會，秘書給他遞了份文件。
段簡舟反複看了幾遍文件裏的內容，面色複雜。
秘書問：“段總，這事要不要馬上告訴林總？還是過段時間再說。”
段簡舟擰眉沉思：“舅舅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念念，如果讓他知道念念找到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那晚上下班後，去見林總？”
段簡舟拿定了主意，起身：“不，現在就去見舅舅。”
半小時後，段簡舟出現在林震的辦公室裏。
見到他的時候，林震有點驚訝。
這兩年段簡舟逐漸接手段家的産業，工作越來越忙，他又是個能力強，野心高的人，一心專注在事業上，上班期間，從來不去公司找他。
就連空餘時間，見面的次數都變少了。
秘書上了兩杯茶，林震招呼段簡舟坐下：“今天刮了什麽大風，把你刮到我這兒來了？”
段簡舟一改平常嬉皮笑臉的模樣，面色凝重：“舅舅，我有正事跟你說。”
段簡舟這人平時看着吊兒郎當的，其實聰明得很，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拎得很清。林震看了他兩眼，覺得他的表情不像在說假話，表面逐漸變得凝重。
“什麽事？”
段簡舟把文件袋裏放在他的桌面上，一本正經道：“舅舅，念念找到了。”
“什麽？”林震面色震驚，回神後不僅沒有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反而覺得不可思議，遲疑道，“你剛剛說……念念她……找到了？”
段簡舟點頭：“資料都在文件袋裏。”
林震看着面前的文件袋，心尖在顫。
這些年，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親身女兒林念念，只是每次，剛有點眉目，希望就落空。
于是後來，一旦有人告訴他，事情有了進展，他在高興的時候，亦在擔憂，怕到最後，又是空手而歸。
他遲疑了好一會，才顫抖着把文件袋打開。
裏面有關方沐的信息，寫得清清楚楚。
從失蹤到被孤兒院領養，在孤兒院生活的那些年的情況，以及踏進演藝圈後所有的經歷，白紙黑字，明明白白。
段簡舟說：“舅舅，我都查清楚了，DNA也驗過，方沐确實是念念。如果舅舅怕我差錯，可以再讓人查一次。”
林震一頁又一頁地翻看那些信息，一個字都不放過，許久，手指輕輕放在照片裏方沐的臉上，眼睛濕潤，哽咽着說：“念念……”
他的念念，終于找到了。
***
方沐紮在劇組裏，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晚飯的時候，她原本是想出去跟其他人一起吃盒飯的，但人還沒出帳篷，就聽到外面有人說：“我聽說她這次來劇組拍戲，自備鍋和食材，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簡直就像搬家一樣。”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大腕呢？也就副導演氣急了，才敢說她兩句，等戲拍完了，還不是得讨好她？”
“其實沐姐人挺好相處的，就是挑食了點，才往劇組裏帶這麽多東西。”前面兩個說話的人方沐認不出來，後面這個是蔣雯。
“這兒條件這麽艱苦，大家都吃盒飯，就她一個人搞特殊。”
方沐待在帳篷裏聽她們說完，才走出去。
尤晴端着三個盒飯過來，笑嘻嘻的：“沐姐，晚飯來了。”
蔣雯和另外兩個小演員沒走幾步，聽到後停了下來，眼神往這邊瞟。
方沐假裝沒看到，嫌棄地捂住鼻子：“這些盒飯不新鮮，我聞着就下不了口，你趕緊丢掉，我要吃現做的飯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