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朝!”被李安的聲音驚醒,李閣老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自己竟然在禦前發起了呆,真的是要小命不保了啊。看着起身離去的帝王,李閣老也整整了自己黑色官服上的褶皺,随着人流走出了“德安殿”。

轉身看了一眼巍峨的“德安殿”,在兩旁執劍侍衛的保護下更顯威嚴,這裏是整個帝國的權利制高點。皇權,容不得自己侵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做好陛下安排的事情即可,這會兒,估計家裏已經接到賜婚的聖旨了吧。

李閣老料想的不錯,這會自家孫女李珏苒正在自己閨房以淚掩面,自己老妻,兒媳都在細聲勸說。當李閣老來到此處時,一襲粉色襦裙的李珏苒像只蝴蝶一般飛入李閣老的懷中,睜着雙大大的眼睛,霧氣蒙蒙的道:“祖父,孫兒不想嫁!”

李閣老嘆氣,看着精致妝容都花了的孩子,這是自己千嬌百寵的孫女啊,自己與張家意見不和,不知道會怎樣蹉跎自己的乖孫女呢,李閣老摸了摸李珏苒的頭頂,語氣惆悵,“乖囡囡,聖旨已下,祖父也沒有辦法!皇命不可違啊!”

李珏苒的父親李青顏來到自己父親的書房。看着父親坐在書桌後面唉聲嘆氣,自己一撩衣袍跪在書房正中,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爹,真的再無辦法嗎?苒兒可是一直當做……培養的啊。”

“陛下的心思莫要猜測了,張将軍的前車之鑒只怪我們沒有學好啊!”李閣老嘆氣一身,“你先起來坐下吧!好在張太守家也算門當戶對。那孩子為父見過,還是不錯的!年紀輕輕的就在大理寺任職!”

“再好也比不上那個位置啊!”李青顏坐在父親書桌對面,一襲青衫的他在兵部任職,雖不是天子近臣,但重在掌管實權。他不甘心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兒坐不上自己期待的那個位置。

跟李府愁眉不展的景象完全不同,張府卻是一片喜氣洋洋之色。即刻遵從陛下聖旨開始籌備聘禮,由太傅夫人原李氏做媒,李氏是李閣老的嫡親妹妹,有她的話,很多話都比較好說。雖是陛下賜婚,但在對方不樂意的基礎上他們也不想弄得兩家結仇,所以太傅夫人是最好的選擇。

“張家二公子也算一表人才,”原夫人一襲靛青色襦裙坐在李府會客廳主座下方的位置,品着李府送上的香茗,對着上首的李夫人輕聲道:“咱李家的閨女嫁給他也算門當戶對,嫂嫂好好勸勸苒兒。”

“你哥哥也是這樣講的。”李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中布滿了憂愁,“可是這閨女鬧騰的啊!”

“畢竟是聖上賜的婚,萬萬沒有抗旨的道理!”原夫人放下茶杯,對着李青顏的夫人道,“侄媳婦好好勸勸,別葬送了整個李家的前程!”

“是,姑姑!”被點到名的李少夫人從座位上起身,淺碧色襦裙随着她行禮的動作輕輕擺動,淩雲髻上的簪着的金步搖發出清脆的聲響,讓人壓抑的心稍緩輕松。

“這門親事對我們李府有益無害,你們多多考慮下!”原夫人聲音平平聽不出任何喜怒,說完之後便直接起身,對着座上的長嫂行禮,“那我就先回去了,嫂嫂!”

不管有何不願,陛下賜婚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有人也只能接受。李夫人擡首沖着原李氏笑了笑,放下手中茶杯,擡首對着長子媳婦吩咐道:“媳婦,替我送送你姑姑!”

“是,母親!”

送原夫人李氏坐上原府停在垂花門的馬車後,李少夫人汪氏才轉身回到大廳,對着上首的李夫人垂首行禮,輕啓朱唇,略顯嬌柔的聲音緩緩道:“母親,這該如何是好?”

“難道你想抗旨不成!”李夫人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擊地面,一臉嚴肅的道:“是要整個李府陪葬不成?”

“媳婦不敢!”汪氏直接跪倒在地,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如若嫁入皇家,哪怕不是貴為皇後,她在這個家也可以站穩腳跟,誰讓自己嫁入李府這麽多年來就只生出了一個女兒呢。但是嫁給張家二子,自己這房不就變成那個賤人和她生的兒子的天下了,自己女兒就算在張府受了委屈,也沒有人替她出頭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李夫人起身離去,行至汪氏面前,将她扶起,換了一副和藹的面容,“你要記住,現在掌管府中中饋的人是你。只要你做得好,我這做母親的還能虧了你不成!”

“謝母親!”汪氏親自攙起李夫人,将她送回居住的“清安堂”,服侍她躺下後才告退離去,轉身去了自己女兒的閨房!

“母親,女兒不要嫁!”李珏苒看見自己的母親進來,立刻從雕花床上起身,撲進母親懷中。汪氏拍了下女兒身上的軟銀輕羅百合裙的褶皺,扶正她飛仙髻上的簪着的蝴蝶銀釵,看了看她一臉憔悴的模樣,扶她在梳妝臺處坐好,将手中銅鏡遞到她的手中,“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樣了!”

說完不待李珏苒說話,便拿起胭脂水粉幫她描眉畫唇,輕掃胭脂,然後将手中黛筆放下,将女兒轉到自己這邊,剪水明眸,柳葉細眉,鵝蛋臉上點着朱唇皓齒,從盛放首飾的匣中取出一對翡翠制成的耳飾幫她戴好,仔細端詳一番,“這才是我的好女兒,這才有點待嫁娘該有的樣子!”

“母親!”李珏苒看着母親強裝歡笑的臉,有些心疼的喚了她一聲。其實,李珏苒與自己母親汪氏心中所想的一樣,怕自己嫁到張府後母親就沒了倚靠。

汪氏用繡着臘梅的錦帕擦去李珏苒腮邊的淚水,“傻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幸福,母親真的沒所謂的!”

“母親!”李珏苒泣不成聲,也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縱使有千言萬語,此刻也只化成了兩個字,“母親!”

“我兒不哭了。就算要嫁也會在年後呢。”汪氏撫着女兒的長發,輕聲呢喃,“定親後兩家就算有往來別人也不會說什麽,到時候你且看看他人品如何吧!”

李珏苒也知此時沒有回轉的餘地,生活在皇權之下,誰又能抗旨不遵。默默的整理自己的衣飾,揚起臉露出一絲苦笑,“女兒不會讓母親為難的!”

李珏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将一切都掩藏在笑容之下,對着母親點了點頭,“一切全憑母親安排!”

汪氏看着女兒取出一方錦帕開始繡起,這才起身離去,明日再去回了父親,苒兒已經應了這門親事的事情吧。從李珏苒的“青苑”直接回了自己居住的“琳苑”。

定親一事在陛下的示意下緊鑼密鼓的展開了,很快就到了兩人訂好的日子。一身靛藍錦袍的張嵘淵親自送了彩禮過去,本想見上自己的小新娘一面,但沒想到李府将人藏得很深,最後只得陪着李閣老與自己未來的岳丈大人喝了幾杯茶就離開了。

張嵘淵打發了其他人先行回府,自己趁着李府所有人都在前廳的機會,從後門翻身而入。一路隐藏蹤跡,終是到了李府花園,很湊巧的看到了在園中散步的李家小姐,素色錦帕遮顏看不清容貌,但張嵘淵看着那朝思暮想的身姿,腦中浮現的卻是小時候在宮中赴宴的她那小小的模樣,那時候自己被幾位比自己大的大臣之子欺負了,是小小的她将自己扶起,幫自己擦去臉上的灰漬,然後将錦帕遞到自己手中,輕聲細語道:“哥哥自己擦擦臉上吧,苒兒夠不到!”

“微臣謝陛下隆恩!”張嵘淵跪在禦書房之中的空地上,從李府出來後他就直奔皇宮,這個婚事是自己求來的。當初自己剛剛向陛下求了賜婚的聖旨,翌日李閣老就上奏立後一事,陛下順水推舟的将她賜婚于自己。

“一舉兩得!”葉塵逸淡聲說着,而後甩了甩明黃的衣袖,袖口處的五彩祥雲中一雙威嚴的龍目怒視着前方,擡眼看了張嵘淵一眼,似笑非笑,“過來陪朕下下棋!”

黑白棋子在棋盤上交錯縱橫,一旁伺候的李安看了半天也不知誰會取得最後勝利,只得緊閉嘴巴,靜靜觀戰。

葉塵逸看着平分秋色的黑白棋子,而後執起一枚黑子對着張嵘淵輕笑,将一枚黑子輕輕的放在棋盤一角,整個局面瞬間一邊倒,黑子将白子團團圍住,張嵘淵無任何優勢,只得放下手中白子,“臣甘拜下風!”

葉塵逸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看得張嵘淵立刻低下頭,這樣的陛下還是交給雲戚吧,他還是快些離去,省得被陛下虐的體無完膚!

“禀陛下,臣家中還有事要處理,臣先行告退!”張嵘淵對着陛下深深一禮,然後在對方擺手示意下後退幾步,然後轉身離去。行至殿外,張嵘淵看了禦書房的位置一眼,滿眼卻是執劍的衛士,而後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陛下太邪性了,趙小将軍快來救我!

看着張嵘淵火急火燎離去的背影,葉塵逸的笑容不斷擴大,他定是去尋了雲戚。看來,是要尋些事情交代給他了,免得讓他去打擾自己的雲戚。

“我說雲戚,陛下這幾日是怎的了?”果然不出葉塵逸所料,從宮中出來的張嵘淵連家都沒回的直奔大将軍府,一臉哀怨的看着座位上的穿着玄色錦袍的趙雲戚,而對方還在優哉游哉的捧着青花白底的茶杯品着香茗。

趙雲戚放下茶杯,行至銅質的香爐前,看着袅袅香煙從銅爐中燃起,上前輕輕一嗅,淡淡梅香撲鼻而來。這是去歲臘梅盛開的時節,妹妹親自制作的呢,還有荷香味的香片,但這個一般會在天氣溫熱的時候燃起。

“雲戚,你怎的了?”張嵘淵不解的看着趙雲戚,也上前與他并肩,聞到了從未聞到的香味,“從哪裏買的,聞着這麽舒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