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誠

天空中的雲暗沉沉的,似乎馬上就有雨滴落下來。偏偏在層層積雲的後面,零零碎碎的透着點日光,它時隐時現,在厚重的烏雲後面,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

“顧誠,你快點兒,我回家要吃小魚幹。”

秋言踢踢車門,特別的不滿。

他看了看頭頂,覺得四周有些陰暗,特別的令人不舒服,好像周圍的東西也都是模糊的,好像一場夢境。

“來了。”顧誠到他跟前打開車門,紳士的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吧,秋爺。”

秋言昂着頭,雄赳赳的鑽進了車。

顧誠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車裏開了暖氣,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秋言窩在副駕駛上面,眼睛半眯着,卻清楚的看見顧誠在笑。

“喂喂,你笑什麽啊?專心開車。”

顧誠沒說話,騰出一只手,摸索着進入了秋言的襯衫。

冰涼的手指一下子把秋言的睡意全給刺激沒了,秋言渾身一激靈,嗷嗚一聲撲過去:“顧誠你要找死嗎!”

顧誠直接把他半個身子攬到懷裏,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磨蹭。秋言在他脖子上面咬了一口,哼哼唧唧的找個舒服的位置在他懷裏窩着。

他上半身靠在顧誠身上,下半身在副駕駛上,腰部懸空,肚皮都露出來了。

他拍拍肚子,甕聲甕氣的說:“你看,小肚子都有了!”

顧誠含着笑意,摸摸他的腦袋:“那是咱的娃。”

秋言嬌羞的一捂臉:“讨厭,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顧誠說:“把肚子蓋上,一會受涼。”

秋言不願意:“暖氣開着,不礙事兒。”

“那也不行,以防萬一。”

“不要。”秋言再次嬌羞的捂臉,“我要多看看咱的娃。”

顧誠失笑,無奈只好自己去拉他的襯衫把肚子蓋上。

秋言剛想抓住他的手,卻感到一陣猛烈的撞擊,幾乎要把他的內髒給震出來。

然後自己被拽到顧誠的懷裏,撞擊卻沒有停止,他驚呆了,直到聽到顧誠的悶哼才回過神:“顧誠?顧誠你怎麽樣?顧誠?”

“我沒事,你……你受傷了嗎?”

“我沒有受傷,好好的。顧誠,顧誠我剛剛聽到有什麽東西砸進來了,你受傷了嗎?”

“沒有……”

車前的玻璃碎了,外面一片嘈雜的聲音,秋言卻覺得那些東西離自己好遠好遠,他的胳膊和腿部被玻璃紮了,玻璃在他皮肉裏面翻滾着,心都疼的揪在一起了,要是平時他一定會撒嬌讓顧誠給他看看,現在卻連讓顧誠知道也不敢。

“顧誠,你真的沒有傷到嗎?真的嗎?”

他掙紮的要起來,卻被顧誠阻止了,顧誠猛烈的咳了幾聲,對秋言說:“乖,小言不要亂動,現在車在側卧着,如果動的話可能會翻。”他喘了一下,繼續道:“或者一下落下去,這樣不知道車頂會不會掉下來,你乖乖的,不要亂動,會有人來就我們的。”

秋言聞言剎那就僵住了,車是側卧着的,不能亂動,否則車頂掉下來……

他不敢想,只能乖乖的窩在顧誠的懷裏。

顧誠的呼吸很粗重,偶爾咳兩聲,他平時身體非常好,不會咳的。秋言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沉重而又緩慢的心跳聲,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滴落在他的手指上,一滴一滴,他覺得自己的希望似乎也随着那一滴滴的液體而流光了。

“小言……”顧誠的手臂松了松,聲音也變輕了,“你以後,要聽話,不要總跟你哥和你姐吵架,也不要惹他們生氣,平時,平時盡量少吃一些魚幹,尤其是辣的,你胃不好,要記住……”

“我不!”秋言抱着他,顫聲道,“我就喜歡跟我哥我姐吵架,就喜歡惹他們生氣,就喜歡吃小魚幹,就要吃最辣的。所以你要管着我,只有你管着我,我才聽話,顧誠,你要管着我,我任性,你要管着我。”

顧誠呼吸越來越弱,那氣息若有若無的噴在秋言的頭頂,他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這氣息燃起來了。

恐懼逐漸占滿他的心髒,緊接着随着心髒而蔓延全身。

外面的人聲車聲警笛聲,他卻更想聽他耳邊的心跳和頭頂的呼吸聲。

“小言,你乖,我愛你。”

“顧誠,我也愛你,你別丢下我,你說過要管我一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你別丢下我顧誠,顧誠我愛你,我愛你,你別丢下我。顧誠!”

他呼的坐起來,發現周圍一片,他哥哥和姐姐見他起來也忙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擔憂的望着他:“小言,你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秋言呆呆的看了他們半晌,猛然瘋狂起來:“哥,哥,顧誠呢?顧誠在哪裏?”

秋柏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秋言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轉過臉抓住秋瑾:“姐,姐你告訴我,顧誠好好的對不對,我們還說一起去買小魚幹,他還要我不要着涼……他人呢?”

秋瑾閉了閉眼睛,艱難說道:“小言,你夢該醒了,顧誠已經走了,他已經死了!死了一年多了!在那場車禍中已經死了!”

秋言如遭雷劈,整個人如同脫線的木偶,癱坐在病床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秋柏擡手蓋住眼睛,不忍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樣,“你又做夢了,每過幾天你都會做夢,夢見那場車禍,夢見顧誠,然後醒過來就問我們顧誠在哪裏,小言,你清醒一點好不好?顧誠死了,在那場車禍裏玻璃紮入心髒,搶救無效死了!你走出來好不好?!”

秋言怔住,猛然想起那一滴一滴落在自己手上的液體……

顧誠死了,已經死了一年了。

這一年來,他每天生活的痛不欲生,他在想,顧誠當初為什麽要護着他,為什麽不讓他跟他一起去死,為什麽要讓他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他擡頭對秋柏秋瑾笑笑:“我知道了,我又做噩夢了,你們出去好不好?我想自己靜靜。”

秋柏秋瑾無奈,也只好先退出病房。

秋言坐在病床上,只覺得身上寒冷刺骨,連心都是冷的。

顧誠,顧誠,顧誠。

他眼睛猛的一亮,看向落地窗邊。

顧誠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雙手提着箱子,微微笑着:“我買了很多小魚幹,但是你吃不着哦。”

秋言赤腳跑下去,站在顧誠身前,卻不敢再有動作。

顧誠逆着光站着,黑色的頭發泛着光暈,溫柔的笑容,俊美的臉龐,寵溺的表情,像一個天使。

“小言。”顧誠表情憂傷起來,“我好想你,我天天看着你,看着你痛苦,卻無法觸碰你,安慰你……”

“顧誠,顧誠……”秋言喃喃,眼睛不眨,總覺得自己在做夢,夢還沒有醒。

“小言……”顧誠擡起手,想要摸摸秋言的臉,卻從秋言的臉部直接穿了過去。秋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顧誠苦笑,“小言,我現在是一個鬼魂,沒有實體,碰不到你。”

“可是,可是我看的到你。”秋言左右看了看,有些着急。他想碰到顧誠,也想被顧誠觸碰,卻怎麽也碰不到對方。

他固執的去擁抱他,卻一次次的從顧誠身體裏穿過,一次沒有控制住,直接撞到了對面的牆上。

秋言無助的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額頭嗚咽出聲。

顧誠心疼的蹲在他旁邊,握住的拳頭暴露出淡青色的筋。

“小言……你碰不到我的……疼不疼?”

秋言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顧誠擔憂的臉,搖頭道:“不,一點都不疼。”他笑了,癡癡的望着他,“其實只要能夠看着你,也很好,真的。”

除了秋言,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到顧誠。

秋言告訴哥姐沒事,要求出院。秋柏見他神色如常,雖擔憂,但只能一切順着他做。

秋言和顧誠回到了他們當初的家,顧誠坐在沙發上,看着秋言忙來忙去。

“其實我會經常來這裏,但是不會過夜。”秋言一邊拖地一邊跟顧誠說話,“經常來打掃打掃,把房間給打掃幹淨,在廚房做頓飯,吃完飯就回去。”

顧誠點點頭,他一直都知道,秋言每次來過這個房子,回去就會做噩夢,夢到了他們出事的那一天。

他們那天早上,秋言要去超市買東西,他的車一直在秋柏那裏,剛好前天晚上送回來,這樣他就可以開車和秋言一起去。

買完東西回來二人在車裏鬧了一會,他怕秋言着涼,要把他的襯衫拉下來蓋上肚子,哪知車迎面來了兩輛車……

顧誠眼睛暗了暗,那兩輛車明顯是故意的,一連撞了他的車三次,把車差點撞翻!

仇家他已經找到,并且報了仇,無非是公司裏面的一些事情。

那兩家人已經被他整的差不多,基本上都變成了精神病。

只是這樣卻還是便宜了他們,那場車禍秋言雖然并沒有傷害,他卻……

如果是秋言死了,那麽他的痛苦将是無限的,可是死的是他,那秋言呢?他的痛苦又會少嗎?

秋言做了頓飯,盛了兩碗飯,拿了兩雙筷子。

卻是他一個人在吃。

顧誠見他一直低頭吃飯不說話,知道他心裏難過,于是忙着吸引他的注意:“小言,你以前都不會做飯的,現在好像什麽都會了。”

秋言頓了頓,輕聲嗯了下,小聲道:“因為不會有人再做飯給我吃了,也不會有人在飯前問我要吃什麽,我做飯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會收拾我的爛攤子了……”

顧誠僵住了,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是一個早上腦洞大開所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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