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其實只戀長安某 (2)

着,她拎着一籃水果閃身進了廚房。

她一進門就見卓臨城正有些無措地往一只白瓷碗裏撒着調料。竈臺上,鍋裏的開水将鍋蓋頂了上來,咕嚕着往外溢。他着急關火,卻當啷一聲将盛滿味精的勺子丢進那個白瓷碗裏。

孫菀望着滿屋子白霧說了句,“My god!”,放下水果,上前接過他手裏的鏟子問道:“你是在做壽面還是在煉丹?這樣放作料會吃死人的。”

卓臨城破天荒地面含赧色,退到她身後,“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下廚。”

孫菀關掉火,打開鍋蓋一看,見裏面的荷包蛋煮得只剩下一枚光禿禿的蛋黃,不禁回頭笑着看他一眼,“不說也知道了。雞蛋要在水沒開之前放進去,才會煮成荷包樣。”

她将鍋裏的水倒掉,往鍋裏重新兌入冷水,又動作麻利地将碗裏的作料全都沖洗掉,“作料我來調,一會兒水熱後你重新來一次。”

說罷,她打開調料盒,飛快地往裏放上各種作料,等到一切停當,拈起一個雞蛋,回頭說:“再來。”

不料剛一回頭就對上卓臨城專注看她的目光,孫菀被他深邃而溫柔的目光灼了一下,不自在地抱着鍋鏟說:“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他淺淺一笑,“你像站在雲裏。”

孫菀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看滿廚房的水霧氣,被他這個浪漫的說法打動,粲然一笑,“你也像在雲裏。”

經過一次失敗,這次,卓臨城的耐心好了很多,他把火關到最小,放入雞蛋,用文火慢慢煮着。

孫菀退回到水池旁,打開水龍頭,拿出一只蛇果放到龍頭下,不料右手剛接觸到冷水,她就冷不丁嘶地吸了口冷氣。

卓臨城聞聲回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見她右手小拇指處,竟被凍得發紅。他微皺着眉頭,“放着,我來吧。”

他越過孫菀,将所有水果一股腦兒全倒在池子裏,挨個洗了起來。

“謝謝。”孫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抛開拒人千裏的外表不談,他其實算是個很細致貼心的男人。

他将洗好的蛇果裝盤,“剛才在車裏看着你,不自覺會想,為什麽同樣是小女孩,你卻要把自己弄得那麽辛苦。”

孫菀內心揪着“小女孩”三個字,暗想,他可真擅長倚老賣老!聽厲娅說,他去年剛從A大畢業,至多大她三四歲,裝滄桑的口吻卻直逼她老爸。

她漫不經心地說:“因為我窮,因為我愛錢啊。”

卓臨城失笑,“坦率成你這樣,窮也窮得大氣了。”

孫菀自嘲道:“厲娅是怎麽跟你介紹我的?有沒有給我貼一條‘錢串子’的标簽。”

“差不多是這樣介紹的。”頓了頓,他斂下眉眼,語氣複雜地說,“何必為錢薄待自己?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孫菀默了默,靠在牆壁上,望着窗外的鋼筋森林緩緩說:“要那麽多錢幹什麽?我想去肯尼亞看動物大遷徙,坐熱氣球經過灌木叢林;我想去巴黎看看開滿睡蓮的莫奈花園;我想坐在VIP席聽喜歡的演唱會,而不是站在體育館外面;我還想拍一部有思想的文藝片或者紀錄片……這一切都需要錢。”

頓了頓,她有些俏皮地秀了一句西班牙語,“Hay un mundo mejor,pero cariSimo.的确有一個更好的世界,但是昂貴至極——我猜,你這類生活在錢眼裏的人,應該從沒有過這種寒酸的感慨吧。”

說罷,她走到水池邊,拿起一串紅提,“你的水開了,這裏交給我吧。”

孫菀端着洗好的水果出門時,江明珠和馬蕊也剛好趕到,擠着八九個人的小屋子熱鬧得幾乎沸騰。

見人來齊,厲娅打開火鍋開關,一邊下火鍋底料,一邊招呼着衆人坐好,準備開吃。

等到衆人都動了筷子,卓臨城才端着煮好的壽面出來。

卓臨城剛一出現,厲娅那幾個朋友立即大呼:“厲娅,你什麽時候在家裏藏了個田螺王子。”

一個留着齊劉海、紮着韓式花苞頭的女生湊到卓臨城面前,崇拜地看着他,用嬌嬌嗲嗲的港臺腔說:“哇,會煮壽面耶,好厲害喲。娅娅,你從哪裏找來這麽帥的煮夫!”

卓臨城表情冷淡地繞過她,把面遞給厲娅,“生日快樂。”

厲娅接過面,怔怔地看着他,險些落淚。

馬蕊見卓臨城自顧站着,拉過一條折凳安插在厲娅和孫菀中間,“你坐這邊吧。”

孫菀和厲娅忙都往旁邊讓了讓,給他留出一個比較寬敞的位置。

卓臨城剛坐下,厲娅就将手挽到他的胳膊上,幸福地将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謝謝你,我真的很開心。”

衆人紛紛起哄道:“十二點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親熱吧?幹嗎刺激我們。”

厲娅只好松開他,紅着臉小口吃着他煮的面。

這些人起哄歸起哄,卻很有分寸,沒有再就這個話題插科打诨,熱熱鬧鬧地涮起火鍋來。

一頓飯斷斷續續吃了兩個小時才罷休,其間,厲娅那些才華各異的朋友,不是為她彈吉他獻歌,就是大講冷笑話,笑得滿屋子人東倒西歪。

飯畢,大家齊心協力将殘局收拾完,又坐下準備玩桌游。

馬蕊提議玩那幾年剛剛興起的殺人游戲,但是其餘人表示在生日派對上玩這種游戲,有點觸黴頭,一致否決。

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瘦弱潮男提議玩卡坦島,但是說完規則後,女生又覺得規則太複雜,沒辦法很快上手。

這時,先前那個“港臺腔”女生從包裏翻出一副牌、一對骰子說:“我們玩‘國王游戲’吧。日本和臺灣蠻流行的。”

厲娅拍了拍手,“這個好,就這個。”

江明珠和馬蕊對視一眼,一起問道:“怎麽玩。”

“很簡單,”那個女生數出從A到10十張牌,又抽出一張大王,“我們有十個人,這裏有十一張牌,洗完牌後,每人抽一張作為底牌,牌上的數字就是你的編號。抽到大王的人要把牌亮出來,這個人就成了‘國王’。桌子上還剩下一張牌,那就是國王自己的號碼。國王可以随便點兩個號碼,要求他們做任何事情,被點中的人要無條件服從國王的要求。”

大家聽完,紛紛覺得簡單有趣,于是全票通過。這時,江明珠又補了一句,“如果國王提的要求太損,實在辦不到怎麽辦?還有,如果想不到懲罰怎麽辦。”

“不會啦,大家都有尺度的。”那個女生将一張彩色的圖紙攤開在桌子上,“這張紙上寫了七十條不同的懲罰,國王點完號碼後,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麽懲罰人,可以用骰子投出數字,然後對照懲罰表,找到相應的懲罰條例喲。”

見他們再無異議,那個女生眼珠一轉,“那我開始發牌咯。”

一群人試玩了幾圈後,氣氛頓時High了起來。那些抽到國王牌的人,恨不得挖空心思想出最絕的整人怪招。一個胖男生的運氣最糟,接連被懲罰了兩次,一次被罰跳鋼管舞,一次被罰去樓下肯德基買果汁,并被要求當服務員問要“大杯”還是“小杯”時,猥瑣地回答要“D罩杯”。陪同的國王還要全程跟蹤偷拍回來,作為笑料。

游戲玩到第六輪的時候,終于被壽星厲娅抽到了國王牌。

厲娅用食指撐了撐腦袋,嘟着嘴撒嬌,“人家很純良的哦,都不知道怎麽懲罰別人。”

馬蕊露出牙都被酸倒的表情說:“那你擲骰子吧!”

厲娅點了點頭,點了三號和八號後,連投了兩次骰子,對照懲罰表說:“三號的懲罰是,吻離自己身邊最近的異性。八號的懲罰是……不分性別,吻自己右手邊的人。三號,三號是誰。”

見沒有人應答,厲娅笑着說:“再不主動出來認罰,我們就要用排除法了,被找出來的人要去大街上跳脫衣舞。”

這時,那個“港臺腔”眼尖地指着孫菀,“是她吧?她臉紅了!”

衆人都往孫菀那邊看去,見她身邊最近的異性居然是卓臨城,都有些愣住了。

片刻後,那個“港臺腔”幸災樂禍地叫了起來:“不管不管,願賭服輸,趕快親。”

孫菀始終低着頭,尴尬得不發一言。

厲娅有些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大方地說:“沒關系的,游戲嘛,規則最大。”

那個被連罰兩次的男生不滿地嚷道:“快親快親,扭捏什麽?我都被罵變态了,你這點犧牲都不肯啊。”

他身邊一個尖下巴女生也不滿地附和,“就是啊,玩不起就別玩,玩了就願賭服輸!你爽快點吧!”

孫菀抿着唇,放在桌子下的手曲了又伸,伸了又曲,長睫毛因緊張尴尬而顫抖不已。

馬蕊見她有點下不來臺,忙打圓場,遞了張紙巾給她,“那就隔着東西親一下吧。”

其他人只想接着往下玩,也不計較,齊齊把眼神彙聚在孫菀臉上,“都這樣了,就別磨蹭了吧。”

孫菀接過紙巾,擡眸看了卓臨城一眼,見他目視前方,神色平靜如常,心裏稍微安定一些。

她自覺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好胡亂舉着紙巾擋在自己臉上,湊過去輕輕在他臉頰邊碰了一下,算是吻過了。

衆人見好就收地起了下哄,張望着喊道:“八號、八號!”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卓臨城忽然側過臉,伸手擡起孫菀的下巴,毫不猶豫地朝她唇上吻去。與此同時,他左手輕輕一揚,一張紅心八啪地跌落在桌面上。

孫菀只覺得腦中有什麽轟然炸開,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太陽穴的猛烈跳動。她瞪大雙眼,目光發直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一種巨大的恐慌向她襲去,卻不知道那恐慌所來為何。

滿屋子都靜了下來。

這樣的狀況,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片刻後,卓臨城松開孫菀,睜開眼睛,定定地注視着她的雙眼。孫菀的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連眼圈都不自禁地紅了。

“還蠻巧哦……”人群中,不知是誰尴尬地說了一句。

“是啊,蠻巧的。洗牌洗牌,玩下一局。”厲娅他們心照不宣地用喧嘩沖刷這一刻的尴尬。

就在孫菀無地自容的時候,她的手機如及時雨般響了起來。她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倉促起身朝陽臺外走去。

掩上陽臺的門,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讓怦怦狂跳的心慢慢平穩下來,這才接通電話。

那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電話,不到三十秒就說完了,孫菀卻在陽臺上足足挨了半個多小時的冷,這才回到屋子裏。她見他們還沒有散去的意思,借故有事要忙,提前退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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