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範晟博在設計師行業裏的名聲算是臭的,只不過早年跟老董交情頗深,李總新官上任也禮讓三分,範晟博因此越發得意,穩坐UA首席設計師,但凡新進來的同事能力在她之上的總會遭到她的打壓,繼而自動走人。

但是,若遇到能力又不夠,像溫虞這樣的新人,她又百般嫌棄,惡言中傷。不少同事向上級反應,報到李總辦公室裏也有一兩回,他給出的理由也很實際,說:“這季度服裝,範晟博那組成績最好,其他兩組能把業績各做到她的一半就算不錯了。”

公司需要的是業績,內部人員的勾心鬥角上層的人不過問,成王敗寇,贏的人就能留下品嘗勝利的果實,輸的那方灰溜溜敗走,名利雙失也不會有人同情。

底下的人認知到社會的殘酷和公司的競争力,多數人選擇忍氣吞聲,甚至趨炎附勢溜須拍馬的也不少。安宋自知是小小部門經理,只管照着領導的意思辦事,從不和範晟博擡杠,她設計的服飾配件也不做删選檢閱,一概簽字批出,如此把範晟博的姿态擡得更高,她偶爾逮住安宋的那些龌龊事還會倒打一靶,口中無德。

安宋卻只當自己聾子,範晟博說完後,他招溫虞過去問:“做過衣服嗎?”

溫虞點點頭。

安宋丢出一張圖紙:“剪個雛形出來讓範師看看。”

安宋辦公室裏的剪裁工具齊全,溫虞摩挲了件寶藍的布料,觑了觑圖紙,花了一刻鐘剪了件簡單的短袖。

安宋端倪片刻,不置一詞地将它推給範晟博:“這程度也不過充當個助手。”

範晟博睨了睨,按尺寸查了一遍,見溫虞低眉順眼軟弱的模樣,冷笑點頭算是首肯。

溫虞替的是去年從範晟博那裏走掉的一個助理,三個設計師分別有三個助理,但範晟博只有一個,加上溫虞還是少了,另一個和她同組的助理抱怨:“範師這脾氣任哪個助手誰都吃不消,沒事兒愛把髒話挂嘴上,一張圖能挑出十幾個錯,在我之前已經走了五六個同事,要不是為了養家糊口,我也走。”

溫虞笑笑:“你家範師一定是處女座的。”

同事眨眨眼:“為什麽呀?”

溫虞說:“愛挑刺兒啊。”

同事捧腹,随即和溫虞聊起了星座性格,相處融洽。

溫虞上任不久,因了脾性溫和,獲得不少人緣,她也從葉瑧的明白話裏琢磨出點人際關系學,主動攀談請教的次數漸漸增多,其他組的同事見溫虞的畫稿精致,為人和善單純,私底下會把他們的設計圖拿出來請她修飾,她也從不欺世盜名把人家的作品偷去,大家日久見人心,對于溫虞的口碑大多都是褒獎。

公司裏頭是藏掩不住各種流言的,不論好壞總會一傳十十傳百。範晟博功利心重,看重自己的地位名譽,事事要計較利益,處處防着有才能的設計師爬到她頭上。溫虞周圍的風聲鶴唳,她探的清楚,也時常注意她的動态,一旦有上升的火苗,她一定毫不容情地掐滅。

起初,範晟博見溫虞設計的不過是簡單的配飾,對于衣褲的品牌風格概念并不健全,所以丢給她一些修飾或者珠寶配件的設計工作做,溫虞每次都是恭恭敬敬地接下,順從得像一只貓,範晟博心裏一樂,戒心降低,挑的刺跟着減少,到最後就開了直通車讓她的畫稿過了,她想不到一時間的掉以輕心,就讓溫虞迅速從人群裏爬出來。

範晟博知道溫虞來勢洶洶,按這樣的勢頭下去不妙,想回頭再将她壓下去,卻發現難了,她幾回想挑一些錯或者講一些難聽的話都半途而廢,因為溫虞的認錯速度快,态度又誠懇,她喋喋不休罵得口幹舌燥的時候,她也微笑聽着,像是沒脾氣的木偶,這倒是叫範晟博覺得無趣難堪,不知如何收尾,盯着溫虞冷笑:“你這種女人,表面溫柔端莊裝聖女,關燈丢床上就是一放蕩的婊-子。”

溫虞一如既往的受教笑臉,站在她辦公桌前一個半小時,雙腳也不打顫。

範晟博丢給她裝逼兩字,離開設計室。

範晟博不會放任溫虞繼續勢如破竹,守株待兔了幾天,捉到了設計室空無一人的當口,将溫虞的電子畫稿替換成另一組設計師的作品上交,并複制了一份手繪稿放進溫虞的文件夾裏。

開會的時候,溫虞的設計稿和另外一組的相重。溫虞驚訝,被偷竊作品的設計師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追問溫虞竊稿的原因。

溫虞搖頭說:“不是我做的。”

她冷笑道:“物證都擺在眼前了還說瞎話,不是你做的還有人無賴你不成。”她笑着問範晟博:“範師怎麽也不管好自己的狗,你平日裏都是這樣教助手偷取別人的勞動成果的?”

範晟博笑了:“狗也會背叛主人,何況某些狗看着人模人樣,人面善心,其實都是道貌岸然的畜牲。”

安宋在中間聽兩方辯詞,一言不發,過了片刻對溫虞說:“把你的畫稿拿出來。”

溫虞拿出那張複制的給安宋,他和原稿比對一下,向衆人說明溫虞的是複件稿。

那設計師順水推舟:“就是她按着我畫的抄來的咯。”

溫虞一口否定,而範晟博依舊落井下石。

安宋聽他們鬧了一場,未發表意見,只揮手讓不相幹的人出去,從監控室調出一張光盤,回來笑道:“每個設計室都有攝像頭,先看看再說。”

範晟博沒想到安宋留了那麽一手,心裏害怕就息事寧人,奈何三個人皆堅持看監控帶,她只能不打自招,自圓其說這整件事都是跟溫虞開的一個小玩笑。

那設計師聽了她這個解釋,就問道:“你跟你助理開玩笑,為什麽鬧到我頭上來?”她見範晟博咬牙切齒給不出理由,笑着對溫虞說:“真是有什麽樣的狗就有什麽樣的主人,恭喜你跟了個好師傅。”接着她又問安宋這件事怎麽解決。

安宋默了默,問溫虞:“你是受害者,你說。”

溫虞恢複一反的常态,和藹大度道:“既然是範師跟我開的一個小玩笑,那就小事化了,何必弄得人盡皆知,員工們人心惶惶也不利于工作。”

安宋瞥了一眼臉色發白的範晟博,表揚道:“溫虞這樣的想法是最正确的,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員工就是要一切以公司利益為重,有腦容量琢磨勾心鬥角的把戲,不如好好琢磨下一季的服裝。”說完又批評兩位設計師:“在其位謀其職,你們都是公司的老設計師,應該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凡事都要給晚輩樹立一個榜樣,留一個好印象。今天這件事是發生在內部,內部解決就完事,我也不給上層的人彙報,下次要是發生在外面怎麽辦?不是叫外人看你們的笑話,不僅丢你們設計師的份子,還丢公司的臉,讓公司名譽受損,你們怎麽賠得起?”

安宋把理說了一通,讓兩人退下。範晟博難得不反駁兩句,乖順地聽着,只是離開前看了溫虞一眼,神色裏滿是複雜的探究。

溫虞本想跟着離開,安宋卻把她留下,說:“瑧姐托我告訴你,你那個領班受了點工傷。”

溫虞驚訝:“辛淺?”

安宋點頭道:“她上回去探人的時候,人家恰好提起你的事,瑧姐最近忙會館的事,就想讓你去照顧兩天。”他給了溫虞地址,她掃了一眼,就在溫叔的飯館附近,所以下班後,她買了點水果直接上門看她。

辛淺的氣色還行,只是右手綁上了石膏。

溫虞問到她受傷的問題時,辛淺笑道:“還能被誰弄傷?不就是溫薄青身邊那幾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呀。”

溫虞順着一想,排除幾個後,問她:“是不是張倩和那個四川的小姑娘。”

辛淺誇她聰明。

溫虞繼續問:“她們倆合夥起來欺負你?”

辛淺翻白眼:“哪能啊。”她摸着另一只手上的繃帶,口吻輕慢:“你也知道那個川妹子的脾氣,火爆得很,上一回見我和溫薄青好上就差點把飯館拆了,這一會兒只聽見了張倩和他兩個人在談茍且約會的事便受不了,拿着刀子在飯館裏亂砍。”她說到這裏,突然笑起來,“我不是第一個到的,但是聽說那拿菜刀的大廚看見她那氣場,吓得臉都綠了。”

溫虞皺眉說:“那你還摻進去幹嗎?”

辛淺嘆道:“不是我想湊熱鬧,是你的好叔母在後頭推了我一把,我這才撞上那女瘋子的刀口。”她擡了擡綁石膏的手說:“那女人是要有多大的力氣!這都見骨了!”

溫虞沒把心思放在她的手臂上,只是仔細一想,問她:“叔母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推你?”

辛淺斜了斜眼白,下巴對廚房裏一擡,笑道:“你自己去問問他,他為什麽在過年的時候,對他爺爺說我是他未來的準媳婦?”

溫虞驚訝萬分,年夜飯那天她也在場,卻沒能知道這個消息。

辛淺一笑:“不過我也猜他早晚會這麽說,除了我,他還能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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