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言蜚語
沒有特別的儀式,也沒有什麽人見證,只是請了三五好友吃了頓飯,還是借了朱利安家在鄉間的莊園。這就是周肅和何景言的婚禮。
“你早知道了吧。”飯後何景言找朱利安興師問罪,“我說他怎麽會想到跑到那裏吃飯。”
朱利安不回答,只是笑着問:“那你現在感覺如何?”
何景言笑而不語。半響,又微微皺起了眉頭:“馬上這邊的交換就要結束了。到時候他也要回去的。”
“那他有和你商量過怎麽辦嘛?你跟他一起回去?”
何景言搖搖頭。事實上這個問題他沒敢提起,擔心周肅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說到底,他們在法律定義裏還不是合法伴侶。這幾天夜裏無意醒來看着睡在旁邊的周肅,那麽近那麽安詳,何景言都會衍生出一種末日前寧靜的隐憂。
課程還有四個月,如果完成得好還能在多留一段時間。回家的路上,何景言一直掰算着怎麽能讓現狀盡可能的維持下去。
“恩?”站在公寓樓下,何景言聽到樓上傳來細碎的聲音,以為是小偷,他迅速跑上去。
面前的兩人看到他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一時間何景言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是的,他們一直回避的這個人現在正站在他眼前。
“怎麽回事?”楊華舒聲音都顫抖了,看了看身後的周子琛,再看看眼前這個樣貌幾乎沒變化的人,“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和小肅住在一起?你不是在首都麽?恩?”
楊華舒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似的,整個人向前傾恨不得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忽然她收回眼眉,好像是如夢初醒般。深吸一口氣,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響亮的打在何景言的臉上。
“嫂子!”周子琛急忙拉住她,但似乎已經晚了。周肅和他說何景言今天有手術所以不回來。所以才帶兩人先來看看,算是預防針。沒想到他才離開十幾分鐘,何景言卻突然出現。
楊華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情況她一眼就明白了,周子琛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何景言,你這白眼狼做的夠可以的啊。從首都跟到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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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周子琛一個勁拉着幾乎快吃人的楊華舒,“進屋說吧。這裏是走廊。”
“進什麽進!”一把推開身後的手,“我兒子都被人拉入歧途了,我還在乎什麽走廊不走廊的麽?你說,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在纏着周肅的麽?啊?你幹麽跟着他來國外?你到底想幹嘛?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周肅身敗名裂你才滿意啊!”
“不是的,伯母……是……”
還好時白天,大家都在上班。否則真的是要“家醜外揚”了。
“不是什麽不是!”楊華舒已經在氣頭上了,恨不得就地正法了他,“我出錢出力讓你去首都安心念書啊!你怎麽還不肯放過周肅?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說周肅怎麽不想跟人家結婚,是不是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啊?瞞着我?”
“我們先回旅館等小肅回來再說。”周子琛有些無奈,拉上行李和她的手想先離開。
卻忘了她是個倔強的女人,一把甩開他,惡狠狠地說:“你幹麽幫他?難道她和你也好過?”
“楊華舒!”周子琛忍無可忍地呵斥了她,“你夠了!”
“我夠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們周家就這麽一個孫子。他和這白眼狼在一起的話,你是要家裏無後麽?”
“爺爺根本不認周肅,孩子的問題都不需要他操心!”
何景言覺得自己差勁透了,因為自己的存在,自己這份情感的存在,讓本來和諧的三個人,一個家庭走到如此箭撥弩張的地步。太不堪了。
楊華舒發完了火,脫力的抽泣起來,念叨着:“小肅安安穩穩當上醫生,公公就會接受他的。去年都讓他進家裏吃飯了……你會害死他的。”
“伯母……對不起,我是真的……”
“你媽救你下來就是讓你去破壞別人的生活的麽?!”
楊華舒的這句話,聲音不大,卻給何景言重重一擊。如果媽媽還活着……她是不是也如楊華舒一樣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這麽一想,何景言忽然覺得空氣都凝結了。
“媽,你話太重了。”
不知不覺,何景言身後已經站着一個人了。
沒人說什麽,他繞過身子取出鑰匙打開門。提上母親和叔父的行禮請他們入屋。
楊華舒此刻的表情是厭惡,但周子琛還是把她拉進來了。
“怎麽早回來了?”他朝門口呆立的何景言招招手,輕聲問。
“下午有個手術取消了,回來拿些東西。”
明明是自己的額屋子,他卻有些不敢進去。周肅嗯了一聲,牽起他的手走到母親面前。楊華舒看這個樣子,不可置信得擡頭看着自己兒子。
“我打算和小言結婚。”
楊華舒腦子一片空白,像是受了極度驚吓一樣,她感受不到喜悅活着憤怒,但是恐懼爬滿了全身。看到了周肅脖子裏挂着的那根鏈子,那個她一直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東西,此時像是絞在自己脖子上。眼前兩個人在用他們的愛情扼殺自己的生活。
周肅沒有多說什麽,幫何景言拿了些衣物送他下樓。
“哥……”何景言現在是慌亂的,“你還是……”
周肅俯身吻了他,沒讓他說下去。
“專心上班,我家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即便是這麽說,他還是不安。何景言不希望因為自己讓周肅為難。因為是孤兒,他知道有個情人是多麽重要且珍貴的。楊華舒就是周肅最珍貴的這個親人。
過往,周肅是這麽認為,所以他才選擇回避母親。但是他錯了。分開的這幾年,他給母親的是永不結束的擔憂和一次次在婚姻上的失望。母親其實一直都很怕,怕何景言回來,回來毀了他們辛苦建立起的形象,或者說社會地位。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就別人我這麽媽。”楊華舒冷言道,“我丢不起這個人。我寧願你是死了,說不定你爺爺他們還能念我們一點好。”
“我不在乎他們怎麽看。”周肅跪在母親面前,“媽,這邊學校不錯,醫院福利也很好。你要是願意可以和叔父一起來。”
“哼。說的輕松,老家那邊怎麽交代?還有這地方我呆不慣。”
“媽媽,如果你擔心的是我,那我很負責的和你說我們在一起很好。如果,你擔心的是外面人的流言蜚語,我不在乎,希望你也不要在乎。”
提到這個,楊華舒氣不打一處來。噌的一下起身,指着周肅:“你不在話,你當然不在話。你在乎過什麽?你只在乎你自己!流言蜚語,你是不痛不癢,可是替你承受的人是我!怕你受傷,怕你受委屈,怕你将來被人看不起,我起早貪黑地,熱臉去貼冷屁股,就換來你個不在乎。”
“我要是和一般人一樣,娶妻生子,功成名就了,他們就會正眼看我們嗎?”
“會!當然會!”楊華舒受不了周肅這種冷淡,只感到心酸。
“不會的。”周肅無情地否認,“爸爸當年違背家裏得意願和媽媽在一起,不是為了讓他們接受你認可你。僅僅是因為他愛你,你愛她,你們一起生活在一起可以越來越好。即便我是周家唯一的孫子,家裏的親戚也不是從沒尊重過我們。如果母都不能憑子貴,他們又怎麽可能因為我當上了醫生,生活風生水起這些于他們毫無關系的事情而就不再嚼舌根?”
“是,他們是不看。但最差也就這樣了。你要是和個男人在一起,他們會說的更難聽!你讓我怎麽辦?你這是打算抛棄你媽,就為了一個半點血緣的人?”
“我沒打算抛棄你。我愛你不僅僅是因為血緣,更是因為你愛我,你對我好。同樣的,我愛小言,也是如此。”楊華舒看着兒子的這幅樣子,他從沒這樣低聲下氣,幾乎是求人的樣子,“外人的非議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即便你和叔父刻意保持距離,他們依然說你們有私情。即便後來他們笑着臉找我騰個床位,介紹個醫生,背地裏還不是說母親手段高,周肅走到這步也是靠手段。上次去老宅吃飯,他們看我們的眼神,根本就是驚吓。怕我進了老宅搶他們一份財産。而爺爺呢,不過想用我吓吓那幾個親戚。誰在乎過我們究竟過得好還是不好。”
楊華舒不反駁,但也不服氣。周肅的話,一字一句根本就是在否定她過去的一切努力。
“媽,我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為了在誰誰面前扳回一局。這世界上,虛情假意的問候太多了,我不想我,也不想你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勞神。我也不想在唯一的家人面前也是假惺惺的。家人是彼此慰藉心靈,心生餘悅的存在。不應該是空虛的關懷。”
“你不用勸我了。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你也不用管我怎麽想。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楊華舒不在争論,起身拿包往外走。
周子琛看了看周肅,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輕聲說了句:放心。陪着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