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是誰演得不好,便就地埋了吧。”
妃嫔們頓時篩糠似的抖成一片。
謝永兒冷眼看着堂上那對草菅人命的惡人。
殊不知那對惡人正在用眼神交流。
夏侯澹:我演過頭了?
庾晚音:沒有,挺還原的。
妃嫔們為了保命紛紛獻藝,一時絲竹聲聲。
謝永兒是穿書來的,并沒有學過什麽古代歌舞。但她也不憷,胸有成竹地搬出個東西,寂寞如雪地往堂上一坐:“陛下,這是臣妾閑來造出的一樣樂器,獻醜了。”
夏侯澹:“嗯,這東西……”
是吉他。
夏侯澹在桌子底下猛掐自己的大腿,以免笑場。
夏侯澹:“……看着挺新鮮。”
謝永兒寂寞如雪地彈出了第一句。
庾晚音把頭埋得很低,努力控制表情。
是卡農。
夏侯澹:“……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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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晚音一低頭,恰好看見了他猛掐自己大腿的動作,頓時埋得更低了。
謝永兒彈着彈着,錯了一個音。但是仗着全場無人知曉原曲,面無愧色,一臉坦然。
庾晚音也開始掐自己大腿。
謝永兒一曲結束,見庾晚音氣得面容扭曲,不由得生出一絲快意。你是女主又如何?我照樣可憑着才學絕地翻盤。
夏侯澹:“好,好。”
一曲彈罷,謝永兒回席了。
夏侯澹舉杯喝酒,借着酒杯掩飾低聲說:“是穿的。”
庾晚音點點頭:“顯然。”
夏侯澹:“而且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庾晚音:“不不不,勸你不要小瞧她。”
恰有內侍禀報道:“端王來了。”
夏侯澹放下酒杯,陰恻恻地笑了一聲,笑得身周衆人又抖了抖:“可算來了。”
端王夏侯泊上前行禮。夏侯澹懶洋洋地賜了座,問道:“皇兄此去戍邊,可還順利?傷勢已大好了?”
端王之前自請随軍去戍邊,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還與幾個武将打成一片。他智勇雙全,早已聲名在外,邊境的百姓只知有端王,竟不知朝中皇帝姓甚名誰。
但他面對皇帝卻一派溫良和善,笑道:“臣無能,騎馬時滾了一跤,已無大礙。”
庾晚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剛才還頻頻笑場,此刻對着這麽只笑面虎,終于切實感受到了鍘刀懸在頭頂的涼意。
這位大兄弟如果也是穿來的,那奧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夏侯泊陪着皇帝聊了幾句,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席間,與謝永兒對上了。
謝永兒心頭狂跳了一下,忽然聽見皇帝指着自己說:“這位謝嫔,剛剛還在拿自創的樂器彈小曲兒,挺有趣的。”
夏侯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吉他上,眉頭微微一挑,并未露出其他表情:“哦?”
夏侯澹便吩咐她:“再彈一首給皇兄聽聽。”
謝永兒這回彈的是愛的羅曼史。
這首她應該很久沒練了,又沒個譜子,索性放飛自我,彈得相當天馬行空,時不時自創節拍。
夏侯泊垂眸聆聽,舉杯淺啜,似乎樂在其中。他既沒露出新奇的神色,也沒有任何笑場的跡象。
謝永兒纖纖玉指撥着弦,悄然擡眼朝他望去,眸中似是春水脈脈,近看才會發現閃爍的全是求生欲。她要牢牢抓住天選之子的心。
夏侯泊沒在看她。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皇帝身旁的庾晚音,神情若有所思。
謝永兒心裏咯噔一聲,又彈錯了一個音。
她這一彈錯,庾晚音的視線“唰”地射向了端王,目光炯炯,被夏侯澹拿手肘一推,才眨眨眼收斂了一下銳光。
夏侯泊驟然與這雙眼睛相對,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溫文爾雅地一笑。
一曲聽罷,他撫掌笑道:“果然仙音悅耳。”
庾晚音失望地收回視線。身旁的夏侯澹動了動嘴角,低聲問:“再來一首?”
庾晚音:“估計沒用,他要麽是沒穿,要麽就是不聽音樂。”
夏侯澹:“你去做套廣播體操?”
庾晚音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敵友未明,怎麽能一上來就暴露身份?
夏侯澹也反應過來,不說話了。
夏侯泊将皇帝與這新晉寵妃的親密互動盡收眼底,小坐片刻後便溫聲請辭了。
宮宴結束,夏侯澹長嘆一聲:“沒法判斷他穿沒穿啊。”
“我本來真心希望他已經被穿了。”庾晚音道,“因為原主跟你之間,可謂仇深似海。”
夏侯泊作為原文男主,走的是複仇路線。
他雖然先于夏侯澹出生,卻是身份低賤的宮女所出。那宮女只是皇後侍女,被先帝看上承了雨露,母憑子貴封了個嫔。皇後表面上與她姐妹相稱,卻在某次宮鬥被人抓住把柄後,毫不猶豫地将她推出去背了鍋。
宮女被杖斃時,夏侯泊已經記事,親眼望着母親慘死于面前。
兩年後,皇後誕下太子夏侯澹。又過兩年,皇後病逝。
後來,皇帝冊封了新的皇後。那位年輕的繼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膝下無子,成了太子名義上的母親。她樂于在人前彰顯對太子的溺愛,方式通常是欺淩其他皇子。宮人看她臉色行事,更是變着法子折辱那些沒有靠山的小崽子。
夏侯澹開始念書時說了句“無聊”,夏侯泊便被叫去當了陪讀,那之後的每一天都在地獄裏苦苦掙紮——小太子總是在頭痛,而他頭痛的時候,身邊必須有人比自己更痛。
夏侯泊成年後出宮分府的那一日,心中只剩四個字:血債血償。
如果這位端王還是原主的話,他跟夏侯澹之間絕無講和的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會一步步地蠶食皇帝的勢力,直到将之踩在腳底,永世不能翻身。
庾晚音原本希望他被穿,但今日一見,這家夥如果是穿來的,那就更可怕了。
畢竟,愛的羅曼史奏于耳邊而不動聲色,那絕佳的演技、那從容的氣度,尤其是那雙深沉的眸子,非野心之輩不能擁有。看來是打算來此一展身手,将成王之路進行到底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情勢都相當危急。
不過,或許是錯覺,她總覺得這位天選之子今天多看了自己幾眼。
難不成自己已經露出馬腳了?
入夜後,安賢伺候着夏侯澹更衣,照例問了一聲:“陛下今日可要召人侍寝?”
便聽皇帝随口說道:“庾妃。”
安賢心下頗為震驚。
連續三晚了。
他作為服侍帝王多年的老太監,太清楚夏侯澹的心性了。這些年來,從這座宮裏拖出去的死屍都能堆成一座小山。安賢能在此安然無恙地活到今日,已是燒了高香。
皇帝性情暴戾無常,又患有頭痛之疾,枕畔根本容不下旁人。偶有不幸被翻牌的嫔妃,通常都沒什麽好下場,一個伺候不周就要受罰,至于受罰的內容,那得看他當時的心情。
萬萬沒想到,突然有個庾晚音橫空出世,莫名其妙就得了聖寵。
這庾妃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安賢腦中千頭萬緒,一時沉默,陡然間感到冰涼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
夏侯澹望向他的目光就像在打量牲口,語氣卻低柔到令人汗毛倒豎:“有問題麽?”
安賢打了個寒戰:“奴婢這就去請。”
安賢沒有派人通傳,而是纡尊降貴親自前去接人,甚至笑吟吟地奉上了一盒雕工極精的首飾:“庾妃娘娘如此容貌,戴上這些,陛下肯定喜歡。”
庾晚音依稀記得原作裏的這個老太監,人設就是個牆頭草,曲意逢迎,欺軟怕硬。文中謝永兒上位之後,這家夥也搞了這麽一出示好。但謝永兒還記着他當初羞辱自己的仇,反手就摔碎了首飾,找個由頭将他送進了大牢。
庾晚音接過那盒首飾,商業假笑道:“多謝公公。”
安賢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娘娘若還缺點什麽,盡管吩咐。”
庾晚音想了想:“有火鍋嗎?”
安賢:“?”
寝宮裏架起了小火鍋。
宮人退下後,暴君搬了把小板凳,與新晉寵妃圍着火鍋相對而坐。
庾晚音涮了塊毛肚送入口中:“我總覺得少了幾種佐料。”
“有就不錯了,吃吧。”夏侯澹沒精打采地戳着盤中羊肉,“也不知道還能吃幾頓。”
庾晚音嗆了一下:“別說這種喪氣話。”
“你是不知道我上朝的時候,那氣氛有多恐怖。滿堂大臣沒有一個說正事,這個勸我去哪裏玩,那個勸我吃點什麽,怎麽講呢,就像大型臨終關懷現場。”
庾晚音:“沒辦法,你這身體的原主把良臣全趕跑了,只剩哄你玩的。尤其是武将,現在全歸了端王陣營。其實吧,你穿來的時機有點晚了,該作的大死都作完了,現在想釜底抽薪,都沒個人手替你去抽……”
庾晚音置身事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