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謀,他的九年義務教育幫不上任何忙。

滿朝文武,他找不到一個可堪信任之人。

大廈将傾,獨木難支。

但張三不信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掙紮過再死。

憑着直覺,他找到了胥閣老——因為這老臣不像其他臣子那樣巧言令色地哄他,反而時常拉下臉,搬出一番大道理來教育他。

同時也因為,胥閣老在朝中混得不如意,處處受人排擠。

張三認定這人是真的向着自己,于是對他恭恭敬敬,請教了許多問題。胥閣老建議他施行的政策總是遇到重重阻礙,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放心。因為如果那些建議是錯的,太後與端王便不會來攔。

直到有一次,胥閣老勸他除掉某個大官。

胥閣老言辭懇切:此人一直欺上瞞下監守自盜,而且與端王狼狽為奸,勢力發展得盤根錯節,必須盡早拔除。

他信了,費了許多功夫收集罪證,在早朝時突然發難,将那貪官押入了大理寺,不日便處斬了。

那是他殺的第八個人。

這次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

甚至有些順利過頭了。他沒有受到任何阻撓。

下朝之後,有個留着八字胡的小官員跑來找他,聲淚俱下地稱他受了蒙騙。

這八字胡一直是太後黨的人,此時卻大表忠心,說自己其實早已不堪太後折辱,想要效忠陛下;而那胥閣老才是真正的太後心腹,性本奸回,一直以來将陛下哄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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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陛下之手除去那貪官,其實是剪掉端王的羽翼,為太後除去一患呀!”

八字胡呈上了無數證據。有太後的筆跡,也有胥閣老的筆跡。

張三不敢相信,偷偷去太後處查看,恰好看見胥閣老與太後走在一起,言談甚歡。

兩個月後,八字胡出面彈劾胥閣老。

張三沒殺胥閣老。他下令将胥閣老抄家流放。

胥閣老一言未發,對他重重磕了幾個頭,就讓人拖走了。

這次行動也出乎意料地順利。

張三隐隐覺得不對,卻又捋不清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隐忍幾年之後,他才一點一點地拼湊出當年的真相。

八字胡是太後的人。而彈劾胥閣老,卻是與端王合謀的。

八字胡憑此一功在太後黨中站穩了腳跟,一步步爬到了權力中心,後來還加封太傅——他姓魏。

那個時候,張三已經動不了他分毫了。

張三信不信命,其實也無關緊要。

世界需要一個反派,太後需要一個傀儡,而端王需要百姓記住一個罪人,為天災、為人禍、為他們連年的歉收負責。

他來了,他就成了這個人。

馬車猛然一停,接着又猛然加速,将夏侯澹從淺眠中驚醒了。

庾晚音也吓了一跳,掀簾問道:“怎麽了?”

駕車的侍衛:“暗衛發現有人跟蹤。來的只有一個人,但武功甚高,暗衛拿不住他,北大人去對付他了……屬下先護送陛下與娘娘回宮。”

“慢着。”夏侯澹皺眉道,“只派一個刺客?不像是端王的作風。讓北舟生擒他來問話。”

侍衛回頭眯着眼望了望:“北大人尚未與他分出勝負。”

庾晚音驚了:“怎麽可能?”

北舟可是全書武力值天花板,單挑未逢敵手。

“似乎已過了三十多招了。”侍衛實況轉播中,“奇怪的是兩人都未出殺着。”

庾晚音忍不住了,從車窗裏探出腦袋朝後望去,瞬間被一陣勁風吹亂了頭發。

為了隐蔽行事,他們一直在繞路,此時正在穿過一條寬度只能容下一輛馬車的暗巷。

巷子盡頭,飛沙走石,劍風狂亂,兩道飄逸的剪影正鬥得天昏地暗。

庾晚音肩頭探出另一顆腦袋。夏侯澹問:“原文裏有這麽個人嗎?”

“反正我不記得了……”

“喝!”一聲清叱傳來,跟着是嗖嗖的破空之聲。

實況轉播侍衛:“可惡,刺客投了暗器!”

暗巷狹窄,避無可避,只見北舟忽然一腳蹬在牆上,如大鵬展翅般騰空而起,半空團身翻了個跟鬥。刺客的暗器紛紛頹然落地。

北舟一個跟鬥翻完,人尚未落地,對着刺客長袖一甩,破空之聲又起。

他的暗器顯然密集得多,“咄咄咄咄”不絕于耳,聽聲音俨然已經将人射成了篩子。

夏侯澹:“留人——”

那刺客也同時大叫道:“好了!我不是刺客,你看不出來嗎!饒命啊!”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

北舟悠然道:“你若是刺客,哪裏還有命在。”

侍衛停下了馬車,護着夏侯澹和庾晚音走近了些許,警惕地看着來人。

北舟的暗器沒有射中他,而是圍着他的腦袋四肢,在牆上釘出了一幅人體描邊。

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頹然道:“認輸,我認輸。”

北舟:“你是何人?”

年輕人似乎是扭頭瞥了夏侯澹一眼,笑道:“我姓白,你可以叫我阿白。”

離得近了,庾晚音逆着光看清了這人的形容。身材高大,黑巾蒙面,只露出眼睛。那雙眼瞳望過來時出奇地清亮,即使在暗巷裏也如淬過火的琉璃一般。她記得這好像是內功深厚的表現。

“不要動。你這身功夫是從何處學來的?”北舟并未放松,仍舊擡起一臂對着他,五指将勾未勾,似掌似爪,也不知道是哪門子起手式。剛才人體描邊用的暗器全部深深嵌入了牆壁中,磚灰撲簌簌地往下掉。

阿白僵立着,忽然問:“你是北舟?”

北舟一愣。

阿白:“我倆不認識,但你應該記得無名客吧?他是我師父。”

無名客雖然沒有名字,卻聲震江湖,是個仙風道骨的絕世高人。北舟早年四處游歷時另有奇遇,曾得他指點一二,與之結成了忘年交。

某次喝酒時,無名客問他為何一直漫無目的地游蕩。北舟心情郁郁,說起宮中早逝的慈貞皇後:“故人已逝,我也不知何去何從。”

無名客當場以手蘸酒,在地上算了一卦,末了勸他道:“回都城看看吧,或許會見到故人之子。”

阿白:“我師父前段時間夜觀天象,不知發什麽神經,非要讓我立即出師,到都城來跟着你混。”

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皺巴巴、髒兮兮的信紙,遞給北舟。

北舟讀了一遍,面露疑惑:“确實是他的筆跡。但我看不懂他在寫什麽。”

阿白:“哦,他說這封信不是給你的,是給皇帝的。”

默默站在一旁的夏侯澹開口了:“給朕看看。”

阿白猛地扭頭,浮誇道:“皇帝?活的皇帝!”

夏侯澹:“……”

夏侯澹暗中遞了個警告的眼神給他。

阿白卻變本加厲:“好俊哦。”

夏侯澹:“?”

夏侯澹讀了一遍信,面色凝重,轉手遞給庾晚音。

只見信紙上筆走龍蛇地寫了兩行字:“皇命易位,帝星複明。熒惑守心,吉兇一線。五星并聚,否極泰來。”

庾晚音剛看見頭四個字就驚了。

皇命易位?這絕對不是什麽相術占蔔的通用說法。只有穿越者能看懂,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知道你換芯子了。

整段話翻譯過來就是:我知道你換芯子了,而且換來的人當皇帝可以改變國運。但你命途兇險,只有一線生機,要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化險為夷。

庾晚音與夏侯澹對視一眼,心道:這才是真的開了天眼吧。

阿白:“師父說你天縱奇才,算是半個大師兄,讓我向你多學學。我心想着有多奇才啊,有我奇才嗎,就……”

北舟:“就先找我打了一架?”

阿白哼哼了一聲。

北舟瞧着這便宜師弟,心中有些惜才,面上卻調笑道:“服了嗎?”

阿白顧左右而言他:“所以你在都城就是給皇帝當護衛麽?能帶我一個麽?”

北舟看向夏侯澹。

夏侯澹:“朕有北叔已經夠了。”

“別啊,難得我師父一番好意,送我來供你差遣。”阿白在皇帝面前絲毫不怵,甚至有點嬉皮笑臉,“多收我一個也不打緊吧?我的功夫也很好的,可以保護這位——哇,大美人!”

他看着庾晚音。

庾晚音:“……謝謝。”

夏侯澹又瞪了他一眼。

庾晚音心裏也在權衡。原文裏沒有阿白這號人物,但如今多了兩個穿越者,驚動了原本世界裏的高人,倒也說得通。

夏侯澹恰在這時低聲問道:“北叔,那個無名客……”

北舟作保道:“無名客退隐已久,不理俗事。他會送來這封信,大約是算出澹兒你能保社稷安穩。這小子用的确實是他教的功夫,應該可信。”

夏侯澹便點點頭,對阿白道:“跟我們回去吧。”

一行人在夕照中回了宮。

夏侯澹說要給阿白安排個職位,帶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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