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好戲 這下有好戲看了

在泰興山上不便用刑, 宣平侯便只瞪了衛奚和她身邊下人幾眼,将此事暫且放下了。

但一回京,關上門來再無旁人, 那幾個下人便立刻被捆了起來。

他們平日跟在衛奚身邊, 連粗活重活都很少幹,又遑論用刑?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全都交代了。

宣平侯氣的險些對衛奚動了家法, 要不是張氏攔着,掌心只怕早已被打腫了。

她哭着跪在地上不敢再吭聲, 宣平侯指着她怒道:“哭?你還有臉哭?平日裏你使使小性子也就算了, 春獵是什麽場合?你竟也敢這般胡鬧?”

“那長樂縣主在前朝就是個性子桀骜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的, 你倒好, 人家不來找你的事,你自己上趕着跑到她跟前, 把臉湊過去讓人家打?還真以為自己那點小聰明能在她面前占着什麽便宜?”

衛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知道自己錯了,但提起蘇錦瑤還是心有怨怼, 哽咽道:“我……我沒想到她竟如此狠毒,用這種法子對付我。”

她還尚未成親, 這樣的名聲傳出去, 哪怕只是捕風捉影的傳言, 對她也是很不利的。

宣平侯本就未消氣, 見她不思悔改竟還心有怨言, 手中竹板當即啪的一聲落在了衛奚身上。

衛奚痛呼一聲險些撲倒在地, 張氏阻攔不及, 驚呼一聲“老爺”,卻也只是喚了一聲,沒敢再去攔。

夫妻幾十年, 她很清楚宣平侯的性子。

宣平侯為人嚴厲,對幾個兒子要求極為嚴苛,府上的少爺們不管嫡出庶出,只要犯了錯,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從不心軟。若是有人勸阻維護,只會讓那犯錯之人被罰的更重。

當初張氏的公婆還在世時,就因為這點從不敢過分維護自己的孫兒,就怕自己的維護反倒害了他們。

衛奚是張氏四十來歲才生的女兒,老來得子,宣平侯雖還有兩個比她年紀更小的庶子,但因她是張氏所出,所以他對這個孩子也難得的多了幾分嬌寵,不似對其他兒女那麽嚴厲。

衛奚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受家法,而且是當着張氏的面。

這一竹板下去,張氏便知道宣平侯這是真的惱了,自己不能再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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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看着捂着胳膊跌坐在地上的女兒,握着竹板道:“人家用什麽法子對付你了?不就是把實情說了一遍嗎?你自己沒那個腦子上趕着去招惹人家,被人家反将一軍就要怪人家狠毒?”

衛奚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以往只看過別的兄弟姐妹挨打,自己則向來是被寵着的,便是犯了什麽錯,最多也就是被訓斥幾句,撒個嬌認個錯也就過去了。

她沒想到父親今日竟然真的打了自己,心中委屈頓時随着疼痛一起爆發了出來,哭道:“爹你竟然為了那長樂縣主打我?我不就是說她傷了我嗎?她卻說我與外男私會,孰輕孰重您難道分不出來嗎?”

一把年紀的宣平侯險些因為這句話背過氣去,手中竹板再次落下:“我是為了誰?啊?我是為了誰?”

張氏見他連打了兩下,有一下打在了衛奚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瞬時紅了,沒忍住皺眉喚了一聲:“老爺。”

她這一喚,将宣平侯的怒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還要為她求情?她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你也不懂嗎?在泰興山上為何不把事情問清楚就将長樂縣主叫來質問一番?若非如此,事情又怎會鬧成現在這樣?”

張氏原本只是不忍看他對女兒下狠手,因此臉色有些不好罷了。見他竟當着孩子的面對自己發脾氣,一張臉當即冷了下來,連名帶姓地喚道:“衛戎。”

宣平侯握着竹板的手一抖,面色讪讪地移開目光,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兒:“都是你慣的!”

聲音卻不似剛才那般大,像是燒得正旺的炭火被罩上了一層銅罩子。

宣平侯又教訓了幾句便讓人将衛奚扶下去了,等人走後轉頭看了看還沉着臉的自家夫人。

張氏蹙着眉道:“你好端端地沖我發什麽脾氣?泰興山上那麽多人,奚兒說長樂縣主傷了她,我能不把人叫來問問嗎?”

作為大楚的高門顯貴,宣平侯府的帳篷裏自是人來人往。當時衛奚回來,很多人都在場,聽見了她那番說辭。

自家女兒受了傷,她卻不将蘇錦瑤叫來問一問,傳出去還以為他們怕了這位新封的縣主。

若是在京城,她自然會先逼問衛奚身邊下人,将事情問清楚。

可當時在營地裏,當着衆人的面,哪好對下人嚴刑逼問?

張氏知道實情後也是懊惱,覺得自己當時沖動了,但這不代表她能允許衛戎當着孩子的面沖她發脾氣。

宣平侯已将竹板放下,道:“我也是一時心急,不然哪舍得打奚兒?”

“那蘇大小姐封了縣主,外人都道是沾了楚将軍的光。可當年她才十幾歲的時候就能在前朝攪弄風雨,如今回京不到一年,便能讓陛下在她與楚将軍成親前封了她做縣主。這樣的人,必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豈是如傳言那般簡簡單單靠男人出頭?”

“奚兒那點小聰明在長樂縣主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偏還不知輕重地往前沖。我這也是怕她來日吃了虧,才讓她長長記性。”

說完怕張氏不高興,還補了一句:“沒真打,我下手有輕重。”

張氏雖嬌寵衛奚,但也不是一味寵着孩子的人,問道:“那長樂縣主當真就如此厲害?我見你似乎很是忌憚她。”

宣平侯嘆了一聲,撫着膝蓋道:“我哪裏是忌憚她,是忌憚她背後的人。”

說着朝外面某個方向擡了擡下巴。

那方向并非楚毅所在的将軍府,而是皇宮。

“新朝初建,陛下看似溫和,實則早想整饬朝綱了,只是礙于四海初定,沒什麽大動作罷了。”

“但沒有不代表他不想,不然你以為為何楚子昭自打入了京城便開始裝瘋賣傻?”

“他對長樂縣主有情固然不假,借機隐去鋒芒也是真。人人都道武将魯莽沒有腦子,我看他比誰都精明。”

張氏蹙眉,露出恍然神色:“你是怕陛下會對咱們宣平侯府動手?”

“不是怕他想對咱們動手,是怕他本來沒這個意思,咱們自己愣沖到前面去。”

宣平侯道。

“你想想,連楚子昭那般近臣都開始收斂鋒芒,這時候不是誰出頭誰就上趕着當那殺雞給猴看的雞嗎?先前被逐出京的康家就是如此。”

宣平侯府縱有祖上蔭庇,那畢竟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楚煊對他們禮遇,這是他自己知禮,不平白無故苛待老臣,但這不代表他就會一直無限度的容忍老臣。

若是宣平侯府自己把刀子遞上去了,他是決計不介意用一下的。

宣平侯對孩子們教導嚴苛,就是怕時間長了,他們自恃祖上有功,驕縱起來闖出禍事,丢了性命不說還連累一家老小。

張氏知道他在憂心什麽,道:“我會跟奚兒說清楚,讓她老實一些,不要再惹是生非。”

宣平侯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奚兒年紀也不小了,總留在家裏也不好。若是有合适的人家,該相看的還是要相看。等她嫁了人有了孩子,就知道咱們做爹娘的難處了。”

宣平侯府的女兒不愁嫁,張氏便想将孩子在身邊多留兩年。

但衛奚今年已經十六,真若定親的話六禮走下來少說也要一兩年,再拖下去确實是有些不妥了。

她點頭應下,宣平侯便沒再多言,起身去了前院,踏出正院院門之後又是那個不假辭色的嚴父。

………………

“小姐,小姐,縣主!”

拂柳提着裙擺從外面匆匆跑進來,滿臉喜色。

“二小姐進京了!剛剛才進了蘇家大門!”

自蘇錦頤進京後,蘇錦瑤便讓人盯着蘇家,等她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蘇錦紋進京。

就在方才,守在蘇家大門外的人回來傳信,說是蘇錦紋已經入京,回了蘇家。

蘇錦瑤正自己與自己下棋,百無聊賴間聽到這個消息,唇邊難得勾起幾分笑意。

自春獵回來之後,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臉上已經多日未見笑容,也就楚毅來時臉色才稍有緩和。

此刻聽聞蘇錦紋來了,她緊繃的唇角終于勾了勾,露出些許快意的神色。

秋蘭也是滿臉期待,站在她身邊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此刻,蘇宅,面對忽然回來的女兒,魏氏欣喜之後盡是擔憂,等人一進屋便迎了過去,拉着蘇錦紋上下打量。

“紋兒,你怎麽回來了?可是在婆家受了氣?他們欺負你了?”

蘇錦紋面色冷淡,還帶着幾分隐忍的怒容。

“婆家倒是沒把我怎麽樣,我只是覺得我若不回來,娘家怕是要把我忘了。”

魏氏皺眉:“這是說的什麽話?”

“我說的什麽娘不清楚嗎?”

蘇錦紋看向聽說她來了之後匆匆趕來的蘇錦頤。

“我若再不回來,只怕這家裏就沒我的位置了。”

聽聞二姐來了之後興沖沖趕來的蘇錦頤動作一滞,笑容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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