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狗。

這是在以退為進吧,庾晚音想,是為了讓我感受良心的譴責吧。

但不知為何,她心裏一點也不抵觸,甚至連呼吸都輕松起來。

“就算你不裝可憐,我也不會走的。”她拍了拍夏侯澹的手,“快點好起來,我們下一步計劃還需要你的演技呢。”

夏侯澹默默看着她。她坐在那裏,眼珠子已經開始緩慢打轉,像一只醞釀着狩獵的小動物。

庾晚音想得出神,突然鼻頭一癢,打了個噴嚏。

夏侯澹摸了一下她的袖口:“全淋濕了?”

“不打緊……”

夏侯澹抓起手邊的搖鈴喚來宮人:“帶貴妃去洗澡。”

庾晚音泡了個熱水澡,心中陰霾盡散,只覺得好長時間沒有如此惬意平靜了。

她烤幹頭發,想去跟夏侯澹打聲招呼就走,夏侯澹卻自然而然道:“下着雨呢,別折騰了,睡吧。”

庾晚音猶豫了一下,欣然躺到了他身邊。被窩裏暖洋洋的,窗外的雷雨聲令人昏昏欲睡。

“還疼得厲害麽?給你揉揉?”

“嗯。”

夏侯澹閉目躺着,感覺到她貼近過來。小動物毫無防備,只想互相取暖。

夏侯澹稱病辍了兩天朝,第三天面色如常地坐到了龍椅上,懶洋洋道:“太後想建陵寝好多年了,如今她生辰将近,朕想聊表孝心。戶部,稅收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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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懵了:“臣立刻去核驗。”

夏侯澹先前當庭殺了個戶部尚書,現在任上這位是那家夥的弟弟。堂堂尚書換了個人,沒有引起任何波瀾,連手下政務都一切照舊,仿佛無事發生。

這就是大夏的朝堂。

十幾年來,朝中兩黨相争,權力傾軋,拱起了無數不做實事的冗官。官來得快,去得更快,早上拟旨,下午上任,晚上興許就入棺了。

在這種環境裏,所有人腦子裏都是茍且偷生,或者趁着在任多撈些油水。無數政策令而不行,幹實事的早就被搞死了。

戶部尚書焦慮了。

別的聖旨,他或許還能陽奉陰違糊弄過去,但太後陵寝卻是萬萬不能糊弄的。他是太後提上來的人,新官上任,這正是立功的大好機會。

但有一個現實的問題:國庫是真的沒錢了。

陵寝這麽大的工程,讓他從哪裏變錢?

戶部尚書想到了唯一解:繼續去搜刮民脂民膏。

翌日早朝,夏侯澹又懶洋洋道:“戶部提出今年繼續增稅,衆愛卿怎麽看啊?”

衆臣哪敢說什麽。皇帝腦子一抽要彰顯仁孝,哪怕每個人都知道百姓已經被榨得連渣都不剩了,再增稅怕是要造反了,也沒人敢站出來反對。

夏侯澹揮揮手:“那就這麽辦吧。”

增稅的消息不知為何不胫而走,幾日內就傳遍了都城。百姓怨聲載道,但橫豎傳不進皇帝耳中。

這天夏侯澹出宮去探望一個抱病的老臣,出發之前,叫來驅車的侍衛耳提面命了一番。

回宮路上,馬車忽然急停。

夏侯澹穩穩坐在車中,聽見外頭侍衛怒道:“何人敢攔聖駕!”

這一聲喊得聲若洪鐘,半條街外的百姓都張望了過來。

夏侯澹知道演員已就位,慢悠悠地撩開車簾走了下去,問道:“何事?”

遠處跪了個衣衫褴褛的群演,一見他下車,立即殺豬般地開嗓嚎道:“聖人啊!蒼天啊!求您開開眼啊!草民的鄉親父老,每家每戶,無一不是一年到頭起早貪黑地耕織,存留的糧米卻只夠果腹。草民一對弟妹,出生不久趕上歉年,被父母含淚活活餓死……”

混在人群中的李雲錫:“?”

這段慷慨陳詞怎麽聽起來有點耳熟?

那群演直接把李雲錫當日在舟中的整段臺詞複讀了一遍,末了哭嚎道:“草民一家是活不下去了,若是再增稅,唯有割去腦袋,以這一碗熱血供養聖人了!”

哐哐哐磕頭。

李雲錫:“……”

周圍的百姓個個聽得熱淚盈眶,加入了哭喊的隊伍,遠處還不斷有人趕來,将夏侯澹回宮的路堵得水洩不通。

夏侯澹滿臉狼狽不堪,一雙拳頭攥得咔咔作響,忽然扇了侍衛一巴掌,嘶聲道:“廢物!快把戶部尚書捉過來!”

戶部尚書在全城百姓的圍觀下跪到了夏侯澹面前。

夏侯澹:“為何要增稅?”

戶部尚書:“……”

那不是你自己批的奏折嗎?

戶部尚書哆哆嗦嗦地将奏折內容複述了一遍,幸而有些腦子,沒敢提皇帝盡孝的事,只說是自己的意思。

夏侯澹理直氣壯道:“所以增稅是為了造陵寝?那國庫裏原本用來修皇陵的稅收呢?”

戶部尚書噤若寒蟬。

夏侯澹:“帶朕去看,今日必須給……給百姓一個交代!”

片刻之後,戶部尚書冷汗淋漓,哆嗦着手打開了一間錢庫的大門。

夏侯澹直直立在門口,僵硬良久,突然間仰天大笑,癫狂道:“錢呢?朕的錢呢?!”

周圍宮人噼裏啪啦跪了一地。

夏侯澹目露兇光,左右一看,又劈手奪過侍衛的劍,朝着戶部尚書大步走去。

戶部尚書當場尿了一灘:“陛下!!!”

“陛下——”安賢邁着小碎步跑來,“右軍章将軍急奏,說是……”

他湊到夏侯澹耳邊,夏侯澹卻不耐煩道:“大聲講。”

安賢:“說是軍饷發黴了。”

夏侯澹扔了劍,接過他手中的奏折,展開掃了兩眼,将它一把摔在戶部尚書臉上:“他們威脅朕,說是今年的軍饷再不加量,恐怕軍馬将無餘力護衛邊疆。”

所有人都知道,那幾個将軍基本上都是端王黨,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皇帝施壓,自然是因為聽說了戶部要加稅,要求分一杯羹。

夏侯澹踉跄了一步:“好,好啊。所有人都來找朕要錢,國庫卻是空的。這江山差不多也該改姓了!”

戶部尚書終于尿完了,整個人很平靜:“臣該死。”

夏侯澹卻沒再去撿劍,喘息片刻,疲憊道:“此事朕要找母後商議。”

另一邊,太後也聽說了今日的鬧劇。

她多少有些心驚:“國庫這樣空下去,确實不是辦法。”

沒帶過兵的人,終究還是怕那些兵痞子的。一邊忌憚着他們,一邊卻又依賴着他們的保護。

“那些武人想法簡單,為今之計,還得先喂飽他們。”太後扶了扶鑲金嵌玉的簪子,笑道,“讓戶部想想法子,撥些補給過去吧。”

心腹道:“那陵寝的事……”

太後望着自己紅豔豔的指甲:“難得皇帝有孝心,陵寝自然也是要建的。”

禦花園裏,張三那個所謂“雙龍戲珠”形狀的花陣已經種好了,不日便會開花。

揮退宮人之後,他又自己提起鏟子,往那“珠”的下方泥土裏埋了一只盒子。

他在盒子裏藏了張字條:“如果你是同類,留言給我,我想與你見面。”——用的是簡體字,從左往右書寫的。只要是穿越者,看一眼就會明白。

花期未至,張三已經開始每天找由頭去附近徘徊。

當然,泥土始終沒有被翻弄的痕跡。

夏侯澹回頭對庾晚音複述了那場大戲,庾晚音笑得前仰後合:“你也太會演了吧!”

夏侯澹:“畢竟只剩這個優點了。”

庾晚音:“挺好的,特別管用。這樣一來,爾岚他們也該出場了,戶部推行開中法是遲早的事。”

“但種子問題還是沒解決……”

“是時候研究一下燕國的事情了。”庾晚音深思熟慮道,“我先去藏書閣做點功課。”

藏書閣已經重建完畢,還收集了一批新書替換被燒毀的藏品。

庾晚音在裏面泡了一天,找出了幾本與燕國有關的通志,與宮人說了幾句好話,想将書抱回去慢慢看。

在二樓經過自己原本的工位時,她不經意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突然之間定在了原地。

禦花園裏面新開了一批花。

站在二樓俯瞰,花叢之中,一個巨大的“SOS”形狀赫然在目。

庾晚音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轉頭問宮人:“那些花是什麽時候栽種的?”

宮人:“奴婢不知。”

庾晚音再也顧不上借書,下樓跑到了那片花叢前。

SOS的形狀是由一株株鐵線蓮拼成的,花色粉紫,與周圍其他花草截然不同。

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嗎?這真的是穿越者種下的嗎?

《重生之惡魔寵妃》裏絕對沒有這情節。

難道又是一個意外穿來的新同伴?如果這SOS是一句留言,周圍應該還會有別的線索才對。

庾晚音四下打量了一圈,先把附近的樹洞挨個兒搜尋了一遍,一無所獲。她還不死心,又彎下身去查看花叢下的泥土。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庾晚音有所預感般一回頭,那個沉悶的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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