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雀:“不必過于傷別,以後有機會,還會遇見的。”

庾晚音:“……”

聞到了,這股子熟悉的酸溜溜的味道。

小醋怡情,挺好的。

沒等她醞釀好臺詞,夏侯澹卻忽然偏過頭道:“剛才收到了汪昭傳來的密信,他們預計一個月後可越過邊境,再取道羌國進入燕國。”

庾晚音:“?”

你倒是別切換話題啊?

“羌國很小,再有一個月也就橫穿了。所以如果一切順利,入秋時就該收到燕國的消息了。只是但願那旱災不是今年,否則拿到燕黍也來不及播種。”夏侯澹眉頭深鎖,一臉憂國憂民。

讓她繼續細究阿白的去向,容易露出破綻。

所以必須轉移話題,他對自己說。

庾晚音沉默了數秒才接口:“……岑堇天說看今年的雨水情況,應該不至于有旱災。”

“那就好。”夏侯澹根本不留氣口給她,朝密道入口走去,“說到岑堇天,我叫了他們來開小組會議,差不多快開始了,你要不要一起來?”

庾晚音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之前好像沒覺得他如此不解風情啊。

“等一下。”北舟叫住阿白,“你怎麽看晚音?”

阿白面露尴尬:“必須聊這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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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舟:“那天你與陛下在冷宮院落中說話,我無可避免聽到了幾句。你勸晚音跟你走,恐怕不僅是出于愛慕之情吧。”

阿白嘆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師父那封信麽?”

北舟面色微變,喃喃道:“熒惑守心、五星并聚……真是此意?”

阿白凝重地看着他。

北舟只覺背脊生寒,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那後面還跟了‘否極泰來’四字,又是何意?”

“不甚明了,所以說吉兇一線。”

“還有你師父不明了的事情?”

“師父為陛下蔔過生死卦,沒有告訴我結果。只說他們兩人身上有許多因果纏繞,似霧裏看花,無從勘破。但我猜那一卦極其兇險,他自那之後就常懷憂思,最終命我出師下山。”

無名客的話語,阿白吞下了半句沒有說:因果纏繞,前塵不在此方天地間。

那兩個人原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自然算不出。

阿白眼前浮現出五年之前,自己與夏侯澹初見的景象。

當時他年少輕狂,自視甚高,雖然奉師命去輔助皇帝,心裏卻并未把天子之位看得多重。

待到溜進宮裏看見皇帝本尊,更覺不過爾爾:只是個與自己年紀仿佛的少年,縮在榻上閉眼小憩,美則美矣,卻像被抽去靈魂的蒼白人偶,透着一股任人宰割的死氣。

阿白見他睡得毫無防備,忍不住小聲哂笑道:“我聽師父說得神乎其神,還當你是什麽孤魂野鬼呢。”

少年閉着眼翹了翹唇角:“你最好別動。”

一剎那間,阿白後頸一寒。因為他聽見了身後某處傳來弓弦收緊聲。

少年心平氣和道:“你一動,機關就動,我又得花上月餘重做一個。”

阿白大氣都不敢出。少年終于睜開眼睛朝他望來,這一睜眼,人偶娃娃碎成了齑粉,冰涼的毒蛇吐出了信子。

他的雙目黑到幾乎不反光,嵌在那蒼白冶豔的臉上,像是從桃花春景間豁開了兩道煉獄的入口:“令師說得沒錯。”

後來他漸漸了解夏侯澹,也知曉了對方更多的故事。初遇那一剎那的驚懼已經逐漸淡去,他欽佩其隐忍,感念其不易,心甘情願為其奔波。

但此刻回想,卻又依稀能記起當時不舒服的感受——那是遇到異類的本能反應。

奇怪的是,庾晚音卻完全沒激起他類似的感覺。她雖然也來自另一個世界,卻溫暖無害,仿佛此生從未築起過心防。

他能理解夏侯澹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

但也是因為心頭那一絲抹不去的陰影,他才更不願将庾晚音留在宮中。

阿白心裏這番計較,沒有一個字能對北舟說。

想到北舟對夏侯澹的關愛回護、視若己出,阿白忽然有些心酸:“我聽師父說起過你的一些事。你覺得陛下如何?”

北舟:“南兒的孩子,自然很好。”

可是……他不是你的故人之子,只是異世來的一縷孤魂。

日後你知曉此事,會難過嗎?

阿白終究要為夏侯澹考慮,不能引起北舟的疑心,輕描淡寫将這話題帶了過去,又道了幾聲珍重,便與之分道揚镳了。

庾晚音人進了冷宮,如同社畜放了長假,再也不用早起去給太後請安,也不用應付沒完沒了的宮鬥和神出鬼沒的端王,一時過得心寬體胖。

但社畜沒有真正的假期,小組會議還是要開的。

庾晚音不想缺席,但總不能讓臣子們進冷宮來開會,于是只好自己爬地道過去加入。

這地道才剛剛挖通,暗衛還在努力修葺出個模樣,此時卻只能容人貓着腰跪行而過,每次爬這一段都得吃灰。

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在夏侯澹寝殿的龍床下面。

李雲錫先前突然聽說庾貴妃被打入了冷宮,還飽受折磨,心中萬分錯愕。

他還記得庾晚音的救命之恩,入宮的路上眉頭深鎖,又想谏言勸皇帝幾句,又覺得身為臣子不該議論後宮。

正在道義與規矩間左右互搏,一進寝殿,卻赫然看見那傳聞中快被囚禁至死的女人正坐在夏侯澹身邊。

庾晚音一身冷宮專用荊釵布裙,未施粉黛,臉上還沾了土,落魄得催人淚下。偏偏一臉平靜,一邊撣灰一邊道:“不用管我,你們聊你們的。”

李雲錫:“?”

李雲錫望向夏侯澹。

夏侯澹将手邊的果盤向她推了推,然後真就沒再管她,淡然道:“都說說吧。”

李雲錫:“?”

李雲錫又看向身旁的同僚。

岑堇天和爾岚各自笑了笑,既不問她為何在此,也沒對她的模樣發表任何意見,仿佛這一幕很尋常似的。

岑堇天已經開始彙報了:“上次回去後,臣根據各地的作物品種,整理了旱時應有的産量。陛下再看看各州倉廪儲量,便可推斷旱災來時如何調劑赈災……”

庾晚音塞了塊桃子進嘴裏,熟練地提筆做會議摘要:“岑大人辛苦了。”

岑堇天躬身:“都是分內之事。”

李雲錫:“……”

要不然他也裝沒事人吧。

燕國一事,夏侯澹沒打算把所有希望都押在外交上。

燕人身在蠻荒之地,始終觊觎着金粉樓臺的大夏。他們生性驕橫,在大夏強盛時勉強靠和親維持了一段和平,等大夏朝野一陷入內鬥,立即縱馬來犯。

原作中夏侯澹死後,燕王還趁着旱災進犯中原,跟端王打了一場大仗。

如果外交失敗,這一仗終不可避,他們也要早作準備,移民墾荒,存儲糧食,開中實邊,充盈軍備,免得到時毫無還手之力。

岑堇天溫聲道:“自從陛下下旨,降賦減租與開中法并行,民生大有改善。如尤将軍前日所言,邊境之地也已開了不少燕黍田,等再種幾季,即使不從燕國購入種子,或許也能應付旱災。”

提到尤将軍,李雲錫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天高皇帝遠,那家夥的話不可盡信。”

這尤将軍統領右軍,鎮守南境,按理應該與中軍洛将軍齊名。

但與殺神般的洛将軍不同,此人的位子卻不是沙場征伐出來的,而是憑門蔭撈到的。

南境和平已久,把這将軍養得一身癡肥,近來他回朝述職,還遭了夏侯澹幾句譏嘲。

夏侯澹當時在朝堂上演着瘋批,怪笑道:“看愛卿的臉,就知道右軍如今不缺軍饷呢。”

太後黨的文臣們忙不疊地大笑起來。

尤将軍完全沒有洛将軍那樣的煞氣,整個人臊眉耷眼,被諷刺至此,居然也不敢動怒,唯唯諾諾了幾句“勤加練兵報效朝廷”之類的廢話。

他在都城這段時間,沒少與端王接觸。端水之王的橄榄枝對三軍平等批發,尤将軍收禮收得偷偷摸摸,辦事辦得摳摳搜搜,哪頭都不得罪。

李雲錫忍不住勸道:“陛下,尤将軍看着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人,由他坐鎮南境,恐成禍患。”

其實不用他說,庾晚音都知道這人在原作中的下場。

燕國來犯,尤将軍奉旨策應中軍,沒幾個回合就趴下了,投降時甚至還對燕軍上繳了所有武器辎重。

夏侯澹懶洋洋道:“沒指望他成什麽大事。只是由他占着那個位置,朕使喚不動他,端王也使喚不動他,不算壞情況。”

李雲錫:“可是南境……”

夏侯澹打斷了他:“李愛卿先別操心別人,說說戶部近況吧。”

李雲錫頓了頓,有些恹恹。

他這麽個刺兒頭進入戶部,顯而易見只有被邊緣化的份。如今幹的是稽核版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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