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的家
房子很久沒人住，家具都蒙了一層灰塵。
而現在，徐清和除了這套房子，和樓下的那輛車，還有卡裏最後的五萬餘額，什麽都沒有。
沒了錢，沒了愛情，只有一段失敗的婚姻。
徐清和記得酒櫃裏有酒，果不其然，過去珍藏的一大櫃酒。
都這個時候了，地上都坐了，還怕灰塵弄髒衣服嗎？
有什麽好怕的。
徐清和拿出一個高腳杯，拿着杯子和酒，坐到了窗前的榻榻米上。
房子是她和白楊挑的，當初選這裏，就是因為這個落地窗。
白楊那時候笑着攬住她，伸手指着窗外：“清和，你看，這裏最适合看夕陽，這裏以後...”
“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徐清和曾經因為這句話，興奮到一晚上沒有睡着，也是因為這句話，日以繼夜的買醉。
是有一個家嗎？
是我們的家嗎？白楊。
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這裏，坐在...兩個人一起買的榻榻米上。
徐清和用牙拔開木塞，醇香的酒味彌漫開來。
徐清和過去是不喝酒的，存這些酒也是因為白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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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的手很好看，舉起酒杯的時候更好看。甚至他吞咽的時候，連喉結都分外可愛起來。
後來徐清和開始喝酒，再後來，她愛上了酒精。
于是開始慶幸，慶幸自己多有先見之明。
白楊，白楊。
徐清和感到有些醉了，不然怎麽會眼睛迷蒙，那好像是淚水，一定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一定是。
只是爸爸還在服刑，媽媽還在療養院，整個徐家，只剩下一個徐清和。
所以徐清和不能難過，所以徐清和不能哭，徐清和要擔起這個家。
這個，支離破碎、只剩她自己的家。
爸爸媽媽不在，白楊也不在，只有徐清和。
只有她。
徐清和擦擦眼淚，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慢慢踱到卧室倒到床上，和衣而睡。
而這棟公寓的樓下，一輛黑色賓利一直沒走，車主手裏火光忽明忽暗，過了很久以後，直到天快亮了。
車主才驅車離開這裏，留下了一地煙頭，和新鮮的車輪痕跡。
徐清和一睜眼就頭痛欲裂，她吸吸鼻子，起身接了一杯自來水，看都不看就喝了下去。
什麽日子都過過了，喝杯自來水又算什麽？
所幸還算有效，喝完之後果真舒服了些。
徐清和皺着眉，起身走到冰箱前，過去一次交電費兩萬塊，B市的電路系統很好，這裏也兩年沒有斷電。
冰箱裏還有水餃和抄手——兩年前的。
甚至，還有幾個幹癟的橙子。
徐清和就算再強大，也不敢吃兩年前的東西，于是拿出那些食物，扔到垃圾桶，換衣服，出門。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樓下左拐是一家早餐店，老板會做很好吃的雲吞。
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
還有沒有那家店，還有沒有招牌雲吞面。
所幸的是，那家店還在，招牌雲吞面也還在。
不幸的是，店老板已經換人了。
物是人非，日日更替，這是亘古不變的定理，徐清和也相信這是定理。
“老板，一碗雲吞面，不要蔥。”徐清和招手，在這種地方不用顧及形象。
老板手很麻利，只是雲吞味道不如以前，不過也還不錯，對酒後的胃很好。
慢騰騰的吃完，胃舒服了很多，徐清和站起身付錢，随後慢吞吞的走出了小店。
她要趁着早上的時間，去母親所在的療養院。
已經兩年沒有見過母親，再一次見面時，徐母的鬓邊已經全白了。
徐清和上前一步，盡量讓自己表現的開心，輕輕遮住徐母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你是誰？”徐母也相當配合，并不推開她。
徐清和笑：“是啊，我是誰？”
“你是清和吧，”徐母輕輕拿開她的手，側頭看她，“我知道的，你是我的女兒。”
徐清和點點頭，繼續笑着：“對的，我是你的女兒。”
轉頭卻差點掉下淚來。
徐清和推着徐母，二人慢慢在公園閑逛，時不時逗逗趣，徐母笑得很開心。
徐清和也很開心，所有的不愉快，在母親這裏全都煙消雲散。
只有濃濃的親情，還有它所帶來的快樂。
真好。
徐母安靜的坐在輪椅上，時不時的回頭問一些問題，徐清和耐心的回答，盡管有些是重複的問題。
“清和啊，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有呢媽媽，他長得很高很帥，改天我帶來給你看。”
“清和啊，你有男朋友了嗎？”
“不是告訴你了嗎媽媽，有了，他很高很帥，改天我會帶來給你看。”
“清和啊，你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是啊媽媽，我男朋友長得超級帥，改天他會陪我來看你。”
不厭其煩地問答，徐清和又想起，第一次帶白楊回家——
白楊看起來很緊張，徐清和也很緊張，生怕這個男孩不被認可。只是看到緊張的白楊，徐清和還是安慰他：
“白楊，你不要緊張，我爸爸媽媽都是很好的人。”
白楊那時笑着點頭，只是手心卻都是汗。徐清和握着他的手，自然是感覺到了，白楊不說，她也就不提起。
只是過了一會，徐清和還是試探着看他：“白楊，你沒有緊張吧？”
白楊仍是搖搖頭，一臉笑意的看着她：”放心吧清和，我不緊張。”
徐清和撇撇嘴，沒有再說什麽，還說不緊張，她已經看到他額上的汗了。
有點心疼啊。一向那麽驕傲的白楊，居然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徐清和想。
“清和，清和。”
許是她太長時間不說話，徐母有些着急了，側着臉看她，看着自己皺着眉的女兒。
徐清和收回思緒，看着母親笑靥如花：“怎麽了媽媽？”
“清和啊，”徐母笑的一臉慈愛，“媽媽想起來了，你有男朋友的。”
徐清和點點頭，一本正經：“嗯，媽媽你一定要記住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不要給我安排相親哦。”
徐清和笑起來很好看，大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只是聽到徐母下一句話，她卻笑不出來了。
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位置，收也不是，留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