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來的正好,”太後在舒嬷嬷的扶持下從榻上起身,向着餐桌的方向走來,葉塵逸上前一步從舒嬷嬷手中扶過太後,太後拍了拍葉塵逸的手背,“正好陪哀家用早膳!”
時間流逝,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天氣也慢慢的熱了起來,這正是鎬都步入夏日的信號。就在這個時候迎來了稱臣納貢的噠塔使臣,葉塵逸在宮中設宴款待使臣,半月之後,噠塔使臣在自家五皇子赫爾玺的帶領下回了北地。
翌日,朝堂之上,趙敏軒再次上折,請求陛下立後!葉塵逸嘴角勾起一抹笑,而後二話不說便下旨,将趙雲雅賜給英親王為正妃,而後皇家下聘,選日子。就在這個時候,早在去歲就定下婚約的張嵘淵與李閣老家的嫡長孫女李珏苒終于在建安四年的初秋時節成婚。
婚約本定在開春之際,只是遇到噠塔入侵,在國難之際也沒有人有心思舉辦婚禮,于是便定在了大軍凱旋之後,後來又因為張嵘淵身負接待使臣的職責,就将婚期定在了使臣離去之後,所以一拖再拖的拖到了現在。
經過接待使臣一事,張嵘淵已經成了天子眼前的紅人,所以成婚當日也算人山人海,再加上這是大仗勝利之後的第一件喜事,就連陛下都欽賜了許多金銀玉器。
遠在樊城的趙雲戚自然也聽到了好友成婚的消息,只是陛下并沒有下旨讓他回京,趙雲戚只得對月舉杯替好友祝福,祝好友終于娶得心愛女子。
深宮之中的葉塵逸避過李安坐在屋頂之上,喝着暗衛送上來的酒水,涼涼的清風撫過面頰,露出一抹心酸的笑,張嵘淵已經娶得心上人,想想他幸福的模樣,葉塵逸覺得自己思念趙雲戚的心就無法平靜。葉塵逸低頭,剛好看到遠處的李安正着急忙慌的尋着自己的身影,突然之間就笑出了聲。或許是因為李安從很早之前就跟着葉塵逸了吧,那麽輕聲的笑都被他聽到了耳中,只見他立刻擡頭朝着葉塵逸的方向看去。
“哎呦,我的陛下啊!”李安小跑到葉塵逸坐着的房間下面,小聲的說着,“陛下您,您怎的坐在這兒,讓奴才一通好找啊!”
“你下去吧,”葉塵逸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朕獨自坐一會兒。”
于是李安躬身行禮站在了房檐下方葉塵逸看不到的地方,靜靜的看着房頂的方向。對于帝王的心思,李安還是知道幾分的,沖他溫柔的看向北方的樣子,就知他是思念在着那人,也在煩惱大将軍每次大朝時關于立後的奏折。
在不知道的時候,趙雲戚與葉塵逸雙雙坐在房頂之上遙遙相望,彼此思念。很快,半年的時光一閃而逝。轉眼就到了建安五年的春日,這天早朝,身穿戎裝的趙敏軒照例出列,對着禦座之上身穿明黃龍袍的葉塵逸躬身行禮,“臣起陛下,望陛下早日冊立皇後,以穩人心!”
“李安!”帝王垂首看着禦案之上的奏折,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拟旨,下月初九英親王與趙家大小姐奉天命成婚!”
“遵旨!”李安垂首行禮。
三月初九,英親王,帝王唯一的胞弟,也是大銘國這一朝僅存的王爺,與韻寧長公主和大将軍唯一的女兒趙雲雅的大婚,可謂盛況空前。趙雲雅完全是按照公主的規格出嫁的,這也是帝王給予趙家的無上榮寵。
眨眼間,建安五年就如流水一般逝去,在壓下了無數請求立後的奏折後終于在建安留念迎來了英親王嫡長子的滿月宴。時值初夏,天氣晴朗之際帝王也從出宮來到英親王府親自道賀。衆人起身叩拜帝王,帝王揮手示意,“朕今日前來只是為英親王道賀,諸位無需多禮!”
席間,葉塵英親自抱着兒子來到葉塵逸的身側,原本緊閉雙眼的孩子在葉塵逸看向他的時候忽然睜開。小孩子特有的濕漉漉的雙瞳一眨不眨的看着葉塵逸,葉塵逸的心瞬間都融化了。
趙雲戚與趙雲雅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本身就長的有些相似,可是這個孩子卻與趙雲戚像極了,都說外甥肖舅,古人誠不欺我!葉塵逸小心翼翼的從葉塵英手中抱過孩子,嘴角含笑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輕輕的逗弄嬰孩柔嫩的面頰,“葉誠昭,喜不喜歡?”
“謝陛下賜名!”葉塵英當即跪地謝恩,帝王雖然沒有自己的孩子,但宗室的孩子還是不少的,但幸得陛下賜名抱在懷中的還是僅此一位。葉塵英知道帝王喜歡這個孩子縱然有趙雲戚的因素在內,自然也有自己的因素。就像當初帝王繼位,禮部尚書奏本,為避諱帝王的名讓自己改了“塵”字,當時帝王嚴詞拒絕,葉塵英到現在還記得帝王氣勢威武的站在大殿之上睥睨群臣,“朕與英親王皆是父皇賜名,爾等如今令英親王改名,是在否定先帝嗎?”說完,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自己的身上,“況且朕與英親王兄弟情深,無需改名!”
此後,再也沒有大臣提改名一事。其實,一個姓名跟了自己十幾年早已有了感情,不是說改就改的,說舍棄就能夠舍棄的。
“送消息給雲戚将軍了嗎?”輕輕的逗弄嬰孩的葉塵逸狀似無意的開口詢問身邊的趙敏軒。因為帝王親至的原因,這主席上只坐了帝王,英親王,還有趙敏軒。帝王聲音雖小,但主桌與其他幾桌距離并不遠,并且坐的都是一群成了精的狐貍,大家都豎起耳朵靜靜的聽着。
帝王一直死扛着不立後不納妃,其實他們都知道帝王心中有一個人,一個大家都不能說出口的人。
“未曾!”趙敏軒低頭回答,其實他今日根本就不應該來的,他與帝王都知道對方的堅持,可是為了趙家百年基業,他不能讓雲戚走上那條被世人唾罵的路,“趙小将軍只要為陛下守好邊關即可!”
葉塵英招呼自己貼身伺候的容公公親自将孩子送回王妃那裏,必經那麽小的孩子需要足夠多的睡眠,抱在懷中自然睡得不會舒服。
一頓飯,主桌上的三個人都滿懷心思食不知味的直到宴席結束,葉塵逸只告訴葉塵英,“有空就帶着王妃孩子到‘慈安宮’多陪陪母後,母後她喜歡孩子!”
喜歡你不會立後納妃多生一些孩子,太後自然就有人陪了!趙敏軒覺得自己有些大逆不道,竟然在內心編排起帝王來,但是表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
“臣弟知道了!”葉塵逸只是交代了一下便帶着一群随從離開了,葉塵英在背後躬身行禮,“臣弟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衆大臣齊聲。
葉塵逸離場之後,諸臣也都一一告辭,趙敏軒自然也不例外。別人是等自家妻女一道回府,而趙敏軒只是遣人去後院告知自家夫人自己先行回府,讓夫人多陪陪女兒。女兒生産之際有些不順,本想趁着今日去探望女兒一番的,因為畢竟來一次王府不易。可是今日人實在是太多了,他還是以後有機會再來吧,就讓老妻多陪陪女兒吧。
“母親,邊關苦寒,您就勸勸父親,”穿着正紅色王妃品級的正裝,但是卻倚在母親懷中的趙雲雅,低頭握着母親白皙滑嫩的手,聲音中透着一股子的凄涼,“讓哥哥回來吧。”
趙雲雅生産之際有些虧損了身子,雖然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好了很多,但到底比起之前還是虛弱了很多。今日是誠昭的滿月宴,僅僅一會兒的功夫,“葉誠昭”這個由陛下親口禦賜的名已經傳遍了整個英親王府,大家都知道了。趙雲雅不想病病歪歪的躺在軟榻上會客,便穿了正裝畫了淡妝,梳了婉約的淩虛髻,發髻上簡單的點綴了幾朵彩珠制成的珠花,再就簪了一直赤金的步瑤,長長的流蘇直垂耳際,讓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很多。沒人時便倚在母親的懷中,有客前來便直起身子在軟榻上坐好。
“母親何嘗不想你哥哥回京!”葉青君有些無奈的搖頭,她也想兒子啊,她也舍不得兒子。突然之間,強烈的心酸與心疼在她的心底彌漫開來,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滴落到女兒烏黑的發髻上。驚覺自己的失态,葉青君急忙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小心的避過女兒擦拭幹淨。
“母親,您再勸勸父親可好,哥哥他太苦了!”
敏銳如韻寧長公主,她早就看出來帝王與自己兒子之間不同一般的關系。有很多事情她比趙敏軒看得通透,畢竟她自小生活在皇宮那個大染缸,形形□□的人見得多了,功高蓋主被帝王忌憚,最終慘死的将軍歷史上多的已經數不清了。突然之間無望的悲傷撲面而來,讓她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甚至于韻寧長公主覺得帝王對自己兒子有情隐隐是一件好事,只是這些話她的夫君趙敏軒是聽不進去的,雖然這些道理他也都明白。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前來吃酒席的客人也都陸續離開,葉青君自然也該離去了。趙雲雅在葉塵英的攙扶下硬是将母親送到了二門處,二人拜別母親,看着母親上了彰顯長公主身份的彩鳳車架,才轉身朝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