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吃。你……”

“嗯?”

庾晚音想問:你不想被我碰到麽?

這人清醒的時候,似乎挺喜歡與自己親近,占自己的枕頭,讓自己幫他按太陽穴。

然而剛才那條件反射般的反應,讓她忽然想起了昨夜他對謝永兒說的話。

他不僅僅是在排斥謝永兒嗎?一個演員出身的人,怎麽會對肢體接觸過敏呢?

有那麽一刻,眼前之人似乎無限接近書中暴君的形象。

但暴君也不是天生的暴君,而是被偏頭痛逐步逼瘋的。

……偏頭痛。

但這注定不會是個愉快的話題。對方還病着,她最終只是溫聲說:“你今天辛苦了。”

夏侯澹病恹恹地喝着粥,随口道:“還行吧,除了演戲我也沒做什麽。哦對了,”他笑了一下,“我還讓楊铎捷拉着欽天監的老頭子出去夜觀天象,寫了道奏疏。”

當初那批學子中,楊铎捷與李雲錫才學相當,脾氣也相投,都是火爆脾氣的刺兒頭。但夏侯澹讀過他倆的文章,發覺他有一點遠勝李雲錫,就是辯才。

李雲錫這直腸子只會有啥說啥,直抒胸臆,楊铎捷卻能旁征博引,舌燦蓮花,豪引天上地下無數例證來說服你。只要是他認定的事,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所以他被派去了欽天監。

楊铎捷當時對這個安排很是不服氣。他入朝是為了參政做事,不是為了編什麽鬼歷法。

夏侯澹用一句話說服了他:“我等現在勢單力薄,只好借力于鬼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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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确實能寫,什麽木星與土合,什麽西北歲星赤而有角,總之就是一句話,該和談了,再打下去要慘敗。非常唬人,連太後黨裏都有人被吓住了。”

庾晚音笑了:“聽起來很順利嘛,接下來只要坐等使臣團就行了。”

夏侯澹:“……沒那麽簡單。”

他在枕邊摸索了一下,遞給庾晚音一封信:“汪昭寄來的,跟燕國的來書前後腳到達,內容有些蹊跷。”

汪昭的字跡密集而潦草,似乎是匆忙寫就。

他進入燕國之後調查了一番,情勢與傳聞中差不多,燕王劄椤瓦罕和他的侄子圖爾關系緊張,誰也不服誰。圖爾年輕力壯,更得人心;獨眼的燕王不甘讓權,跟旁邊羌國的女王打得火熱。羌國雖然弱小但善于用毒,耍起陰的來,讓只會蠻力的燕人很是頭痛,燕王便借此鞏固自己的地位。

先前大夏一舉将他們打退三百裏,逐出了玉門關,燕王逐漸上了年紀,這一戰敗,便覺力不從心,開始退而求和。反倒是圖爾野心勃勃,是不折不扣的主戰派。

夏侯澹并沒有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和談上,先前給汪昭的指示是:如果不能促成和談,就攪亂一池春水,設法挑起燕國內亂。這樣等到旱年,燕國自顧不暇,就沒有餘力來大夏趁火打劫。

結果卻比他預料的更為理想,燕王竟然同意了出使。

但汪昭卻覺得莫名不安。

他在信中指出,燕王與圖爾的矛盾已經白熱化,到了一山難容二虎的程度。但是這一次出使,圖爾竟然沒有大張旗鼓地提出反對。以此人兇悍的脾性,此時保持安靜很是反常。

他此番随燕國使臣團一道出發,擔心半路會遭遇堵截,所以先行來信提醒,讓夏侯澹注意接應。

夏侯澹:“你怎麽看?”

庾晚音搖搖頭:“這劇情已經不在劇本裏了,我給不出什麽主意。”

“沒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庾晚音籲了口氣。脫離了原作劇本之後,她心中空蕩蕩的了無憑依,總覺得會有事發生。但走到這一步,各人憑真本事鬥智鬥勇,她又能發揮多大價值呢?

“別聊了,澹兒你今天不許再用腦子了。”北舟用木盤端來幾樣小菜,又遞給夏侯澹一杯溫水。庾晚音被他趕去一邊吃飯,餘光裏看見夏侯澹服下了兩枚藥丸。

她詫異地問:“阿白這麽快就找到藥了?有用嗎?”連病理都沒查出來,怎麽治療?

夏侯澹頓了頓,含混道:“沒什麽用,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別亂吃啊,萬一惡化了……”

北舟:“沒事,我驗過的。”

已經惡化了,夏侯澹想。

其實不管他吃不吃藥、吃什麽藥,都不影響這頭疼逐年加重。

從偶爾的、微微讓人心煩的鈍痛,一點點地演變成了持之以恒鑿釘入腦的酷刑。

大多數時候,他都面不改色地忍耐着。

但總有忍耐不住的時候。幸好他的人設是個暴君,突然發個脾氣摔個碗,誰也不會覺得詫異。

後來,那樣的時刻越來越多。

再後來……他也漸漸分不清自己還是不是在演了。

直到那一天。

謝永兒锲而不舍,又努力地勾引了夏侯澹幾次,都沒有成功。

她打扮得一天比一天妖嬈,神情卻一天比一天萎靡。

轉眼又到了本月初一,衆妃嫔去給太後請安時,一個個低眉順眼不敢擡頭——都知道太後最近心情不佳,誰也不願觸這個黴頭。

結果太後一看這如喪考妣的氣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幹不過端王,阻止不了燕人出使和談。

欽天監的奏疏剛寫出來,她就收到了信兒,當即将那群老頭子召來,威逼利誘了一番,想将這道奏疏壓下去。

老頭子唯唯諾諾地去了,結果翌日早朝,那奏疏被一字未改地宣讀了出來。

她勃然大怒,這回直接召了夏侯澹,罵他目光短淺與虎謀皮,還不仁不孝,竟忤逆她的意思,屈服于端王。

夏侯澹詫異道:“所以母後的意思是,為了不讓端王如願,應當再起戰事,将中軍活活拖死?”

太後柳眉倒豎:“皇帝真是長本事了啊!”

夏侯澹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多謝母後誇獎。”

太後恨得咬碎銀牙。

她甚至開始想念庾晚音了。庾晚音獨得聖寵那會兒,是個多麽好用的軟肋啊,她只要拿那小姑娘稍作威脅,夏侯澹便言聽計從了。

現在庾晚音入了冷宮,她還能找誰?

太後眯了眯眼,輕聲道:“那個謝妃最近招搖過市,太過惹眼,哀家倒想管教管教。”

夏侯澹:“?”

夏侯澹:“請便。”

太後一想起這事,蔻丹指甲就在掌心掐出了印子。

她瞥了謝永兒一眼,橫挑鼻子豎挑眼:“謝妃見到哀家,怎麽一副忍氣吞聲的樣子?”

謝永兒一個激靈,慌忙道:“母後息怒,永兒……永兒适才身體有些不舒服。”

太後:“哦?哪兒不舒服,說來聽聽。”

謝永兒嗫嚅了幾個字。

太後還沒聽清,她卻忽然面色一變,猛然起身沖到一邊,彎腰“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太後眉峰一動,隐隐露出詫異之色。

謝永兒把所有能吐的都吐了,還在幹嘔連連,半天止不住,只能眼泛淚光,用跪地的動作讨饒。

太後看得傷眼,皺着眉頭揮揮手:“扶她下去休息。”

等到衆妃都告退了,太後仍在原地端坐不動,慢條斯理地拈起果盤中的龍眼吃了。

她輕聲問:“當初不是送了避子湯嗎?”

後宮裏沒有秘密可言,謝永兒早上吐了那一場,到晌午時已經盡人皆知。入夜之後,連冷宮中的庾晚音都聽說了——還是夏侯澹給她八卦的。

庾晚音眼皮一跳:“你知道這通常意味着什麽嗎?”

“懷孕?”夏侯澹搖搖頭,“現在都這麽傳,但我沒碰過她啊。”

庾晚音表情複雜。

夏侯澹反應了過來:“……啊。”

庾晚音拍了拍他。

“所以她最近見到我就跟餓虎撲食似的,原來是為了讓我喜當爹?”

這用詞成功地戳到了庾晚音的笑點。她忍了又忍,同情道:“八成是這樣了。”

夏侯澹困惑道:“可她喝過避子湯了,當着我面喝的,一大杯。”

“那杯茶裏除了避子藥,還有迷魂藥,或許藥性沖突,抵消了一部分。而且謝永兒是天選之女,天賦異禀的,在原作裏頂着太後和各方宮鬥勢力的壓迫,也頑強地懷了孕——順便一提,孩子也不是你的。”

“是誰的?”

庾晚音又拍了拍他。

夏侯澹無語:“端王居然如此魯莽,我真是高看了他。”

“喝過避子湯了嘛,雙方都覺得很安全。他或許還想着即使真有了孩子,也可以蒙混過關,畢竟誰能想到你居然……守身如玉,碰都不讓碰呢。”

回想起夏侯澹驚醒時那一臉“吾好夢中殺人”的樣子,笑容裏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揶揄。

但再想起他對謝永兒敬謝不敏,便又有一絲竊喜。

她是現代社會成年人,長得不差,穿來前也是處過對象的。而夏侯澹以前既然是演員,在那種狂蜂浪蝶特別多的行業,一直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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