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許是巧合 是緣分

宋月稚在溱安歇息了幾日,柳夜夜和封絮十分顧着她,對外稱她還是姓宋,名便取自她的乳名晚,沒過幾日梅知江畔都知道清莺坊來了一位宋小姐,是未來的老板。

不少人好奇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為何能接手清莺坊,對她的真容都無比感興趣,但宋月稚在自己的‘翟院’裏養了好幾日的身子,從未出過門,倒是顯得更為神秘了。

這日陰雨。

宋月稚從攜帶的行李裏翻出些曲譜,她對樂理還算有些興趣,自己曾也編寫過幾首曲子,有些被艿繡傳唱,名噪一時過。她一思索,便喚了人送去清莺坊,之後換上一身白衣,撐着傘在濛濛青煙中去了泯恩寺。

她母親的牌位供奉在那。

随着青燈古佛之聲,她入了寺內,泯恩寺這時候人不算多,但闡明來意後那接待的小和尚卻愣了愣。

他雙手合一,不禁自語,“竟是有緣的。”

“嗯?”宋月稚微微不解。

小和尚雙眸慈善,“今日正巧也有旁人來祭拜那位。”

宋月稚倒不算意外,往裏母親在溱安的好友也算是門庭若市,偶而有人來祭拜她也是正常的。

“許是巧合。”她接過小和尚手上的香,彎腰謝過,再是轉身入了寺內。

那小和尚見她遠離的身影,又側目去看不遠處忘記帶雨傘而淋成落湯雞的幾位施主。

他垂目,喃喃道:“是緣分。”

“這怎麽就下雨了!”

長廊內望天的常疏辭沒明白,昨日還是晴空萬裏的,偏偏現在就下了雨。

那雨水落在身上,再被冷風一吹,簡直寒透了骨子,讓人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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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汶琛坐在長亭邊,目光忽恍,可下一瞬冷風便使勁的往身上打來,他舔了舔冰冷的唇,終于是維持不住風度了。

“常疏辭。”他将目光放到常疏辭身上,“現在咱們有兩個法子,一是你将外衣做傘咱們沖出去,二是你脫了給我穿。”

“???”常疏辭罵罵咧咧開口,“你得了臆症?”

再說那趙趁穿的明明比他厚實多了,而且人剛剛下雨的時候跑得快都沒粘幾滴水,怎麽偏偏薅他?

“就知道你不會答應。”

江汶琛轉身到一旁,在衆目睽睽之下言語禮貌的找和尚借了把傘,他利落的展開傘骨,雨水便滴答落在傘面上。

忽而又轉頭重語心長的對他道:“考驗你衷心的時候,沒想你這般不成器。”

常疏辭一愣,自己這般不顧及他确實不好,正要解釋,卻聽江汶琛道:“若是想挽回,衣服給我穿?”

“......”

見他臉色黝黑,江汶琛又噗嗤一笑,“逗你呢。”

這般幾人才從泯恩寺出來,風是正面吹來的,傘便朝外傾斜着,自家馬車離得不遠,但還未走幾步江汶琛便停住了腳步。

雨聲淅瀝,但馬車所在暗藏的隐晦氣息卻逃不過他的耳朵。

趙趁也是練家子,很快察覺到,“公子,有人蹲咱們。”

常疏辭一驚,哽了一下才道:“他們是來做什麽的?”

難不成是那位又派人來要強硬送江汶琛回去了?

雨水不斷從傘骨墜落,他們無聲無息的停了半刻。這些人埋伏在馬車那頭,顯然不是什麽善類,江汶琛的手摸上腰間那把匕首,輕輕抛了抛。

他笑:“抓了問問不就知道了。”

宋月稚從寺內出來,被鈴可扶着上了馬車,緩緩行駛中她閉目養神,卻被鈴可一聲尖叫吵醒。

只見鈴可指着車簾,雙目顫抖道:“姑娘,這怎麽有血?!”

宋月稚伸手探看,确實是血跡,在青白的布面上格外刺眼,依稀還有些濕潤,顯然是剛過不久沾染上的。

來之前無這印記,童南這次也沒有跟來,宋月稚定了定心神,出聲道:“別怕,若是真有人要傷我們,早就在剛剛就動手了。”

馬車已經行了好長時間,這時候沒出事大半是不會有什麽問題。

“說不準只是雞鴨牲畜的血,不小心沾上的而已。”她沉聲安慰玲可,心裏卻盤算起來。

但願皇後安排保護她的人還在,她怎麽忘了,那些仇家不會善罷甘休,逮着她出門的機會便要有所動作,恰巧童南又沒在。

若是真有人埋伏,情況危急她便親自上陣,絕不能坐以待斃,她的功夫雖比不上童南,但到底是上柱國将軍的女兒,護着鈴可離開也是綽綽有餘的。

她又開口叫外頭的人快些驅趕馬車,到了人眼多的地方那些人便不好動手了,可行駛了沒幾步卻被另一輛馬車堵住,像是有備而來。

雨下的愈發大,兩輛馬車在小道上正面對上,宋月稚抿緊了唇,鈴可手都在發顫是生怕有什麽不測。

半響後,從外頭傳來粗曠又朗朗的聲音,“打擾尊駕了,适才我們在泯恩寺外抓了幾位匪徒,細細問了幾句似乎是抓錯了人,尋仇的對象是您,實在是冒昧。”

宋月稚一愣,實在是沒想到是這麽一個情況。

且聽那人洪亮晴朗的語調,也不像是個歹徒,提起的心這才輕輕往下放了放,雖然他語意十分荒唐,但所言确實不假。

趙趁咳了一聲,有點臉紅,“這......我們公子說了,壞人好事猶如斷人生路,這插了手總是對不住這幾位匪徒大哥,但是放了讓他們來迫害尊駕也有些說不過去,這幾個人現在都成這樣了,您要是不嫌棄就帶走問問話,解決解決矛盾什麽的。”

他看了一眼地下生氣漸弱的匪徒,有些心虛。

這奇怪的說法倒是讓宋月稚有些訝異了,雨下的大,她不便出門去,又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但聽他言語中并無什麽漏洞,且毫無惡意沒有進攻。

于是她細細思索了一會,便對嗓門大的馬夫說了幾句話,那馬夫便大聲對外頭說:“多謝那位公子了,這些人我們帶走,不知公子姓甚名誰,來日好登門拜謝。”

趙趁一喜,聲音洋溢着道:“拜訪不必,倒是有件事想拜托尊駕。”

聽有請求,宋月稚心緊了緊,卻還是讓馬夫問:“何事?若是某現如今力所能及之處,定會幫上忙。”

趙趁趕忙放開嗓子喊道:“我們公子問可有禦寒的衣物,天氣實在是冷,這裏離住所還有段距離,想問讨要幾件,他日再來奉還。”

江汶琛把人抓了之後全身都濕透了,常疏辭自願遞過來的外衣他都不願意要了,冷的要命這才想出這麽個葷招,雖然有些窘迫但也實在是沒法。

那邊的馬車好一陣都沒聲,接着那馬夫打傘護着幾件鬥篷出來,踏着雨水颠颠的往這邊跑來,他伸手遞到趙趁懷裏,笑着道:“我們家姑娘只帶了這麽兩件,還望公子莫要嫌棄,還有這湯婆子,姑娘說定是公子抓了歹徒才會沾上雨水,也是因她之過,實要說上聲抱歉了!”

那鬥篷上留有些香氣,趙趁粗糙的手感覺摸了一團雲朵似的。

他說話打結巴,“是……是是是個女人?”

“莫要無禮。”馬車內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舉手之勞而已。”

馬夫點了點頭,又道:“公子若有空來還物件,小姐說一定好好招待,梅知江畔清莺坊,我家小姐名諱叫宋晚。”

再一鞠躬後,馬夫帶着五花大綁倒在地的人回去了。

身上暖的很的趙趁低頭看自己厚實的衣服,忽然後悔今天為什麽沒有少穿點,适才追匪徒公子讓他拿着傘,身上都沒落得什麽雨水。

他……他還沒有碰過姑娘的衣物呢!

一轉眼,馬車內的常疏辭便将他手上的鬥篷拿走了,趙趁覺得呼吸很痛。

常疏辭随手遞給江汶琛一件珊瑚色鬥篷,冷到僵硬的江汶琛撇過來一眼,又合上雙目,一開一合唇,“我要那個。”

那一件是雪白的,下擺有金線刺繡。

“還挑上了。”

常疏辭罵罵咧咧的遞給他,又将那湯婆子往他手裏一遞,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将那珊瑚色的鬥篷裹緊在身上,縮在一旁。

他們家公子許是太冷,半垂着目,僵直的挺坐在那,肩背上像是蓋了一層雪,陷入陰影中的五官深邃如嵌入,側顏線被柔光打出一層光暈。

連呼吸似乎都帶着些冰雪。

一絲香味飄入鼻尖,很是幹淨清透,又夾雜着淡淡的梨香,莫名添了一絲女兒家的氣息。

“倒是沒想到,這些亡命之徒追殺的居然是一個女人。”常疏辭忍不住嘆了一聲,“還是清莺坊的人。”

這些人下手及其狠辣,明擺着是不見血不罷休,那股拼命的勁讓江汶琛也險些着了道,他手臂上劃了道血痕,這時候草草包紮,滲着些血跡。

“清莺坊......”江汶琛跟着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人倒是不錯,碰上那些個教養的,怕是把你我當成騙子罵兩聲了。”常疏辭一哂,“不過一個風塵女子居然會有這種仇家,這些人顯然是要她的命,還好是碰到我們這些閑出屁事來的,不然真要香消玉殒在這了。”

江汶琛手指摩挲了下溫熱的手爐,難得鄭重道:“總覺得那輛馬車有些眼熟。”

至于在哪裏見到過,一時半會還想不到。

“你改日見那小姐一面不就得了,是叫......宋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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