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狐尾

大晚上不睡覺還打架, 後果便是第二天起來四肢酸痛,作業還一個字都沒看。

偏偏宿绮在吃早餐時就提前過來,例行檢查道:“昨天絕殺三的資料看完了吧, 感覺難不難?”

白淳臉色微變,聞曜風叼着吐司救場道:“不難, 有信心。”

兩人坐進保姆車以後緊急補作業。

宿姐還在副駕駛拿小粉餅修妝,抿着嘴左右看膚色均勻程度:“給我劇透下?講得啥啊。”

後排兩位同時一僵,笑呵呵含糊兩句了事。

PDF文檔一打開,裏面什麽都沒有。

沒有分角色, 沒有世界背景劇情介紹, 也沒有金鸩羽那樣的派系設定。

十頁紙空白一片,只有題頭寫了兩個字。

『狐尾 』

《絕殺之刻》節目組花板子很多, 玩的就是個出其不意。

策劃組大概是文藝青年紮了堆, 每期都要找點特色風格出來。

第一期《月桂與犬》,意取希臘史詩神話。

第二期《金鸩羽》, 複原了唐宋風物、朝廷之争。

至于這一次……

正翻看着,姜且電話打了過來。

Advertisement

“喂?小聞啊, 那個PDF你看了嗎?”

聞曜風心想今天查作業的怎麽這麽多, 一邊湊過去看白淳的手機屏幕, 一樣空白一片。

“看了,姜哥你要問情報啊?”

《金鸩羽》之後, 他再接觸那兩演員都有點出不了戲,微信群裏都覺得是兩奸臣在日常聊天。

“嗬, 別演了哈, ”姜且大笑道:“不都是空白文檔,估計是編劇組發來逗悶子的。”

聞曜風松了口氣,思考道:“難不成這次随機變數太大, 所以沒法準備文本?”

“估計是,”姜且神神秘秘道:“我昨天跟老潘喝完酒,順路去場地裏看了一圈,也得虧導演不在……”

“看見什麽了?”

“四個公共場景,入口都有人和監控攝像頭守着,不讓随便進,裏頭搭了好大的棚子,”姜且跟聞曜風他們玩熟了,也不多避諱:“這回好像有高空項目啊,也不知道是擺設還是我們都要上去……”

白淳終于側眸瞥了眼聞曜風。

聞曜風強笑道:“這樣啊,那咱們等會見。”

“你小子再玩游戲手下留個情!我們兩老骨頭折騰不住了!”

“那肯定!”

電話一挂,聞曜風悶頭喝水。

某人揚長聲音道:“真有高空項目啊……”

宿绮把口紅收回小包裏,随意道:“七八米高吧,我前幾天還上去測試過,挺安全的,不用擔心。”

“七八米高啊……”

聞曜風一手拉下隔音擋板,正色道:“白淳,我們得做個交易。”

白淳昨天剛跟他發作完,這會兒臉上還有點臊,自己不好意思偏偏還想逗他玩,別過頭徑直哼歌。

“白——淳。”

“說。”

“我半米高都怕踩空,這事确實是心理障礙,因為我輸掉就太可惜了,”聞曜風榮譽感太強,哪裏肯在游戲開始前就認慫:“真要吊威亞,你幫下忙?”

他在粉絲面前形象不要太好。

高大帥氣,實力強勁,簡直全無弱點。

人設一崩指不定掉多少粉。

白淳笑了一聲,又看向他。

“你怎麽謝我?”

聞曜風莫名臉紅,這會兒也沒多想:“先欠着。”

錄完怎麽謝都行。

“欠着啊……”

要不幫我标記一下好了。

動作輕點,信息素多給一些。

白淳為心裏這個點晚餐般的念頭詫異半秒,面上不動聲色:“我再考慮一下。”

聞曜風盯他:“你昨天剛揍完我。”

“好疼的。”

白淳皺眉:“你肌肉太硬了,我今天也胳膊疼腿疼好嗎。”

“這都能怪我??白淳你還是人嗎???”

宿绮敲了敲隔離窗:“神神秘秘嘀咕啥呢。”

“沒什麽,讨論戰術。”

他們再度抵達會展中心,依次換衣服體檢,确認心率和身體狀态以後走流程進場。

先前《月桂與犬》的場景沒有拆除,聽說之後會和場館內其他場景一起做限時展覽,估計門票會賣的相當俏。

聞曜風被工作人員帶去了更衣間,迎面就是六個沉檀木和服架,寬大飄逸的華袍一看就是純手工的上品。

“請聞先生随意選一件吧。”

他繞着木架逡巡兩圈,暫時沒看出區別。

深紫淺綠,茶褐灰白。

魚游蓮葉,鶴穿疊雲。

各有各的好看,穿着也涼快輕便。

衣服大概率和陣營有關系,但配色和刺繡紋飾都變數頗多,不好推測。

“就這件。”聞曜風選了一件深紅緞繡白楓的中羽織,在引導下穿戴完畢,踩着木屐穩步向前:“現在就開始嗎?”

“不,您先站在這裏不要動。”工作人員舉起夾絨罩道:“我們要為您戴上眼罩和耳罩,布置好後再把您帶入場地內。”

視野和聽覺都在一瞬消失。

聞曜風只感覺自己右腕被系上了一截繩子,先是呆站了好幾分鐘,然後才被那繩子慢慢牽着往前走,中間還拐了幾道彎,上下坡道相對平滑,沒有摔跤的危險。

感官封閉的情況下,猜想便會如雨中漣漪般不斷散開。

等會我會不會被綁起來?

……然後讓白淳救我?

今天好像是和風主題,還有狐貍?

他的視野忽然一秒變亮,耳罩摘下時燥熱一掃而空,細微風響自八方湧來。

聞曜風擡手想要理順發側,力量卻被牽制阻礙,還引動了一串清脆鈴聲。

“叮——叮叮叮——”

他擡眉望去,發覺自己手腕上系着細長紅繩,另一端的終點竟是白淳的手腕!

白淳也剛剛解開眼罩,冷不丁手被拽過去,剛好與他目光相對。

聞曜風很冷靜:“你過來,離我近點。”

“憑什麽?”

“憑我英氣逼人。”

白淳面無表情走近他:“聞先生,你每天準點開屏?”

聞曜風展眉一笑:“這叫男人的浪漫。”

直到兩人距離貼近,聞曜風才發覺他穿了身深紫白櫻的羽織,忽然失神須臾。

白淳太适合穿這樣秾華盡顯的長袍。

他眼睛有神,臉龐清冷,天生就沾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

一般人物穿太豔麗的顏色,只會顯得輕浮花哨。

深紫如暮色煙霞,八重櫻次第綻放,映得白淳一氣雍華,無形多了幾分衿貴。

白淳不自然地偏開眼睛。

“衣服偏寬松了。”

聞曜風淡笑道:“你長得太好看,我顧不上瞧衣服。”

白淳擡眸看他,想說句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

但是很自覺地又往裏走了些,兩人并肩靠在一起。

他們處在川字型長廊的正中間。

落地玻璃窗橫貫兩側,森綠長坪好似綿延的海,可以瞥見近處佛龛香爐隐在草野裏,遠處還有挂滿簽紙願牌的楓樹。

如翼長檐一縱展開,恰好把明朗晴光擋在室外,讓屋外草野粲然生輝,長廊內卻昏暗一片。

寂靜裏,有溫婉女子輕聲開口,念誦起古老俳句。

『我庭の小草萌えいでぬ限りなき天地今やよみがへるらし』

我庭小草複萌發,無限天地行将綠。

腕表随之一震,計時正式開始。

幽暗走廊裏接連閃爍起水綠的光。

如同夜蝶流螢被召喚而來,漂浮在虛無的空中。

聞曜風再度伸手,觸碰最近的一處綠光。

“叮——”

綠光顫動閃爍,餘音綿長。

“是線,”他皺眉道:“顏色不太好辨認。”

腕表又是一震,時間上方的3跳轉至2。

白淳意識到計數方式,用另一只手撥動附近的兩根細線。

兩聲響過,2跳至0,很快重置為3。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白淳觸摸過的線,仿佛受到靈氣潤澤一般,竟幽幽亮起了光,即刻映亮了他們的視野。

聞曜風心裏稱奇,也伸手摸其他繩索。

……無事發生。

“我被針對了?”他半開玩笑地碰那兩根發光的線:“給個面子。”

線一秒滅掉。

白淳颔首:“懂了,你是熄燈器。”

聞曜風:“……”

他們兩人腕間的紅線無法解開剪斷,必然要同時行動跨過障礙,跟博物館大盜似得穿過這條長廊。

節目組貼心準備了怡人風景放在玻璃牆兩側,仿佛暗示他們只要搞定這個就可以出去野。

白淳也覺得詫異,随手摸了幾根線。

只要動作輕緩,鈴铛就不會被觸發,同時還可以照亮這一片的視野。

白淳一路開燈,聞曜風悄咪咪關了幾根。

青年回頭盯他,後者眯眼道:“太晃了,要保護視力。”

繩陣對于演員組可能難得不行,但聞曜風白淳都練舞多年,柔韌性靈活程度不要太好。

唯一的問題是……節目組可能是誠心搞事情。

最近一個交叉口,只夠一個半身位過去,而且前後距離太近,不允許一個先過去,另一個再跨過來。

白淳坦坦蕩蕩張開雙臂:“抱我過去。”

聞曜風還在看他和服上的八重櫻,擡眸自然道:“公主抱?”

他俯身抱起他的腿彎,把人攏進懷裏。

兩股氣息無聲交纏,柔軟修長的身體毫無防備地陷進男人臂彎。

白淳很輕,抱起來不費力氣。

聞曜風清楚有鏡頭在,也不會刻意暧昧什麽。

只是他起身時鼻尖蹭到緋紅胎記,後者呼吸一瞬不穩。

“怎麽,”他笑着耳語道:“心動了?”

白淳別開頭不吭聲。

心裏卻點了點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