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謹然出來的時候接到總經辦打來的電話:“李總,要不要直接讓人事部把檔案調進來?”
他站在樓梯口想了想,低頭看見底下的人脊背柔弱,回道:“不用,讓她自己選,能力上不來就是棄子。”
溫虞回神,聽見樓上有人說話,擡起頭對上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她心口一跳,眼睜睜見他一步步走下來,站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打量,笑道:“老師不屑別人高薪聘請,是因為想來最底層工作?你腦子壞掉了?”
溫虞這幾日叫人欺負進地底了,這會兒又遇上個說風涼話的,火氣上來,頻頻口不擇言:“你腦子才壞掉了!”
李謹然說:“有你這麽跟領導說話的嘛。”
溫虞瞪了他,心裏也曉得跟他對着幹沒有好處,眼下好不容易把工作保住了,不宜再滋出些別的事,側過身想走,胳膊卻被粗厚的手握住,她扭頭道:“你放開我。”
“你除了這句,還會不會說點別的。”李謹然拖着她進走廊裏的廁所,溫虞一見裏頭有個男的,立馬把頭低下來。
李謹然揮手讓那人出去,關門把人壓在牆上,低頭親下去,溫虞看出他的動機,可迫于懸殊的力量和這個人渾然天成的壓力感,還是讓他得逞,兩人互相糾纏片刻,溫虞靠在他懷裏喘氣,男性的氣味從頭潑下來:“誰的技巧好?是那個鐘毅還是我?”
溫虞被弄得腦子漲,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歇一會兒才想起鐘毅這人,那天的屈辱感一下子湧上來,她用力推開男人,抹嘴說:“你們不都一樣嗎,只會用強的。”
李謹然評價:“說的好。”而後笑道:“不用這手段,你肯麽。”
溫虞當是搖頭。
李謹然說:“你省省心吧,做事講究結果,若一定要說過程,君子小人那幾招也要看對方吃不吃這套。”他睨了溫虞一眼,她微微偏着頭,側臉瞧着柔若無骨,他放輕聲音說:“上回想好好待你,你犟,是你自己選了不好走的路,你怪得了誰。”
溫虞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心裏酸澀道:“我這不是想走正……”
李謹然打斷說:“是,你選得好路,那你自己慢慢爬上來。”走到門前,電話卻響了,少年的活潑氣盛從那頭傳出來:“大舅,你不是幫我去把溫姐找回來嗎?找個半天信兒都沒一個,到底找到沒有?”
李謹然住腳,聽到臭小子的聲音就頭疼,側眼瞥了溫虞,她恰好擡起頭朝他看過來,他心口莫名停住三秒,出門對少年說:“急什麽,在跟你老師談。”
李嶄亭忙說:“你多給人家點工資,一定是溫姐嫌工資少了,所以不常來。”頓了頓,覺得以錢衡量溫虞是侮辱她了,改口說:“也不是因為那個原因吧,溫姐是不是有別的原因所以不想來了,是不是我惹她生氣?大舅你幫我問問。”
态度轉了一百八十度!
李謹然一想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将來要媳婦忘舅舅,一包氣上來:“你把功課做好了她就來,成天玩破游戲……”頓了頓,又開罵:“你個十八歲毛都張不齊的人肖想個奔三的女人作死,學校裏沒黃花姑娘了?”
李嶄亭聽不進難聽的話,給一把撂了,想了想,發短信過去:“就是玩破游戲,我成績也排全班第二十三。”
李謹然被毛小子挂電話,本想繼續打過去教育,看見短信,消了氣,心想:你是二十三,又不是第三。
緊接着又是第二條:“我毛沒長齊,所以只不過肖想,你們奔四的大老爺們毛張硬了就能直接上了?”
李謹然啐一口,想撥過去的時候,溫虞從裏面出來了,兩個眼圈有點紅。
李謹然平日裏冷靜,鐵石心腸,但這幾日遇上這女人之後就開始煩躁,收了電話,丢下一句:“雙休日都去家裏給李嶄亭補課,工資另議。”後就走了。
溫虞走在後面,心想:你什麽人啊,想我來就來,讓我滾就滾?一時又想:是啊,他是上級,領導,總經理,能不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嘛?然後又想:被擁在頂端的男人都這樣,用得着女人的時候軟硬兼施,軟磨硬泡,強搶也要搶過來用,一旦要用不着了,丢得比丢衣服還快。最後想不通:我究竟是為什麽要在這裏被他說教,任他利用。
正在她思路擁堵的時候,席慕從樓下上來,看見她喊道:“姑奶奶你去哪兒了,找了一圈才找着你。”
席慕的态度轉變過快,溫虞幹瞪眼發愣,他已經将調職的事說了一遍,完後,問她:“記住了嗎?”
她還是聽得有些糊塗:“主任,您能不能再說一遍?”
席慕眼下最不想和她搭上關系,可想到那個人,再看溫虞一眼,心想她早晚踩在他頭上,凡事給自己留條路,于是又跟她輕言慢語說了一遍,并把公司資料整理好給她,和氣笑道:“先前的事我得給你道個歉,我們夫妻倆的事不該怪你頭上。另外,那個鐘毅他叔犯了公司的規章制度,我給辭退了,就當給你解氣,至于你工傷的錢我也特地囑咐過下面的人,多報了一倍,就當是你在裏頭受了驚吓的損失費。”
溫虞聽他噼裏啪啦說了一串,把裏頭的意思理順之後,之前的一口怨氣順了,同時又受寵若驚。她心想人家表達了歉意,她也不該斤斤計較,禮貌性地對話後,拿着資料回家翻查。
溫虞進的是設計銷售部,部門經理叫安宋,男,三十二,和葉瑧是表姐弟關系,大約因為一表三千裏的關系,兩個人長得不像,安宋人高馬大,生意人的氣息很重,見着溫虞,開口就把公司規章制度,和崗位要求說了一遍,他的語速快,溫虞跟不上,他見溫虞聽到這裏還在犯糊塗,皺眉将規章制度表甩出來丢給她:“今天把這幾張表格背出來,再熟悉一下環境,不着急上手。”
溫虞點頭。
安宋又說:“我不管是誰推薦你進來的,設計銷售這邊,手藝是關鍵,人才是能源,設計靈感是設計師的天分也是集體財産,銷售就只能看個人本事。你做不好,我照樣向上面反應辭退你。”
溫虞糊塗,這設計師怎麽還跟銷售搭上了。
安宋瞪她一眼:“設計師有自己的固定顧客,這些顧客哪裏來的?你自己去拉,并不是設計的稿子上等就一定拉得到顧客。現在學設計的人比比皆是,大街上一拉一大把美院的學生,哪個不會設計,設計師都快養不活自己了,想出人頭地就自己包裝自己和産品,自産自推自銷。”
溫虞翻了翻守則,大致上了解一遍,表示理解之後準備出去,安宋又把她喊回來,囑咐道:“利源有兩大品牌,咱們這兒是UA,跟彥總那邊的何豐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銷售營業都是獨立,年中年末總評。”
溫虞點頭:“這一點在公司簡介上看到過。”
安宋聽她說之前備過課,多看了她一眼,說:“進公司之前做過功課的員工有上進心,這是好事,但槍打出頭鳥,凡事三思而後行。還有,離彥總那邊的人遠一點。”
李彥初給溫虞的印象就落了下乘,她避之不及,安宋這話戳進她的心坎兒裏,她自然坦然而應,随他進了設計間。
安宋将她指給設計師範晟博做助理。UA現在有三個設計師,範晟博的年紀最大,資歷最高,早些年設計的品牌闖出些小名堂,所以仗着這些優勢就有些倚老賣老,脾氣也大發,公司新進來的設計師最受她打壓,對于溫虞這種小助手也如風雪天下冰雹,投井下石。
溫虞剛進去時,範晟博就把她家世背景盤問了一遍,得知她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拿到,登時跳起來說:“安宋他腦溢血!?我要的是設計學院的高材生,他給我送來一個中途辍學女牢犯!”
溫虞臉色煞白:“我大學确實是讀設計的,雖然中途發生了點不好的事……”
範晟博像是沒聽見,拿着她的檔案資料,回到安宋的辦公室,氣焰倒也不收斂,劈頭蓋臉把溫虞數落得一無是處:“鄉巴佬土裏土氣的樣子她能設計出什麽東西出來,一看那張圈叉不明的臉就讓人倒胃口,自己都妝扮不來還想妝扮別人?這種女人怎麽把我的作品推出去?讓她當拔毛的雞,估摸顧客也不待見……”
她說了一堆,像是不夠洩氣,轉而嘲笑安宋:“安宋你腦子也進水了,最近玩男人玩瘋了還是陪床陪太多次了,下面抽筋了牽連到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