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倆聊了一會蕭邺才注意到顏瀾一直站在門口，不解地說：“你怎麽還站在那，進來坐啊。”
“哦。”顏瀾走進來坐在書桌前，心想我可不敢走近這屋裏三步，怕你弟弟跳起來趕我出去。
“晚上你想吃什麽？”蕭邺又對蕭宴說，“我現在給廚師說讓他去做。”
“我想吃，紅燒蹄髈，烤鴨，小雞炖蘑菇！”蕭宴開心地說。
“好。”蕭邺拿過卧室內的電話撥了過去。
晚飯前的時間蕭邺一直在房間裏和蕭宴聊天，顏瀾坐在書桌前玩電腦，偶爾在他們聊得開心的時候轉頭看着他們，蕭宴的笑臉一直明媚燦爛，不經意間和他對上目光也是一雙澄澈的眸子明晃晃地看了過來，恰如一汪清泉。
那個時候顏瀾總會覺得，這蕭宴真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會裝模作樣的人。
今天的晚飯終于不再是顏瀾一個人陪着蕭父，加上了蕭邺和蕭宴，飯桌熱鬧了不少，顏瀾看了看菜色，果然蕭宴想吃的那三樣都上了桌。
蕭父因為蕭邺回家吃飯十分高興，給三個孩子都夾了菜，讓他們多吃；蕭邺依然很淡定，把他在卧室的那副表情收了回去，又變的清清冷冷了。
至于蕭宴，顏瀾覺得他似乎也沒怎麽太敢發揮，規規矩矩的一副乖孩子模樣。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顏瀾因為和蕭宴的矛盾忍不住注意了一下蕭父對他的态度，發現蕭父似乎對他有些冷淡，吃飯的時候幾乎不怎麽給他夾菜，還不如給顏瀾夾的多，看向他的眼神也全沒有對着蕭邺時的慈父模樣。
飯後蕭宴讓蕭邺和他回自己卧室了，顏瀾一個人回了房間，關上門定了定神終于拿過手機撥通了趙宇的號碼。
顏瀾其實沒怎麽想讓趙宇知道蕭宴的事，即便蕭宴那麽和他說話他都可以忍了，可這兩面三刀的态度實在讓他接受不了。
“呦呵，還帶玩這一套的，”趙宇聽顏瀾說完便驚奇地道，“這年頭高中生都這麽精明了麽？”
“是啊，在他哥面前就裝的小白兔似的，在我面前就變成了惡狼，這功力簡直了。”
說起來今天下午在房間的時候顏瀾在蕭邺說話時經常會看向蕭宴，有的時候眼神還挺不客氣的，那時蕭宴看回來的眼神依然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有一些疑惑，甚至夾雜着淡淡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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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将來去了表演專業要拿奧斯卡影帝都是分分鐘的事。
“我覺得你還是小心點吧，這小孩要真這麽有心機還有戀兄情結的話沒準會在你未婚夫面前說你壞話呢，要是你未婚夫信了他的話來找你麻煩，而你又處理不好那不就糟了？”趙宇有些擔心地說。
“那我倒要看看他會怎麽和他哥說我。”顏瀾躺在床上，賭氣地說。
蕭邺和蕭宴回了房間，在床上坐下來，伸手捏捏蕭宴的臉：“晚飯吃得怎麽樣？”
“好吃！”蕭宴撲進了蕭邺懷裏，雙手抱住他的腰。
蕭邺笑笑，摸了摸他的頭，蕭宴從小就喜歡讓他抱着，抱了那麽多年，到現在依然喜歡。
“哥哥，”蕭宴在蕭邺懷裏鑽來鑽去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擡起頭來，看着他道：“那個顏哥哥是你的未婚妻，你們将來會結婚麽？”
蕭邺頓了下，說：“會的，他現在還不到十八歲，等到了法定年齡我們就會結婚。”
“是麽，”蕭宴不太高興地低下頭，将頭埋在蕭邺肩上，“那等你結了婚你一定只會對他好，不會對我好了吧？”
蕭邺聞言又是一笑，握住了蕭宴的手，“不會的，哥哥不論結婚與否都會對你好的。不過，也許等到我結婚了，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再需要哥哥對你好了。”
“才不會呢！”蕭宴拼命搖着頭，發絲掃過蕭邺頸側，“我想要哥哥對我好，一輩子對我好！”
“那哥哥就一輩子對你好。”蕭邺柔聲說。
蕭宴高興了一點，想了想，又有些擔心地說：“可是你今晚還會和我一起睡麽？”
蕭邺另一只手撫了撫他的背：“會啊，哥哥等你睡着之後再回房間。”
“嗯。”蕭宴滿意地閉上眼睛，“我總覺得，那個顏哥哥好像不太喜歡我似的。”
“什麽？”蕭邺一愣。
“他看着我的眼神和哥哥很不一樣，很冷淡，我都有些害怕他了。”蕭宴閉着眼睛說。
“怎麽會這樣？”蕭邺意外地低頭看着他。
蕭宴很黏蕭邺，他從小就沒有母親，爸爸和大哥也不太理他，而他也不會去親近他們，唯一會黏的人就只有蕭邺。
小時候的蕭宴甚至不敢晚上一個人待在卧室，他怕黑，怕鬼，怕打雷，一定要蕭邺摟着才能睡着，現在長大了還好了一些。
蕭邺一直很喜歡蕭宴，也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很希望有這樣一個乖巧可愛的弟弟來讓他疼愛。
可是現在，顏瀾卻竟然不喜歡他？
蕭宴是不會說謊的，他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又沒有心機的孩子，所以才會在哥哥面前說出對未來“嫂子”的真實想法，蕭邺倒是沒有注意過顏瀾對蕭宴的态度，一方面那時他一直看着蕭宴，覺得他并不讨厭顏瀾；另一方面他從沒有想過顏瀾會不喜歡這個弟弟。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蕭宴在蕭邺懷裏委屈地說。
“他不會不喜歡你的，”蕭邺抓抓他的頭發，“也許是他今天第一次看到你，還不熟吧，以後慢慢就會好的。”
“是麽。”蕭宴的頭在蕭邺懷裏，顯得聲音悶悶的。
“那你喜歡顏哥哥麽？”蕭邺問他。
“喜歡呀，他長得很帥呢，雖然沒有哥哥帥！”蕭宴笑了起來，在蕭邺懷裏拱來拱去。
蕭邺摟緊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蕭宴是高三黨，平時睡得很早，蕭邺等他睡着了離開房間的時候還不到十點半，回到自己卧室，顏瀾正坐在電腦前上網。
“你回來了。”聽到開門的聲音，顏瀾擡起頭淡淡地招呼一聲。
“嗯，你還沒睡呢。”蕭邺拿自己的杯子接了點溫水在沙發上坐下。
“我從高考完就都十一點之後才睡了，”顏瀾放下鼠标，轉身看着他，“你弟弟睡了？”
“睡了。”蕭邺将杯子放回茶幾上。
“我看他好像和你關系很好呢。”顏瀾說。
蕭邺沒有立刻回答，聽了蕭宴的話再聽顏瀾這一句還真像沒安什麽好心。
當然顏瀾也的确是沒安好心，讨厭一個人就會覺得這人無論做什麽都十分讨厭，無論是蕭宴在蕭邺面前的裝腔作勢還是他一直纏着蕭邺的行為都讓顏瀾很不順眼。
“他是和我關系很好。”蕭邺看着顏瀾道，“他媽媽剛生下他的時候就沒了，我們的爸爸很不希望這個兒子出生，所以基本上沒有管過他，我們的大哥那時候都十多歲了，對我們兩個小孩子不感什麽興趣，不過說起來，小晏也從來沒喜歡過他們，一直就只和我在一起。”
“……”顏瀾只知道蕭宴是私生子的背景，還真不知道這更深一層的事。
“那，”他忍不住道，“他媽媽……”
“是□□，”蕭邺說，“她喜歡我爸，所以想給他生個孩子。”
顏瀾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只得不開口。
“我小時候還沒有什麽爸爸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概念，”蕭邺繼續道，“就覺得有這樣一個弟弟很好玩，那時候我爸爸生意太忙了，連我也不怎麽管，只有我媽媽對我好。她同情小晏，将他當成自己兒子一樣，後來我媽媽也生病去世了，我和小晏簡直像是相依為命了。”
顏瀾依然不知該如何開口，蕭邺那張俊秀的面容落在他眼前，依然是平平淡淡的神色，好像在講述他人的故事。
“你媽媽是，外國人麽？”顏瀾問。
“美國人，”蕭邺回答，“她長得很漂亮。”
顏瀾突然沖過去一把摟住了他，蕭邺還坐着，被他撲得差點後仰，要靠一只胳膊才撐住了，顏瀾站在蕭邺身前将他的頭狠狠壓向自己懷裏。
“你幹嗎？”蕭邺皺着眉，他的臉被壓得緊緊貼着顏瀾的鎖骨，硌得生疼，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你媽媽是什麽時候走的？”顏瀾抱着他，說。
“在我八歲的時候。”蕭邺答。
顏瀾的手不知不覺加大了力道，在他頭上揉了幾下，蕭邺幾次想要開口，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這樣過了不知多久，顏瀾終于放開了手，也在沙發上坐下，蕭邺吐出一口氣，顏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
“是麽，”蕭邺說，“可是你的懷抱既不溫暖也不寬闊，我并沒有被安慰到。”
“……”顏瀾無語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麽能用這麽一本正經的态度說出這樣的話。
“算了，睡覺吧。”蕭邺站了起來。
兩人關了燈躺在床上，顏瀾卻沒有立刻開始入睡。
他在想自己的媽媽。
媽媽是公司的主管，做事雷厲風行，和下屬說話很少說第二遍，可她在和顏瀾說話的時候就能一句話連說好幾遍都不嫌膩，高考之後顏瀾也像其他學生一樣開開心心地打游戲，唱K，媽媽也就是在這時候将對他關注的重點從學習轉為了生活，從他每天吃什麽、穿什麽，到他什麽時候睡覺起床，只要有一點不滿意一定會出言指責，顏瀾有好幾次說她太羅嗦她就是不改，一直管他到他來首都上大學。
當時的顏瀾是很煩媽媽的，還想着最好躲她遠遠的以後再也不要被她唠叨，可是現在蕭邺卻告訴他，自己的母親八歲的時候就不在了，弟弟更是完全沒有見過母親。
顏瀾無法想象沒有母親的孩子生活是什麽樣的，無論他在電視上看過多少次，都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也許，蕭宴會有那樣的表現并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哥哥。
顏瀾的頭轉向蕭邺那邊，一片漆黑中，他還是可以看到蕭邺側臉漂亮的輪廓，不難想象生下這樣孩子的母親會是怎樣的風采。
顏瀾輕輕向蕭邺挨近一點，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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