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墜落

第45章 墜落

白淳完全是一時情緒沖上去, 此刻連借口都沒有想好。

老城主揚起眉毛,把卷經重新抱回懷裏。

“既然沒想好,何必又來作弄老朽。”

白淳意識到自己舉動不妥, 旁邊聞曜風反而接得極快。

“紅線确實不合适。”

“所以?”

聞曜風解下外袍,側步取了把牆邊陳列的太刀, 笑道:“我若是把狐尾斬下送你,是否心更誠一些?”

這才導演編劇們預估的正常劇情選擇。

他們原以為聞白兩人到了這一段,手頭也沒別的東西,自然會從狐貍尾巴下手。

聞曜風掏出紅線的時候, 副導演一頭霧水。

紅線??哪兒來的??

老演員也明顯知道這小年輕沒跟着預定流程走, 心裏原本竊喜好幾秒,以為可以多飙戲一會兒, 瞧見他說要斬狐尾時面露遺憾, 踱了幾步還是答應了。

“狐尾……”老人嘆道:“你行善靈修,為得不就是這一天。”

“自人化妖, 從此逍遙一世,大可以快活數百年。”

白淳掌心裏還握着那截紅線, 下意識幫他接過外袍刀柄, 瞧見男人身後搖擺狐尾時有些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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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曜風瞥了他一眼:“舍不得?”

“很帥。”白淳淡定道:“砍吧, 我幫你拎着。”

白淳伸手把尾巴尖拎着,本意是方便他砍個齊截兒。

聞曜風被這麽一拎, 真跟大型野獸被捉住尾巴尖一樣,臉上燒得慌。

你這人怎麽這樣……

白淳沒感覺這動作有多騷, 側頭詢問道:“要不砍我的?”

聞曜風一臉複雜地盯了他一眼, 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把自個兒尾巴砍了。

老人如約交遞高僧血經,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

“如夢如幻,皆作泡影。”

話音未落, 樓梯處傳來急促腳步聲。

“他們在樓上!”

“小心!!”

“妖狐,妖狐她過來了——”

導演再次喊卡,綠幕罩了半幕西牆方便導入九尾狐破窗而入的動畫,其他三個嘉賓也全部上來補妝開會。

剛才聞曜風和白淳在樓上過劇情,外場混亂中演員組幾乎得手,殺了雙胞胎姐妹措手不及。

潘笑姜且僞裝作噴火擲杯的手藝人,從入場起就一直混跡在他們四人附近,強行另寫劇本準備收漁翁之利。

與此同時,柯可柯愛一轉敗勢倉皇逃竄,被兩面夾擊終于錯失一員,尾巴被當即割斷。

潘笑割尾時間太晚,如果卡在巫女自爆前就可以直接獲得勝利,現在也只能被動地跟着劇情變化走。

數十人在天守閣樓上樓下補妝開會,編導臨時過來補拍了一段花絮,方便之後正片放出來的時候能給觀衆們一個解釋。

“采訪一下,淳哥為什麽會搶走那段紅線?”

聞曜風在閉着眼養神,聽見問題時側眸看了他一眼。

白淳喝完水把瓶子交還助理,神色如常:“我以為紅線之後還要用到。”

編導心想您這借口也真是找的天才,白淳又道:“狐貍尾巴有兩條,他那條給出去,大不了我的借他。”

“紅線只有一條,交出去就沒了。”

編導處在社畜狀态和嗑糖模式的邊緣線,轉化地非常艱難:“好……好的……”

等編導撤了,聞曜風才湊過來。

白淳瞧見他,揚手把那縷線亮了出來。

“這是哪兒來的?”

聞曜風懵了幾秒:“你不記得了?”

白淳皺眉:“你錄着綜藝突然掏出這麽個東西,萬一鬧出緋聞什麽的很麻煩。”

“你真不記得了??”聞曜風把那截線展開,在他手腕旁邊比劃了一下:“這是系我和你的啊。”

白淳怔了兩秒,後知後覺道:“這是今天早上剛開始錄節目的時候……”

聞曜風眯眼盯他。

“錄鈴陣那段……”白淳剛才還話語冷冽,這會兒終于回過神,冷不丁敲了下自己腦袋:“早知道我就不搶了。”

第一關過鈴陣的時候,規則限制他們要手腕相連,不能分頭行動。

過關以後編導就說可以解繩子了,兩男人強行綁一塊呆一整天也不合适,自然配合着都解開了。

其他幾組把紅繩扔的扔放的放,只有聞曜風貼身收着,舍不得丢。

“合着你搶的時候還沒認出來?”聞曜風又好氣又好笑,作勢把紅繩收回兜裏:“那還我,它跟你沒關系了。”

白淳耳朵尖都是紅的,一時間沒法開口再要,悶悶道:“幼稚鬼。”

再就位時,總導演也抵達了現場,嚴謹明确地和所有嘉賓講等會的拍攝方式。

“現在潘柯是人,姜白是狐,聞曜風和巫女都算半妖,人狐任意一族全滅游戲結束。”

“佛經的作用有兩種,第一是把佛經拍向巫女胸口,度化她的靈魂再入輪回,第二是扔進火裏,讓在場所有妖鬼都魂飛魄散,也包括巫女和所有妖族嘉賓。”

“選擇看你,根據直覺行事就可以。”

“四個鏡頭準備就位,三,二,一——”

九尾狐自高樓破窗而入,咆哮一聲再化人形,變回手提太刀的九尾巫女。

她手中長刀鮮血淋漓,每走一步都落下血印。

“都是些廢物。”她冷笑道:“妖如何,人又如何。”

“不過都是憑着欲念肆意妄為,置同族如笑話。”

“今天血祭一場,黃泉路也好結伴。”

巫女瞳色一厲,拔刀就劈向聞曜風,後者反手格擋,雙刃撞出金石之聲。

陰陽師領着其他三人沖上頂樓,伸手擲符而去:“急急如律令——”

巫女笑容凄厲猙獰,轉身就要襲向另外三人,陰陽師大吼一聲:“還愣着幹什麽,燒經啊!”

聞曜風手捧經書快步向前,示意其他人幫忙架住這個失控的女人。

說時遲那時快,巫女竟然口銜刀柄猛一側頭,将潘笑胸口玉佩割斷!

導演冷酷報名:“潘笑你死了。”

潘笑臉色一綠,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聽話地繼續扮演屍體。

陰陽師突然自身後扳住巫女雙肩,聞曜風即刻把佛經印在她的胸口。

巫女露出痛苦神情嘶吼一聲,掙紮時罵道:“你們——不——為什麽——”

她踉跄着跪下來,陰陽師也随之雙膝跪地,紅着眼眶低聲道:“快醒悟吧。”

“松開——我還要——好痛——”

聞曜風意識到淨化沒有完全結束,雙手按着佛經不敢松開。

巫女心知大勢已去,混亂中掏出一枚渾圓藍玉,丢給了不知所措的柯愛。

“你生作狐貍,還不如那個護着我的人類,”巫女恨恨看了一眼白淳,央求柯可道:“快走,離開這裏,替我們活下去——”

陰陽師臉色一變,按着她道:“快去搶,那是她的內丹!!”

聞曜風頭皮都是麻的:“這佛經還用按着嗎?!”

“不用,你快去搶!!!”

聞曜風起身就沖去找柯愛,冷不丁踩到某個屍體的手,然後條件反射地道歉:“抱歉抱歉哥們,沒看見。”

某潘姓屍體憋得臉都綠了,想應一聲也強行憋着。

柯愛完全沒想到最後一個人類居然是她自己,抓着藍玉一咬牙就從白鳥臺跳了下去。

聞曜風:“!!!!!”

兩只狐貍面面相觑。

姜且雙手捂頭:“我有高血壓不能跳樓!”

白淳指樓梯道:“走這個?”

陰陽師快速搖頭:“走樓梯來不及,樓底下有馬車候着呢,要追上只能靠跳白鳥臺。”

半妖曜狗子:“靠——”

柯可一個看着清瘦纖細的ALPHA都說跳就跳了,現下兩個老戲骨四個鏡頭還有心上人都在這看着。

聞曜風心想小時候丢過一回臉了,這回說什麽也要破了心魔,竟然也沒有過多猶豫拖延,邁步就上了白鳥臺。

白淳沒想到他為了這節目真打算跳,快步上前想要替他。

聞曜風站在白鳥臺邊緣,一眼就看見柯可剛從巨型充氣墊上爬開,三層樓的高度直接把他呼吸都攥了起來。

小時候的恐懼好像要又一次重現。

小學舉辦運動會那一天,他爸媽維持許久的和諧幻象被打了個粉碎。

隔壁班的一個家長居然也是父親的情婦,還笑盈盈地過來打招呼。

他媽媽崩潰到眼線淌了滿臉,聞曜風站在高橋上,發令槍即将鳴響。

所有小孩都有父母牽着,只有聞曜風站在那裏,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應存在。

那次墜落實在屈辱又無助,他原本執意要證明自己,最後卻什麽都不是。

摔得半身淤青傷痕,最後也沒能夠挽回什麽。

他閉上眼睛,任由高處長風揚起發梢。

然後在晦暗記憶擴散的前一秒跳了下去。

失重感一瞬間被打開閥門,四肢不受控制地反向上揚,時間突然就好像被放慢了數百倍。

他在墜落,像被剪斷雙翼的鳥,像被光芒放逐的啓明星。

須臾間,另一只手強有力的抓住了他,先是用力往上一帶,又同樣不受控制地被重力和慣性一起推着往上揚。

握手力道之深,像是有紅線緊緊綁縛,至始至終都從未松開過。

聞曜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瞳孔裏只看得見再度随他一起從高臺墜落的白淳。

他們在逆浪狂風中得以深望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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