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邺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時候和母親以及弟弟蕭宴待在一起的場景。

那時候的蕭宴還在嬰兒床裏,母親坐在蕭宴床邊,小小的蕭邺依偎在母親身上聽她用不太标準的中國話說,小宴長得很好看,長大了一定會很吸引女孩子。

晚上母親會先哄着蕭宴睡覺,然後摟着蕭邺躺在床上,手輕輕地在他身上拍撫,為他唱家鄉的睡眠曲。

後來蕭邺上學了,是班級的班長,每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名,拿着三好學生、校園十佳的獎狀回家,母親總會抱起他轉上一圈,說他真是太棒了。

蕭邺生日宴的時候父親沒有出席,問母親父親去哪了,母親說,爸爸很忙,要忙着為我們掙錢養活我們,我們要體諒爸爸。

再後來,母親得了癌症,經确診到去世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拉着蕭邺的手說,媽媽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快點長大,要照顧弟弟,要孝敬爸爸。

為什麽,那個趴在母親病床前哭的小孩竟有些看不清容貌了呢?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了麽?……

……

身體被重重砸了一下的感覺讓蕭邺醒了過來,過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剛剛,竟然夢到了媽媽。

蕭邺很少做夢,夢到媽媽更是幾年都未必會有一次,眼睛上濕潤的感覺傳來,果然又淚流滿面了。

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敢去想媽媽,就是害怕會夢到她,然後讓自己哭着醒過來。

輕輕一嘆,蕭邺想擡手擦擦眼睛,卻發現手臂竟然擡不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右半邊身子被壓制住了,動都動不了,腿上也馱着一個很重的東西。

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蕭邺偏頭看了看右邊,顏瀾的頭就埋在他肩頭,手臂和腿都搭在他身上。

這是,抱上瘾了?之前已經抱了那麽久,現在又來。

蕭邺有點想立刻甩開他,這樣弄得自己呼吸都困難,另一方面又覺得舍不得,這男生的懷抱雖然依舊不寬闊也不溫暖,卻讓他感覺,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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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蕭邺閉上眼,繼續睡。

第二天早上蕭邺醒來後小心地将顏瀾搭在他身上的手腳挪開才下了床,走出房間正好看到蕭宴背着書包正在關卧室的門,蕭宴開心地向他跑了過來:“哥哥!”

蕭邺笑着摸摸他的頭:“走吧,吃早飯去,哥哥送你上學。”

“好!”

顏瀾被鬧鐘吵醒後又在床上賴了很久才起床,今天的鬧鐘比平時早了五十分鐘,讓他極不适應。

坐起身揉揉眼睛,顏瀾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位置在床正中央,之前更是四仰八叉的一個人就占了幾乎整張床的地盤。

這次蕭邺依然在他醒之前就走了,可若是他沒有走,顏瀾這姿勢是一定能碰到他的,更有可能手和腳都搭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會有什麽感覺?

顏瀾心虛的不行,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會在床上弄出這種造型來。

糾結了一會也沒得出結論,顏瀾索性下了床,今天是他軍訓的第一天,可不能遲到。

顏瀾換了一身軍訓裝來到學校,在操場找到了趙宇,後者看到他第一件事就是好奇地問他昨天晚上他們打電話之後有沒有再發生什麽事。

當時顏瀾的确很氣憤,卻并不确定蕭宴之後有沒有和蕭邺說他壞話,至少蕭邺回來後對他的态度并沒有什麽不同,此時的顏瀾回憶起昨天的事似乎對蕭宴的不滿已經淡化不少。

他沒有将蕭邺對他說的話告訴趙宇,只是說了句什麽也沒發生,趙宇點點頭。

今天的天氣很熱,上午的軍訓持續了好幾個小時,那滋味用揮汗如雨形容毫不過分,中間休息時趙宇龇牙咧嘴地說:“特麽的據說去年軍訓那雨是從第一天一直下到最後一天,怎麽輪到咱們就熱成這鳥樣!”

顏瀾沒說話,因為熱的說不出話來。

中午兩人吃了飯就直接回寝室睡覺了,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下午的太陽依然銷魂,到最後已經沒人想對天氣問題多做評論了,讓顏瀾十分無語的是,他這才知道大學的軍訓還包括晚上,從七點開始,一直持續到十點半。

“那我還回不回家啊??”晚飯後在宿舍休息時,顏瀾苦着臉對趙宇說。

“回不回家都不是重點,”趙宇說,“重點是你應該給你未婚夫說說這事,省得他擔心。”

顏瀾這才想起自己中午累得半死都忘了給蕭邺打電話,趕忙摸出手機,看到上面有一個中午十二點打來的未接電話,來自蕭邺。

顏瀾軍訓時将手機調成了靜音,有人打電話他也不知道,這會看着屏幕上蕭邺的名字還真有些不知所措,難道蕭邺是因為沒接到他的電話特意打過來關心關心他?

“他中午還給我打電話了呢。”顏瀾說,一邊撥通了蕭邺的號碼。

“呦呵。”趙宇笑了。

電話依然被很快接通,顏瀾聽到蕭邺的聲音有些愧疚地說:“不好意思,我中午太累了,沒看到你的電話。”

“嗯。”蕭邺淡淡地應了聲。

“你吃晚飯了麽?”顏瀾心虛地又說。

“吃了。”

“我今天晚上還要軍訓,大概要十點半才能結束。”

“好,我到時候去接你。”蕭邺說完便挂了電話,顏瀾聽着突如其來的忙音不知該作何感想。

“怎麽了?”趙宇在一旁看着他。

“他說晚上要來接我。”顏瀾的感覺就和那一次蕭邺讓他過去一起吃午飯一樣,無法立刻接受。

“不錯,真不錯。”趙宇豎起大拇指,“這貼心勁快趕上我了。”

晚上的軍訓不像白天,就是各排的人坐在一起拉歌,不少人都在小聲和朋友聊天,十分清閑,顏瀾坐在那就忍不住想起了蕭邺。

他覺得蕭邺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說他冷漠吧,他會讓顏瀾中午過去和他一起吃飯,會把床讓給顏瀾,中午會打個電話過來,還會說晚上軍訓結束後開車來接。

可是要說他很熱情,他至今連話都不會和顏瀾多說一句,也依然沒有對他露過一個笑臉,這态度比陌生人沒好多少。

所以顏瀾想了很久也弄不明白蕭邺對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思,幹脆不去想了。

終于等到解散顏瀾告別趙宇出了校門,找到蕭邺的車坐了上去,說:“麻煩你了,蕭大哥。”

蕭邺只是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蕭邺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一種冰冷的帥氣,顏瀾身上還是那件土兮兮的軍訓裝,和他坐在一起不禁覺得十分有趣。

“你有興趣來看看我們軍訓麽,蕭大哥?”過了一會,顏瀾看着蕭邺說。

“好。”蕭邺也看了他一眼,“你軍訓辛苦麽?”

“累死了。”顏瀾的頭靠在車窗上打了個哈欠,想起這一天的日子,簡直生無可戀。

“回家之後按按摩吧。”蕭邺說。

“按摩?”顏瀾擡起頭,奇怪地看着他,“誰來給我按?”

“我。”蕭邺平靜地說。

“什……”顏瀾傻眼了。

河陽大學距離蕭邺家只有十分鐘的車程,直到進了卧室進了浴室再到打開噴頭,顏瀾也沒怎麽回過神來,蕭邺說要給他按摩??

軍訓裝穿了一天不止又濕又髒還散發出了一點淡淡的味道,顏瀾換下後就将它裝進袋子裏準備扔掉,反正蕭邺給他在網上買了十幾套迷彩裝,足夠軍訓穿的。

水溫度适中,水流湍急,顏瀾沖了一會覺得挺爽,這會已經累得不行,洗完澡就想直接上床睡了。

穿着睡衣從浴室出來,蕭邺沒有打開電腦,只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顏瀾拿着吹風機坐在他身邊吹頭發,沒話找話地問了句:“蕭宴睡了麽?”

“睡了。”蕭邺放下手機,站起身拿過他手裏的吹風機。

蕭邺給人吹頭發的技術絕對比顏瀾好上太多,風力和溫度适中不說手上撥弄頭發的力道也很溫柔,顏瀾被他弄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心裏迷迷糊糊地想着現在已經十一點了,蕭宴那個高三黨都睡了,明天八點鐘就要軍訓,意味着最晚也要七點二十起床,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十五天……

頭發很快吹幹,蕭邺在顏瀾肩上輕輕拍了拍:“趴到床上去,上衣脫了。”

“……好。”顏瀾睡意朦胧地應了聲,幾下扯開口子将睡衣一甩,趴到床上立刻舒服的不行,身體和床墊直接接觸的感覺讓他想滾上幾圈。

蕭邺送完吹風機回來就坐在他身邊,拿遙控器關了燈,只開了床頭的一個小燈,繼而雙手放到顏瀾肩上,拇指在肩井穴上一按——

“……”顏瀾眼看睡着了又被這一按簡直有點神魂颠倒的感覺,頭埋在枕頭上含混地說:“嗯真舒服,再按幾下。”

蕭邺的手觸感很好,既不過分柔軟也不過分生硬,加上力道适中,他的拇指沿着顏瀾肩井穴滑向脊椎,沿着脊柱向下,再一路向兩肋按去。

身上酸酸痛痛又伴随着酥麻,讓顏瀾的瞌睡更加重了幾分,說:“嗯,蕭大哥,你的按摩,從哪學的?”

“我們家的按摩師教的。”蕭邺說。

“技術,嗯,真棒——”顏瀾不禁豎起大拇指。

“嗯。”蕭邺輕聲道。

顏瀾閉着眼,身下的柔軟伴随着背後的舒暢隐隐有一種如登仙界的感覺,他不再開口,開始專心地享受。

過了一會,蕭邺漸漸停了下來,床上的人已經睡着了,唇邊挂着一絲微笑,像是做着什麽美夢。

蕭邺搖搖頭,上了床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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