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惜取今朝
白玉堂覺得展昭這幾日甚是奇怪,竟似刻意躲着他似的,縱打個照面,說幾句話時,神色間也是不自在,又似是疏遠了些。
白玉堂暗自反省了十幾遍,委實想不起自己又做下過甚麽,不禁心中又是着急又覺憋屈。再一細想,展昭這不尋常态度似是那日自己酒醒之後開始,忽想起那夜自倚雲樓離開時,自己狀況甚是奇怪,這時一思索間,不禁大駭。
他那日過午才起,發覺自己身上衣衫已換過,問過下人,便知是展昭替自己收拾的,不禁心中暖意湧動。他自是不記得酒醉後的情形,因此別的也沒多想,如今瞧見展昭這不冷不熱的态度,莫不是那夜自己酒醉又是被下藥之際竟做出了甚麽荒唐之事?
一想到此處,白玉堂不禁冷汗涔涔,心道:這可如何是好!
白玉堂往腦殼上猛拍幾下,奈何怎麽也想不起發生些甚麽,卻又不敢去問展昭,只勉強安慰自己或許是展昭公事上有甚麽不順遂處,自己多想了也未可知。
挨了幾天,白玉堂腦子腸子都已打了千百個結,日裏吃不下,夜裏睡不着,兩眼也熬得無神,但教能瞧得見展昭時,一雙失了神采的眸子直直釘在展昭身上。那副模樣直叫旁人甭管看懂看不懂的瞧着都心酸。
這日白玉堂終于是耐不得,見展昭立在池邊,便放輕了步子走過去,低低問了一句:“貓兒,你可是有甚麽心事?”
展昭正望着池中錦鯉發呆,冷不丁聽他這一句,雖聲音放低了,也還是吓了一跳,緩了緩神,才道:“勞玉堂關心,展某并無甚麽心事。”
白玉堂又問一句:“那你這幾日為甚麽不理我?”語調中已帶了些凄然。
展昭心中一緊,忙道:“怎會!只是……最近官場中有些事……看不慣,有些煩心罷了。”
白玉堂心中一松,面上終于浮出些神采來。
展昭一見,也松了口氣,又聽白玉堂道:“貓兒,有甚麽事盡可跟白爺說,莫要憋着,更莫要……不論如何,貓兒,你莫要躲着我,莫要不睬我,好不好?”說完,一雙黑瞳巴巴兒地望着展昭。
展昭心裏一疼,柔柔地一笑,道:“怎會,展某親人都已不在了,玉堂是展昭心中第一親近之人。若不睬玉堂,這朗朗晴日裏,皓皓明月下,卻再與誰比劍暢飲,豈不都辜負了。”說完轉過臉去,又去瞧着那一汪池水。
白玉堂聽得這話,連笑都忘了笑,望着展昭那被日光鍍了一層暖色的側顏,心中只覺一派安穩平和。
兩人這麽立了不知多久,忽展昭道:“玉堂似乎也多時未回陷空島了,不回去瞧一瞧麽。”
白玉堂的心此刻當真再經不起甚麽,聽這麽一問,立時又緊張起來,脫口問道:“甚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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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道:“玉堂……沒有想過成親嗎。”
白玉堂道:“爺幹甚麽要成親!”
展昭道:“你我年紀……也是成親的時候了。”
白玉堂忽醒過味來似的,惶然道:“貓兒,你要成親了?”
展昭一愣,忙轉頭看他,道:“展某幾時要成親了!”
白玉堂一聽,又見他面上神情,忙道:“你沒有想成親?”
展昭道:“自然沒有,展某是無心考慮兒女之情的了,既選了這條路,知道前途艱難,怎忍累及姑娘家一生。”
白玉堂按捺下心跳,急急地道:“你是說,你不會成親,一生都不會?”
展昭道:“當是如此了。何況展某于‘情’之一字始終不通。便是有一日包大人……展某辭官後,便想再拾起舊日江湖快意生活,也是風裏來雨裏去,哪能想甚麽婚姻事。”
白玉堂不禁笑起來,道:“那哪一日你辭官了,我與你一道,兩個人,兩匹馬,兩柄劍,藍天白日,江南塞北,自在來去,貓兒,你覺得如何?”
如何?
與玉堂暢快游蕩,一生,如何?
還能如何,自然是好的。只是……展昭心中一凜,狠心扭過頭,終是沒有回答。
玉堂的心意他已明了,他自己的心意卻還未理清。
何況,玉堂本該是自在翺翔的鷹隼,只因為他被絆在了這裏,怎能再在不知不覺間用情網将他拴個結實?
白玉堂驟然亮起的雙眸又漸漸黯下去,不過比起之前已好太多了,忽又想起之前事,問道:“那相府千金……”
展昭道,“你是說王姑娘?展某只前兩次去相府時見過她,之後再去,便全是見的丞相大人。”見白玉堂面上疑惑,便笑着解釋,“大人與丞相雖私交甚篤,但二位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突然往來頻繁起來,總是惹人起疑。”
說到這裏,展昭往白玉堂面上一看,見他還是那般怔愣模樣,不禁好笑,心說聰明之人傻起來當真……可愛,觀賞了一會兒白玉堂木呆呆的小模樣,才又續道,“顏大哥被委任襄陽太守,玉堂想必也已有所覺。那日展昭代大人到相府議事,巧遇小姐。丞相瞧着,笑說正找不到由頭,借兒女之事掩蓋卻是再妙不過。展某本來不願辱了小姐清名,只是小姐言道,比起消弭一場禍事,她一小女子的名聲微不足道,說道展某若是顧忌,反是餡她于不義。”說到這裏,展昭嘆了一聲,道,“王姑娘不愧是丞相千金,如此胸懷,展昭好生欽佩,但若說有甚姻親之想,卻是亵渎了。”
說完後,展昭卻一愣,心想若借着此事,教玉堂或能醒過來,扭過這心思,卻也是好事,偏自己一見他神色,一門心思就只想讓他放心,竟不假思索地全都解釋出來。
一念之後,卻又想道:如此想法,不但辱沒了玉堂待已的一番情意,連自己與玉堂二人也一并辱沒了。
只是自己的心思尚無從辨別,此時卻又能如何,當真受也受不得,拒也拒不得。
白玉堂聽了這番言語,歡喜之後,總算回過神來,道:“小皇帝終于準備對付襄陽王了?”
展昭道,“聖上對襄陽王之事早就有所察覺,只是聖上仁慈,事情不十分明了,便總還顧念着叔侄之情。如今襄陽王行事太過了,聖上也容不得他了。”頓了頓,又道,“說起此事,聖上言道不必瞞玉堂。玉堂若願意,原是想邀玉堂一同入宮商議的。”
白玉堂道:“當然願意,這事怎能少得了白爺,今晚便去?定要叨咕好久,白爺先補個覺去。”
展昭見他眼中微微可見幾道血絲,心疼道:“正是,玉堂正該好好歇歇……也不急在今晚,玉堂只管養好了精神再說。”
白玉堂擺手道:“早解決了那襄陽王,白爺也早放心。臭貓休再多言,白爺睡覺去了。”說着打着哈欠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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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不痛不癢的一章。。
貓兒的心……
怎麽說呢,我是不想寫得太……
其實不只是白玉堂守護着展昭的志向,展昭也守護着白玉堂的任性(此處“任性”為褒義詞)。
他們之間,應該首先是男兒間的相互激賞,然後才有這難以言說的情愫。
所以我是覺得,他們的疼惜是相互的,始終是比肩而立的高度。用粗魯一點的說法,只有到床上才能分出攻受來。
亂七八糟地說了這些,其實就是想說,展昭也是心疼白玉堂的,雖然他不會說出口,但比之白玉堂對他的心疼未必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