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翅80.6% 這麽多年,她早已經把……
康家大宅中靜寂無聲, 下人行走間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無不低垂着頭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直至大少夫人周姵妍從外面回來, 府裏才算有了些聲息。
周姵妍眼角含淚, 神情落魄,抽噎着坐到了椅子上, 不複之前那般張揚肆意。
康泉看她一眼,臉上并沒有什麽意外的神色, 問:“岳父岳母是不是不肯見你?”
周姵妍噙着淚搖頭:“見了, 但是……給了我些绫羅綢緞金銀玉器就讓我離開了。”
她說着又哽咽起來, 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 哭聲漸大。
“我回去是要這些東西的嗎?我缺這些嗎?我是想讓他們幫我啊!”
想到爹方才急匆匆打發她回來,娘一臉為難卻也并未幫她說話的樣子, 她就覺得委屈,撲在桌上泣不成聲。
康泉神色不耐,但康家如今已經式微, 以後少不了有用到周家的地方,便耐着性子道:“這個時候他們還願意見你就不錯了, 別哭了。”
周姵妍哪裏止得住, 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哽咽得厲害。
“我不服, 我不服!為什麽每次都是那個姓蘇的贏?為什麽每次她都要把我害得這麽慘!”
提到蘇錦瑤, 康泉眸光更暗。
這次的确是蘇錦瑤贏了, 他們康家一敗塗地。
這背後固然有陛下和楚毅幫襯着她, 她才能行事如此順利,但她自己的手段亦不容小觑。
她知道怎麽做才能讓陛下心甘情願地封賞她,也知道怎麽做才能讓他們康家明知是陷阱還要上鈎。
她和當年一樣, 還是這麽善于審時度勢,拿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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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泉從京城流言四起的時候就知道上了她的當,也想到了最終的結果可能不會太好。當宮中傳來貶官的旨意時,他甚至都沒有覺得太意外。
弘安帝想動康家,這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很多人都看得出來。
他需要拿住康家的把柄,最好是康士卓當衆犯一個錯,一個可輕可重,又無可辯駁的錯。
這個錯不能嚴重到讓他不得不重罰康家,以至前朝舊臣人人自危。又不能太輕,讓他們就這麽不痛不癢地過去了,起不到震懾的作用。
蘇錦瑤給的這個借口正合适,完全符合他的心意,想怎麽罰完全看他自己。
康泉想,若換做是他,定然也會不吝賞賜蘇錦瑤。
但他不是弘安帝也不是蘇錦瑤,而是康士卓的兒子,康家大少爺。
弘安帝剛剛貶了他父親的官就封了蘇錦瑤為縣主,這是将他們康家的臉面放在腳下踩!
他們這次輸了,他們認了,但這般羞辱,未免欺人太甚!
周姵妍哭了好半晌才擡起頭來,腫着眼睛問:“那咱們……咱們以後怎麽辦啊?”
康泉看着父親昨日離去時的方向,吐出一口濁氣,道:“從長計議吧。”
…………………………
茗芳苑,蘇常安心不在焉地喝了幾口茶,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了些廢話,便又開始勸說蘇錦瑤回家居住。
蘇錦瑤如今已是縣主,家裏有個縣主和沒有縣主,區別還是很大的。
這兩日雖也有不少人因為她獲封縣主而去蘇家拜訪,追捧着蘇常安,但時間長了,必然又和之前蘇錦瑤剛回京時一樣,拜訪的人越來越少,笑話他們的反而越來越多。
家裏出了個縣主,卻與他們不睦,連家門都不願踏入一步,這說起來實在是臉上無光。
但蘇家的臉面蘇錦瑤怎麽會在意,自是不肯答應,任憑蘇常安磨破了嘴皮子,也還是不肯回去。
他實在無法,只得退而求其次,說起了嫁妝的事。
“魏氏跟我說……你将你娘的嫁妝都接手過去了?”
“是,”蘇錦瑤不疾不徐地道,“大楚律法,出嫁女離世,嫁妝則歸其親生子女所有。”
“娘只有我一個孩子,我接手她的嫁妝有什麽問題嗎?”
張嘴便說律法,這是半點人情都不講,直接告訴他若是不服就去衙門。
蘇錦瑤手裏掌握着他們私吞秦氏嫁妝的證據,如今她又被封了縣主,眼見着聖恩正隆,蘇常安怎麽會跟她鬧到衙門去。
他捧着茶杯的手緊張地攏了攏,道:“爹不是說那些嫁妝不該給你,只是……你也知道的,爹如今只是個五品閑職,沒有多少俸祿,家裏只靠着朝廷那點月俸實在是有些難過。你今後嫁的是楚将軍這樣的……”
“蘇大人是在跟我說笑,還是被魏氏哄騙了?”
蘇錦瑤開口打斷,唇角雖然勾着,眼中卻滿是譏諷。
“大人可曾看過蘇家這些年的賬本?清點過蘇家的房契地契和庫房裏的財帛?”
“當年我娘剛嫁給你時,蘇家雖只有鋪子兩三間,薄田七八畝,但她嫁來之後苦心經營,用自己的嫁妝填補了你蘇家的鋪子,有起色後又在更好的地段換了新的鋪面,将當初的薄田也變賣了換了幾頃良田,這些可都還是記在你蘇家名下的。”
“更不用說那些鋪子有了進項後又開了別的鋪子,如今蘇家光是在京城就有七間鋪面,每一間都在頂好的地段,更不用說別的地方的鋪子和城外那些田莊。”
“蘇家光是靠着這些鋪子和田産,也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過得比一些世家大族還要好了,怎麽到了大人口中,就成了要靠你那二兩俸銀養活了?”
蘇常安面色漲紅,手掌緊緊握着茶杯。
“這……我……我确實不大清楚,等我回去……回去好好看看賬本。”
他确實不清楚蘇家名下如今到底有多少錢財,畢竟之前那些年,無論是秦氏還是魏氏,從來沒跟他仔細劃分過這些。
秦管家當初給他送的那幾箱賬冊,也都是秦氏名下的鋪子和田莊,他當時只關心魏氏挪用了多少,并未關心自家究竟有多少。
但要說他真以為沒了秦氏的嫁妝蘇家就只能靠朝廷那點俸祿過活了,那也不至于。
秦氏當初雖沒為這些庶務煩擾過他,但他也知道她擅長經營,在她的打理之下,蘇家早已不似當初那般清貧了。
歸根結底,他心裏還是存了些跟魏氏一樣的心思,覺得蘇錦瑤要嫁的是楚毅這樣的人,着實沒必要帶走那麽多嫁妝。
但蘇錦瑤擺明了不肯讓步,他想想也就算了。
自家既然也能過得去,再為了些金銀財帛跟她争執實在不值當。
何況……昭昭是他跟婉嫣的女兒,這些嫁妝确實是該給她的。婉嫣若是泉下有靈,看到他不讓昭昭把嫁妝帶走,大概也要不高興。
蘇常安這麽想着,便看開了,不再就嫁妝一事與蘇錦瑤糾纏,只勸她有空回家看看。哪怕不願在家裏住,回去走走也是好的,那畢竟是她娘當初住了那麽久的地方。
蘇錦瑤聽到這裏,神情似有松動,許久沒有言語。
蘇常安見她有所動容,又說了些她娘當初教她讀書寫字,陪她一起在院中蕩秋千一類的事。特地只撿了她們母女二人相處時的事說,沒說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過往,就怕惹她厭煩。
因為這些,他今日難得在茗芳苑多待了些時候沒被趕走,離開時蘇錦瑤也沒再對他冷言冷語。
秋蘭在旁聽着直皺眉,等人走了才問:“小姐,你不會真的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就想回去吧?”
蘇錦瑤背對着她,站在房中一株茉莉花前,臉上神情冰冷,絲毫不複方才對過往有所留戀的模樣。
她輕撫茉莉花瓣,口中低聲道:“那是我娘曾經住了許多年的地方……也是我娘被他們害死的地方。”
一朵茉莉花應聲折斷,輕飄飄地墜落在了地上。
…………………………
蘇常安被茗芳苑的下人護送着往外走,快要穿過二門時看到一個丫鬟從側旁一條小徑上經過。
那丫鬟原本走的不緊不慢,見到他後卻慌了神似的,掩面匆匆離開了。
他覺得這丫鬟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等回了蘇家才驟然想起,當即便去找魏氏。
魏氏聽說他沒能把秦氏的嫁妝要回來,還打算就這麽都給了蘇錦瑤,哪還有心思聽他說別的,當即瘋了似的跟他扭打在一起。
“你知道那是多少銀子嗎?你知道我這些年在那些鋪子莊子上費了多少心思嗎?你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那我這些年是在幹什麽?幫她蘇錦瑤打理嫁妝嗎?”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蘇家那幾間鋪子幾個田莊就讓你覺得夠用了?就心甘情願把其他的都拱手讓人了?有那些嫁妝能過什麽樣的日子,沒有那些嫁妝過的又是什麽樣的日子,你想過嗎你?”
兩人之前雖也屢有争吵,但魏氏大多也只是吵吵而已,不敢真的跟蘇常安打架。
這次大概是因為真的感受到了切膚之痛,整個人宛若瘋婦,竟将蘇常安打的招架不得,臉上被撓了好幾道血印子。
蘇常安一邊罵着潑婦一邊匆匆逃開了,接連數日都宿在書房,不肯搬回正院去。
魏氏獨自在正院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奈何蘇錦瑤不得。
那些嫁妝是秦氏的,跟她沒有半分關系,蘇常安這個生父去要興許還能占點兒理,她這個繼母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占理的。
若連蘇常安都允了蘇錦瑤把嫁妝帶走,她就再也插不上話了。
曹媽媽知道她有多在意那些嫁妝,起初兩天根本不敢勸,等過了幾日覺得她稍微平複些了,才好言勸道:“夫人,您不如還是去哄哄老爺吧。大小姐本就不聽您的話,您若是跟老爺也……那對您沒有半點好處啊。”
魏氏卻不為所動,仍舊自顧自地生氣,絲毫不在意蘇常安回不回來。
這麽多年,她早已經把蘇常安看透了。
那就是個慫貨,就算惹惱他又怎麽樣?她手裏捏着他的把柄,他再怎麽惱怒也不敢休了她。
要想擺脫她,除非是她死。
但當初秦氏自己把自己氣死在床上,他都能吓得日日做噩夢,吃齋念佛好幾年,又怎麽敢真對她動手?
她根本就不為曹媽媽這句話擔心,但她接下來的那句卻讓她皺起了眉。
“你說秀瑩?”
“是啊,”曹媽媽道,“老爺說那女子是咱們府上當初送過去的,相貌又很出挑,那除了秀瑩還能有誰?”
他們當時送去五人,相貌出挑的就是秀容秀瑩。
秀容之前勾.引楚毅不成還被傷了臉,魏氏已經将她處理了,剩下的只有秀瑩。
“可有了秀容的事,蘇錦瑤那丫頭定然不會重用秀瑩了,也不會給她機會接近楚将軍,她又怎麽可能戴什麽金翅簪子?”
蘇常安說那丫鬟相貌出挑,衣着打扮也很是不俗,頭上還戴着一支金翅簪子。
依秀瑩如今在茗芳苑的地位,怎麽可能穿戴得起這樣的衣飾?
“他認錯了吧?”
魏氏道。
“認沒認錯的,想辦法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嗎?”
曹媽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