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art 11

網球如同外太空呼嘯墜落的小行星,一次次遮去了暮光的本色。

壇太一的頭發早已濕透,軟軟地垂下來遮住眼睛。咖啡色瞳光如同深淵之底的霧氣,被深深埋在濕潤的發絲之間。

他的臉上有一片逆着暮光的陰影。暮色打在這個矮小的少年身上,分割出雕塑一般冷肅的線條。

他劇烈地喘息着,用力過度的左手有些痙攣。雖然被醫生告誡過短時間內不能用力使用左手,但他還是固執地握起了球拍。

球拍有些重,仿佛那些暮光全都凝成沉重的結晶落在上面。但那顏色卻是燦爛的,如同亞久津仁黃玉色眼眸深處的光。

猛地擡起頭,壇太一的目光堅定得讓人第一眼看了都會害怕。仿佛風雨不侵的城牆一般,那雙小貓般溫暖的眼眸是那麽冷硬,這一瞬間似乎不再屬于那個原本帶着些許軟弱的少年。

“呼……”壇太一看了一圈這個遠離市區的天井式網球場,滿眼散落的網球如同大海中翻滾的泡沫。風聲淩厲地劃過,他奮力躍起小小的身子再次用力擊出球去。

球拍擊打網球的聲音就像短促的爆炸,網球奔上天空的一剎那幾乎炸成燦爛的煙花。壇太一的眼前充滿了绮麗的暮光,幻覺般潮湧開來。

他的眼神卻一直追随着網球,只見它奔向暮空之後便成了一團濃濃的陰影,如流星般刷地落到了對面的場地上。

對面有一排空易拉罐,一聲脆響過後,網球準确地擊倒了其中一只。

易拉罐倉皇地飛速旋轉着,貼着地面飛滑而去。壇太一微微彎着身子,肌肉的極度酸痛令他暫時沒有力氣變換姿勢,這個姿勢下他卻發出了一絲絲奇異的煞氣。

陰影遮去了他一半面容,咖啡色瞳光冷冷地從陰影中點點露出。頭發上挂滿了汗珠,随着沉重的呼吸點點落了下來。

壇太一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給整個世界的蒼白無力伴奏一般清晰。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汗水滴落的聲音,極清脆的一聲滴答,就像時針猛地折斷。

“還不夠……”壇太一再次彎腰撿起一個網球,右手心已經被網球粗糙的材質磨破了一層皮。但是這點疼痛已經不足以激起他的感官了,他現在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再不釋放就要撐破心髒的渴望。

變強……要變成強大的人!

壇太一猛地張大眼睛,光芒劇烈地從瞳孔中旋轉散發,網球幾乎是轟然一聲被擊了出去。

但是這球裏蘊含着太過猛烈的力道,準确度反而有了偏差。壇太一眼看着網球極近地擦過目标的那只易拉罐,重重地砸在對面場地邊緣反彈開來。

易拉罐仍然立着,如同無神的偶人般嘲弄地對着壇太一。

“可惡……”壇太一喘得咽喉劇痛,動作卻一點也停不下來,他撿起腳下為數不多的網球狠狠地抛了起來,砰然擊打了出去。

揮拍的一瞬間,壇太一只覺左手腕傳來折斷一般的劇痛。已經圍上了繃帶和厚厚的護腕,還是止不住那潮水一般直接能把人擊倒的疼痛。

“唔……”壇太一沒防備,腿部一個抽筋跪坐在地,手腕顫抖地撐在地上。暮晚的網球場地吸收了一絲絲蒼白的溫度,既像溫暖又像極度的冰冷,毫不留情地紮着壇太一柔嫩的手心。

雖然那手心內,已然開始漸漸凸起了繭。

“為什麽這麽弱呢……”壇太一慢慢收攏手指,不顧粗糙的地面蹭破了手指關節上的皮膚,“這麽沒用的話……怎麽配喜歡亞久津學長呢……”

回憶如同沖破閘門的洪水般湧進腦海,壇太一狠狠眯起眼睛,瞳孔中心劇烈的閃光不知是火焰還是淚雨,“亞久津學長說過……會等我變強的啊……”

他擡起頭,高高迎向漫天寂寞而絢爛的暮光,唇邊突然翹起酣暢的弧度,“其實……亞久津學長,他也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壇太一有些顫抖地握緊球拍,強忍着手腕的劇痛和腿部的抽搐立起身來,長長喘氣的模樣就像是個年輕的戰神,“對,亞久津學長……”

一個網球被高高地抛向暮色,“他是喜歡我的!”

哐啷一聲,那個空易拉罐被遠遠地擊打出去,和網球混合成一道黑色閃電般撞在了對面場地邊緣。

聽到那嘩啦啦貼地旋轉的聲響,壇太一的笑容更加明亮,他摸了摸被汗水浸透的後腦笑道,“還是可以的吧……我是可以的!”

“哦……就是這種把戲嗎?”如同幻覺一般,一個沙啞卻迷人的男聲在壇太一背後響起。這個聲音有一種魔力,好像能立刻把世界推入黑夜,讓所有的理智在這片黑夜中意亂情迷。

壇太一抖了一下,本來充滿着莫名煞氣的眼睛頓時又換成了小貓般的純淨。他有些奇怪地回過頭去,然後睜大了眼睛。

那個全身黑衣、臉孔藏在巨大兜帽中的男人正在仰頭喝下易拉罐中最後一口啤酒,然後捏着那個空罐子逛逛蕩蕩走向壇太一。

他的姿勢是那麽滿不在乎,步調如同醉酒的人一般放縱。但是身軀卻是始終挺直的,仿佛有巨大的力量在他的身體內随時等待噴發。

“你是……”壇太一的腦子飛快旋轉起來,忽然張大了嘴巴伸手指着那個高大卻又枯瘦的男子,“那天救了我的……”

“不用道謝兩次了。”男人打斷了壇太一的話,迷人的聲線裏透出酒精的熱度。他伸出如同骨爪一般的長長的手臂,玩笑一般簡單比了兩下方向就把手中的易拉罐抛了出去。

完全是游戲一般的動作,卻立刻得到了哐啷一聲的回音。

壇太一趕緊驚訝地轉過頭去,只見兩個撞在一起的易拉罐正緩緩地貼地滑動着。

“這樣……”壇太一一時合不上嘴,拉起掉下來的頭帶看向那個奇異的男人道,“這樣就可以打中啊?”

“怎麽樣,比你準确度高吧?”男人轉過頭,這麽近的距離壇太一都看不清他的面容,那神秘的眉眼全都藏在了兜帽的陰影之中。

那迷人聲線的主人,究竟有怎樣的眼神呢?壇太一不禁胡思亂想起來,不過那男人的面容應該也是十分枯瘦……

壇太一看了一眼男人漫不經心按着側頸的幾乎沒有皮肉的手吞了吞口水,心裏閃過一絲涼意,“無論如何……上次真的謝謝你了。”

“我倒是要謝謝你的煙錢。”男人大方地咧咧嘴,他的牙齒意外的十分幹淨,沒有被酒精和香煙侵蝕,仍然能閃出絲絲雪白的光亮,“正好犯了煙瘾。”

男人走過來,就好像跟壇太一十分熟稔一般擡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多謝啦,小鬼。”

“呃……”壇太一立刻聞到了這男人身上酒精和香煙混合的味道,但是感覺卻和黃蛇那種人完全不同。這兩種氣息混合在一起,竟有一種醇厚酒香的錯覺,牽引着人走入一個迷醉的幻境,跟随那充滿男人味的氣息跳出魅惑的舞蹈。

壇太一有點害怕,這個男人就像黑洞一般深不可測,不由得輕輕後退了一步道,“那個……”

“怎麽了,害怕我啊?”男人像逗弄小動物一般饒有興趣地彎下腰撐着膝蓋,他的确很高,這樣彎下上身也能與壇太一平視,“你喜歡打網球嗎,小鬼?”

“啊……嗯。”壇太一噎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雖然下定了決心成為強者,性格也在逐漸被自己強行打磨堅硬,但是天性裏的柔和還是常常流露出來。

“有什麽好玩的嗎?”男人轉了轉身,拎起壇太一放在地上的備用球拍扛在肩上敲打了幾下,動作漫不經心得就像夢游。

好像是不大滿意那男人對網球的态度,壇太一輕輕皺了皺秀氣的眉毛,“怎麽說呢……反正我是覺得很好玩啦。”

男人隐藏在陰影中的眼睛就像蒼鷹一樣銳利,動作也是十分的快,一步就挪到壇太一耳邊輕聲笑道,“怎麽變了臉色啊?”

“我……”壇太一吓了一跳,這男人就像幽靈一樣伸手靈活,再加上這高大卻枯瘦的軀幹,怎麽看都像真正的死神……

“網球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而叔叔你……是應該叫叔叔吧……态度太輕慢了啦。”壇太一皺起小鼻子,一副倔強小貓般的模樣。有關于網球這個連接他與亞久津仁之間關系的燦爛虹橋,即使是面對着眼前這個詭異的男人他也不能松口。

“叔叔?”男人頓了頓,重點似乎放錯了地方,但卻立刻發出了爽快的笑聲,連連拍了幾下一臉迷茫的壇太一的肩膀,“對啊,我都可以當你的叔叔啦!”

“這人真奇怪……”壇太一撓撓頭,看了一眼漸漸變淡的暮光,猛地回神想到自己的練習還沒有進行完,“那個……叔叔,我要繼續打球了。”

“我礙事了嗎?”男人沒有要挪開的意思,扛着球拍和壇太一一上一下地對視。壇太一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挑逗。

一種莫名其妙的類似于“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還被人調戲”的感覺立刻湧了上來,但馬上就被壇太一拼命搖頭趕出心髒,連連咳嗽只為掩飾自己臉上瞬間燒起來的紅暈,“我只是怕打到叔叔你啦,所以……”

“你是在打那邊的易拉罐嗎?”男人卻不管壇太一說什麽,一側身用腳尖挑起一個網球。玩笑一般的動作卻是十分完美,他就那麽雜耍一般用腳尖将網球挑到了手裏。

壇太一再一次看呆了,卻還沒反應過來那男人要做什麽,只聽到一聲清脆卻極其有力的擊球聲。

網球如同一道閃電般瞬閃而過,将對面最後一只易拉罐重重地擊飛。

壇太一好像聽到了一聲破裂的聲音,不顧那男人悠閑地收回動作在肩上輕拍着球拍的模樣,飛跑到對面場地去查看那個剛剛被擊中的易拉罐。

裂成兩半的易拉罐靜靜躺在壇太一的腳下,小家夥再次拉起掉下來的頭帶,嘴巴真的是合不上了。他轉身向那個死神一般奇異卻悠閑的男人用力揮手,“叔叔,你……你把易拉罐打成兩半了哎!”

“哦,是嗎?”男人似乎對全世界都漫不經心,聲音也像是困了一般有一搭沒一搭,“這很簡單啊。”

“簡……簡單?”壇太一一口氣跑回那個男人身邊,用力吞了吞口水才直起身子來,“那需要多大的力道啊!叔叔你是專業網球選手嗎?好厲害!”

“別開玩笑了,誰有心思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啊。”男人好笑地嗤笑了一聲,彎腰撥了撥壇太一的頭發,揚手把球拍抛到他的懷裏,“這是我第一次拿網球拍。”

“啊?!不、不可能!”壇太一睜大了眼睛,随即嚴肅地搖頭道,“叔叔你明明很厲害的樣子!”

“你昏頭了,小鬼。”男人叉起腰身,歪歪頭後聲音變得冷肅,幾乎能把人直接凍出冰碴來。他一把抓起壇太一懷中的球拍随意地在手中掂了掂,“你仔細看看,我打球的姿勢還不如你标準呢。”

“這……”壇太一有些發愣,只見那男人直接撿起一個網球高高抛起,十分準确且有力地擊出了球去。

不過即使有着這樣的精确度和力量性,壇太一仍然看出了那男人姿勢的随意。他沒有一點打網球的樣子,姿勢也非常不标準。

也就是說,這男人果然是一個網球的外行。

“雖然這樣……”壇太一看出了這一點,卻是更加驚訝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得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袖子說道,“這麽看來,叔叔你就是個天才了!從來沒碰過網球,卻能打得那樣準……”

“這本來就沒什麽難的啊。”男人有些無辜地攤攤手,似是不明白這個小家夥在興奮個什麽,那雙漂亮的咖啡色瞳眸中幾乎都冒出灼灼的閃光來了,“只不過是無聊的擊球而已嘛。”

“呃……叔叔你這樣說不對!”壇太一表情一僵,更緊地抓住了男人的袖子,瞬間嚴肅的表情弄得那男人更是莫名其妙,“網球不是無聊的運動!它是重要的東西,能将我和重要的人連接到一起……”

壇太一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好像一下子摻進了濃濃的悲傷與羞澀,那種奇異的顫抖的尾音令那男人心中一動。

男人彎下腰來仔細看了看壇太一突然嬌媚起來的眼神,在他發呆的眼睛前揮了揮手道,“什麽重要的人啊?”

“呃……就是……”壇太一趕緊回神,不好意思地後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這個異常敏感的男人。他能輕易看穿一個人語氣和眼神中的波動,但表現得永遠漫不經心,實際上早已撥開了那層掩飾的網。

“算啦,我可不問小孩子家的無聊心事。”男人好像一下子沒了興趣,用一只手指摳住網球拍的網孔,竟然十分靈活地轉動把玩起沉重的網球拍,“你自己玩吧,小鬼。”

“哎哎……”壇太一踉跄地搶了一步,才勉強把那男人随手抛過來的網球拍接住抱在懷中。

男人果然就像個鬼魅一般身形快速,壇太一一個踉跄再擡頭的空當他已經走出很遠了。壇太一連忙趕上去叫道,“叔叔,等一下啦!”

“幹嘛啊?”男人頭也不回,腳步也不停,雙手懶懶地環住了後腦。

“可以……可以陪我練習一下嗎?”壇太一趕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把這句話說得無比嚴肅。

“……啊?”男人停下腳步,看着那個還沒到自己肩膀的小鬼趕上來,就像看着一只滴溜溜亂跑的小兔子。

“雖然叔叔沒打過網球,但是這種天才真的好厲害啊!”壇太一的眼神十分閃亮,讓人看了就不禁想要去捏一捏那個柔嫩的小臉蛋,“可以陪我打一場嗎?我可以更好地練習哎!”

“你練習什麽的……關我什麽事啊?”男人有點苦笑不得地抱起雙臂,本來剛才看這小家夥極其賣力地打了一地網球有點興趣,但是那麽無聊的擊球很快就沒了意思,怎麽反倒被這小鬼纏上了?

“叔叔……”壇太一聽出來那男人的聲音實在是沒有興趣,不由暗了眼神低頭撓撓頭道,“如果真的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啦……”

聽到那小貓乞食一般可愛的聲音,男人不知為何心上一軟。這種心軟的感覺好久沒有了,而那種撒嬌的小動物一般溫柔的語音也很久沒聽到過了。

冷不丁這麽一聽到,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真的需要我陪你打一場嗎?”看見壇太一失落地蹭着腳步轉身往回走,小小的影子在暮光下拉長成一道長長的陰影,如同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立面一般,男人也止不住心軟的觸動回頭叫道。

“……真的!”壇太一背影一僵,然後歡快地跳了一步轉身用力點頭。

“真是沒辦法,怎麽會有你這種小鬼啊……”男人無奈地撓了撓頭,走過去拿起壇太一舉得高高的球拍,随意地在手上甩着圈走向對面場地,“事先說好,我對網球規則什麽的完全不通竅。”

“叔叔只要陪我練習幾回合的擊打就好了!”壇太一有點興奮地看着那個擁有奇異天才的男人站在對面,彎腰握緊了球拍擺出準備姿勢,“請你盡量打!”

“好吧,反正我也不會……”男人聳了聳肩,随便挑起一個網球直接抛向天空,用極為随意甚至是扭曲的不合理姿勢漂亮地将球打了出去,“那我可就随便打了!”

“好重!”壇太一奮力趕上那網球詭谲的軌跡,好不容易接到球卻覺得整個球拍幾乎要被震碎了,連忙兩手握住拍柄才奮力擊打了回去。

男人的确不會打網球,跑步姿勢和擊球方法全部都是外行,但是卻招招淩厲,沒有漏掉一次。

壇太一趕得氣喘籲籲,僅僅幾回合後便力不從心,眼看着男人的回球從眼前砰然落地。

雖然沒有接到,但是壇太一不知為何心裏非常爽快,這種和強手面對面盡全力打球的感覺……

果然,他壇太一骨子裏就是當強者的料嗎?甚至在他的天性裏,就有這種痛快對戰的淋漓渴望?

“叔叔果然很厲害呢!”壇太一喘息着立起身,擡手比了個大大的“V”字,“15—0!”

“啊?”男人沒聽明白,扛着球拍困惑地聳聳肩膀。

“就是你贏下一分的意思啦!”壇太一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對網球半點都不了解呢。

可是如此不了解網球的人,上手卻能這麽漂亮地打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怪物嗎?

等等,好像跟一個人很像呢,沒有經過多麽痛苦的努力,一樣可以打出漂亮至極的比賽……

用力搖了搖頭,壇太一笑着抓起一個球高高揮動手臂,“叔叔,可以再來一次嗎?”

“再來……”男人嗆了一下,看着壇太一興奮的小兔子一般蹦跳着的模樣卻馬上沒了辦法,嘆了口氣道,“算了,反正也沒別的事做。”

他随意地彎下身搖晃着手中的球拍,迷人的聲線如同酒醉後的呓語般低聲道,“不過這東西有什麽好玩的啊,真是不明白……”

看似沒用心思,嘴裏還喃喃低語着,男人的反應卻是十分敏捷,揚手就準确地擊回了壇太一的發球。

“真快……”壇太一驚訝地奮力奔跑,他幾乎是剛剛打出球去,手臂的肌肉還在繃緊,那男人的回球就已經滑到了眼前。

“叔叔……你為什麽不打網球啊?”壇太一沒能追上那個飛快的回球,抹了抹流到下巴上的汗水笑着喊道,“你一定可以是最厲害的網球選手!啊不,也許……”

突然覺得自己話說得不妥的壇太一只顧站在那裏按住嘴唇,空着眼神想應該換個什麽樣的說法,那男人卻早已走到了小家夥的面前,“幹嘛要玩這種無聊的東西?不過你既然這麽喜歡,那就繼續努力吧。”

說着,他把球拍一把塞進壇太一的懷中,“這回總該沒事了吧?我走啦。”

男人根本不等壇太一的答話,直接轉過身就走。

壇太一也連忙轉身,剛要說句感謝的話語卻突然愣在了原地。而前面幾步外的男人也停了下來,将枯瘦的手臂放進寬大的黑色連帽衫的衣兜裏。

這樣看起來,男人更像一個茕茕孑立的死神了。

面對這個如同藏起了殺戮雙手的死神一般詭異的男人,站在網球場入口處的亞久津仁卻沒有一絲動搖。他果然不像壇太一那樣容易表露情緒,白玉般的臉容上毫無表情。

只有鋒利的劍眉緊緊凝起,好像随時都會化成兩道刺破肌膚的寒光。

“亞久津學長?”壇太一回過神來,笑着跑了幾步卻硬生生停了下來。他看不出亞久津仁臉上有一絲溫度,不禁又回頭看了看那個始終看不清面孔的男人,眼神轉了幾個來回後選擇了遠遠退開。

在那兩個如同冰雕般煞氣逼人的男人中間,仿佛正在碰撞着劇烈的電光。

“小鬼,我陪你玩了兩下,這小子好像非常不高興的樣子啊。”微微一笑,男人竟是直接轉向壇太一熟稔地彎下腰,語氣裏有一絲挑逗的意味。

“啊,叔叔……”壇太一吓了一跳,連連對着那男人擺手道,“不要亂說啦!亞久津學長會……”

深知亞久津仁眼下這種狀态那就是馬上要爆發暴風雨,壇太一趕緊制止那男人不知進退的挑逗行為。而那男人只是聳聳肩,回身繼續和亞久津仁極度冰冷地對視。

在這一刻,壇太一只覺整個世界都凝固了。他擔心地看着亞久津仁,那雙黃玉色眼眸冷得讓人不敢直視,嘴唇飛快嗫嚅着解釋的草稿,“亞久津學長,這個叔叔只是好心陪我練習了一下……”

沒等壇太一最終确定下來解釋的言語,亞久津仁那獨特的煙嗓已經吐出了聲音,如同演奏着死亡交響曲的低沉的大提琴一般讓人心寒。

他只說了一個字,短促而尖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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