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顏瀾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覺得身上很輕快，昨天軍訓時的疲乏一掃而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要是每天軍訓之後都有蕭邺來給他按一會，就是連個一個月他也願意。
今天和昨天差不多一個溫度，顏瀾再也沒有抱怨一句，中午解散後他立刻拿出手機給蕭邺打了電話，兩人說了幾句，顏瀾又道：“你今天有時間來我們學校麽？”
“下了班之後可以，大約五點半左右。”
“好，那時候我們也休息了，我去接你，帶你逛逛我們學校。”顏瀾說。
“好。”
挂了電話，趙宇在一邊問：“你未婚夫要來啊？”
“嗯。”顏瀾看着他。
“看不出來你現在和他處的還挺好，你已經接受他是你未婚夫了？”趙宇挑着眉說。
顏瀾笑了：“我只是覺得他對我挺好，作為一個大哥我挺喜歡他的。”
趙宇沒再說話，顏瀾想，蕭邺現在對他算是很好的吧，算是吧，嗯。
Derbidge來到蕭邺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看一份文件，擡起頭看見來人便将文件放到皮包裏，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蕭，”Derbidge站在辦公桌前，用外國腔的中國話說，“你這麽早就把我叫過來，是不是該付我加班費啊？”
蕭邺頭也不擡地說：“你要想要等發薪水的時候我給你加點。”說完拿着包繞過他就要離開。
Derbidge在他後面笑道：“你這麽火急火燎的就是為了去找你未婚妻？”
“嗯。”蕭邺拉開辦公室的門。
蕭邺開車來到河陽大學，時間剛剛過了五點，走進校門便看到了操場，密密麻麻的全是穿着迷彩服的各種隊伍，完全看不到顏瀾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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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顏瀾的訓練還沒有結束，蕭宴又沒有放學，蕭邺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累了就想找個地方歇會。
不遠處有兩個幫教官買水的女生看到他便停下腳步，興奮地低聲議論起來。
蕭邺左右看看，來到一個距離操場很近的咖啡館，裏面人不多，他點了杯曼特寧便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這裏正好可以看到操場。
咖啡館開着空調，十分涼爽，咖啡的味道也好，蕭邺喝了一口靠在椅背上覺得很舒服。
然而室外的天氣很熱，下午更是驕陽似火，不知道那個正在訓練的男生會有什麽樣的感受。
顏瀾這會唯一的感受就是想死。
訓練到後來連教官都有些扛不住了，紛紛提前解散，顏瀾聽到自個教官口中傳出那夢寐以求的兩個字時就像大赦天下一樣，一邊随着人流向外沖一邊拿出手機給蕭邺打電話。
“蕭大哥，你到了麽？”
“到了，在操場門外。”電話那頭傳來蕭邺平靜的聲音。
收回手機，顏瀾問趙宇道：“你要和我們一起吃晚飯麽？”
“當然不去了，”趙宇說，“我可不想給你們當電燈泡。”
趙宇說完就跑去和別的同學一起走了，留下顏瀾一個人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接近門口時就開始四處搜尋蕭邺，等到終于發現目标卻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蕭邺站的位置倒不顯眼，就在貼近大門的一側，問題是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休閑褲加白短袖襯衫，站在那讓過往的絕大多數女生都興奮地頻頻側目。
顏瀾好不容易擠出大門立刻沖過去拉着他的胳膊轉身就走。
“趕快走趕快走，”顏瀾頭上大汗淋漓，“你站在這也太搶鏡了吧！”
蕭邺被他拽着也不反抗，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人臉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土，再加上被太陽曬得黑裏透紅的，即便再搶鏡也變得不搶鏡了。
“對了，你吃飯了麽？”終于沖出了包圍圈，顏瀾這才放開手，擦了把額上的汗水。
蕭邺在自己口袋裏取出一包紙巾遞給他：“沒吃。”
“那我請你吃吧。”顏瀾拿出一張紙巾擦臉，“我們去吃……小炒。”
河陽大學一共有六個食堂，顏瀾至今還沒有全部去過，他帶蕭邺去的是六個中樓層最高的一個，坐着電梯直接上了五層。
現在已經到了飯點，各個樓層都顯得人聲鼎沸，不過五層相對來說好一些，軍訓的那些人一個個累得不行都懶得跑到這層來講究，顏瀾帶蕭邺找了個人較少的地方，問他想吃什麽。
“我晚上喜歡喝粥，”蕭邺說着坐下來，取出手機，“其他的你随意。我接個電話。”
顏瀾聽到他接電話的第一句說的就是“小宴”，知道一定是他弟弟下了課就給他打電話了。
五層都是小炒，顏瀾跑到四樓給蕭邺訂了個海鮮粥，端上來時之前點的幾個小炒也都炒好了，他拿着一個大托盤分兩次才将菜全部端上桌。
蕭邺已經放下手機，示意顏瀾坐到他身邊，拿過調羹喝了一口粥，顏瀾坐下來緊張地問：“味道怎麽樣？”
顏瀾知道蕭邺吃東西的口味不算刁，喜歡吃的不少，但不喜歡的是一定不會多吃一口的。
蕭邺咽下口裏的粥，點點頭：“味道不錯。”
顏瀾這才放下心來，拿起了筷子，他這會肚子餓得不行，簡直能吃光桌上全部的菜再多加兩碗米飯。
兩人吃了一會，顏瀾又說：“你今天去看軍訓了吧，你覺得我們練得怎麽樣？”
蕭邺拿着調羹想了想：“軍裝倒是挺漂亮的，可惜一個個士兵們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東搖西擺，一點氣勢都沒有，我覺得還是教官們看起來最帥。”
“……”顏瀾盯着飯碗強壓着火，他最佩服的就是蕭邺能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
吃好了飯兩人走出食堂，顏瀾饒有興趣地道：“我帶你去逛逛我們學校吧。”
“好。”蕭邺說。
時間還不到六點，陽光依然十分濃烈，昨天這個時候顏瀾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吹着空調，希望時間能走多慢就走多慢，今天他倒是不覺得有多累，帶着蕭邺沿着食堂外的那條馬路逛了起來。
河陽大學的建築十分随意，好像設計師在畫圖紙的時候是想到什麽畫什麽，完全信手拈來，這裏有哥特式的教學樓，有蒙古包形狀的大禮堂，還有仿埃菲爾鐵塔的圖書館，顏瀾帶着蕭邺一路看下來，後者也是頻頻點頭。
這條馬路的盡頭是一個小林子，幾排樹木依次是桃、柳、桂花、松和梅，現在的季節桃花早已落了個淨，梅花也沒有長出來，倒是柳樹和桂花樹還是枝繁葉茂，十分漂亮。
顏瀾帶着蕭邺進了林子，便有了一種遠離塵世之感，他想起最初來到這學校時拿到的一張地圖上面介紹這林子的話，忍着笑說：“你知道麽，這裏被稱為‘約會的地方’。”
“約會？”蕭邺想了想，“哦。”
“……”顏瀾這才猛然意識到這五個字的含義，登時紅暈爬了滿臉，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蕭邺如今的狀态是不是完全應了這景，按身份來說好像是的，可是蕭邺心裏會怎麽想，他自己又是怎樣認為的呢？
蕭邺似乎對柳樹林很有興趣，向裏面走了一會又轉向桂花這邊，然後在兩種樹木的交接地點看到了一個小亭子，轉頭對顏瀾道：“要不要去坐一會？你等下還要軍訓，先歇歇吧。”
他們已經逛了半個小時，顏瀾便點點頭，小亭子面積雖然不大卻很小巧精致，在顏瀾看來這倒是更佳的約會場所。
亭子中間的座位很窄，只能坐下兩個人，蕭邺拿紙巾擦幹淨了才坐下來，顏瀾坐在他身邊，走了那麽久的路加上之前的軍訓讓他立刻打了個哈欠。
“累了？”蕭邺看着他道。
“嗯，”顏瀾沒精打采地靠在欄杆上，“一想到那個軍訓啊，還要進行十多天，我就想自刎謝罪。”
“不就十多天嗎，忍忍就過去了，回家之後我給你按摩。”蕭邺說。
顏瀾一聽這話就有一種喜悅之感，忍不住偏頭看着他道：“沒想到你還對我挺好的嘛。”
蕭邺淡淡地說：“我對你好難道不應該麽？”
顏瀾臉上一熱，移開目光小聲道：“對我好，你幹嗎還總是這個态度，連對我笑笑都不肯，我看你呀就對你弟弟笑得挺歡，對其他人都是一副苦瓜臉。”
顏瀾說完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會不會回答自己，蕭邺視線轉向前方，微微蹙起眉：“我不想笑，我父親從小就教育我要喜怒不形于色，這樣在和別人談生意的時候才不會讓人輕易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從十二歲開始就不會再對任何人笑了。至于小宴，我本來也就只對他和我母親兩個人笑過，現在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顏瀾心裏又一瞬間百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麽，他也沒有開口，只是站起身走過去像上次一樣摟住蕭邺的頭，這次他摟的很輕，在蕭邺背上輕輕撫了撫。
一絲夾雜着熱氣的風吹過，帶來了桂花樹的清香還有柳葉的芬芳，以及蕭邺身上不知是哪種花的味道，可顏瀾的心裏卻在隐隐作痛。
“你又想安慰我了？”蕭邺沒動，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沒有，”顏瀾又揉了揉他的頭發，“我想安慰我自己。”
顏瀾從小到大都沒有和誰這樣親密接觸過，和蕭邺這是第二次，上一次光顧着心疼也沒有細心體會，這一次雖然依舊只是抱着他的頭，卻讓顏瀾心裏升起一種難言的感觸，很充實，也很舒服。
蕭邺沒再開口，這次這個懷抱倒是足夠溫暖了，混合着汗水和塵土的淡淡的味道，也，仍然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