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旁替帝王打着扇的李安看着帝王臉上的笑,大概是帝王放在心尖上那位應該快回來了吧。剛剛葉塵逸與趙敏軒在書房內談話的時候,帝王未曾讓他随侍君側,他只是守在書房外面防止他人靠近,再加上書房內二人談話聲音較小,他竟是一個字都沒聽清。不過,這些并不影響李安判斷帝王的心情。看來,鎬都的天空終于要出現太陽了!
回到書房內的趙敏軒思慮再三還是執起鋪平紙張,執起硯臺上放着的毛筆,提筆寫道:“雲戚,吾兒……”
半個月後,身在樊城的趙雲戚收到了一封家書,上面是父親親筆所寫,母親病重希望自己返京侍疾!書信上還特別注明,此事已禀明陛下,讓自己靜等帝王文書。看到這裏的時候,替母擔憂的趙雲戚對于母親的這場病大概有所了解了,也放下了那顆提着的心。邊關守将無诏不得擅自回京,所以趙雲戚靜等帝王诏令的同時,也開始着手安排邊境守衛一事。
其實,近兩年開始趙雲戚已經慢慢将邊關的事務交由段偉宏負責。經過這幾年的磨煉段偉宏完全可以獨擋一面,而趙小滿也有着不可多得的軍事頭腦,經過這幾年的雕琢,已慢慢成為了段偉宏的左膀右臂。而趙雲戚自己也在積極的做着回京的準備,如若沒有父親的這封家書,最晚來年開春之際自己也是要上折回京的。其實,京中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尤其是知道了那則最新的消息,他立了英親王府的嫡長子為太子之後,趙雲戚就發誓一定要回到他的身邊,哪怕父親一直反對。
忙碌了三日,趙雲戚終于盼到了帝王的聖旨,聖旨上不僅有讓他盡快回京之事,還有一些思念之語。好在前來宣紙的公公并未當衆宣讀出來,想來定是那人特意囑咐過的。趙雲戚吩咐廚房備了最好的飯菜招待前來宣紙的公公,只是那些飯菜端上桌的時候那位公公還是吓了一跳,看來這邊關還真是苦寒之地啊,那位公公還是客氣謝了趙雲戚之後才坐了下來。
自有軍中其他人招待來人,趙雲戚回了自己的房中将那明黃的布帛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五年來,雖然他時常會有奏折遞上,帝王也常有下達命令的旨意,但是二人從未在內言過思念之情。
“時時念,夜夜念,行立坐卧無不思念,吾心甚念!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此算來你我已經好幾世未見,怪不得如此思念!” 趙雲戚看着上面那些肉麻的思念之語,卻将那布帛緊緊貼在自己胸前的位置,眼中閃着點點淚光。突然間,思念如同脫缰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瞬間将趙雲戚整個人都擊倒,他竟然無法忍受沒有葉塵逸的日子了。将明黃的聖旨放在自己已經收拾好的墨色包袱中準備即刻出發。
招來段偉宏交代一聲,讓他安排一下宮中來人,也拒絕了他安排人随行的好意。牽出自己的白色駿馬,趙雲戚飛身上馬,朝着南方鎬都的方向一路飛馳。
趙雲戚一路疾行,只想快些到達那人身邊,而遠在鎬都的葉塵逸也讓各個役管馬站将那人的動向随時告知。只是聽到那人除了吃飯外都不怎麽休息,竟是連夜趕路。葉塵逸是除了心疼只剩心疼,外加一絲竊喜,雲戚他這麽着急趕路,定是因為思念自己的緣故。
夏日的天氣較為炎熱,但唯一的好處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日長夜短。除了每日必要的三個時辰的早餐晚餐與休息時間,趙雲戚中途竟然只花半個時辰在午餐與換乘馬匹上,披星戴月的趕路,終于在第五日的正午看到了遠處鎬都的輪廓,隐隐的都能夠看到守門的兵士在嚴查進城的百姓。
還有離城門不到半裏地的距離,有一個簡易的茶棚,趙雲戚的目光被停在茶棚旁一輛非常普通的馬車吸引了視線,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奔馳的腳步,頻頻朝着馬車看去,總感覺馬車之中有人在召喚着自己,趙雲戚終是翻身下馬朝着茶棚走去。畢竟五年未歸,不管是見家人還是見那人,趙雲戚他都需要好好平複下激動的心情,而這茶棚設立在此處,或許就是為給歸家的游子一個緩沖吧。
葉塵逸坐在馬車之中,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影朝馬車方向望來的時候,竟然一瞬間不敢相信,溫潤如玉的雲戚竟然變成了一個有着青色胡茬的青年男子,皮膚因為常年年風吹日曬的緣故,變得有些麥色也有些粗糙。看着他經馬交給一旁的小二之後便直接走進了茶棚,點了一壺茶,喝了兩口之後從随身攜帶的包袱中取了一塊幹硬的餅,就那樣就着茶水吃着餅。葉塵逸的眼眶一陣發酸,他的雲戚,他的雲戚怎的變成如此模樣,葉塵逸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胸口,輕輕的敲了敲馬車的車壁。
啃着自己早上從驿站出發時帶的餅,趙雲戚聽到那輛牽着自己心緒的馬車輕輕的響了兩下,另一個茶桌上兩個穿着灰色短打衫的男子便直接起身,朝着桌子上放了幾文錢後便徑直走到了馬車邊,垂首行禮之後便直接駕馬離去。馬車起步的那一瞬間趙雲戚也“蹭”的一下從座位上起身,伸出右臂想要阻攔一下,但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了下來。一臉頹喪的繼續啃着左手中的餅子。
趙雲戚的所有動作都落在了從馬車側面的窗子朝他看着的葉塵逸眼中。在趙雲戚低頭的一瞬間,馬車奔跑帶來的風将車窗的簾子掀了起來,所以他未曾看到葉塵逸,更不曾看到葉塵逸眼中的思念與心疼。
停留了有一刻鐘的時間,趙雲戚自玄色緊袖直身的腰間挂着的錢帶中摸出了五文錢放在了桌上,繼續背起自己的包袱,拿起右手邊用黑布包裹着的“泠曦劍”,直接跨上了馬。将劍在馬身一側固定好之後,望着鎬都的雙目變得異常堅定,雙腿一夾馬肚,駿馬再次像離弦的箭一般朝着正南方,也就是北城門的方向飛馳而去。
離得越近,趙雲戚的內心也越發的忐忑了,不知道那人是否會愛現在這般的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趙雲戚翻身下馬準備随着行人慢慢入內。其實,他完全可以晾出自己的腰牌讓百姓靠邊站自己徑直進去,只是他不想這般在平靜的百姓中扔上一顆響雷。只是,事情的發展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早一步回城的葉塵逸此刻已經換乘了一輛帝王微服時乘坐的馬車,車身泛着烏木的光滑,上面雕刻着馭駕乘風的金龍,馬車的簾子上也繡着在五彩祥雲中上下翻飛的金龍。
鎬都的百姓雖然沒幾個見過真龍天子,但他們可都是見過這輛禦駕的,所以此刻,北城門外一片平靜,所有百姓均跪地默不吭聲。只是內心暗中猜測,帝王到這偏僻的地方所謂何事?還且還選在正午這般炎熱的時候。夏日,不管是哪個城門正午時候人都是最少的,絕大多數的人還是會選擇在清晨或者傍晚出行。所以,葉塵逸的到來就讓百姓心中閃過各種猜測。
所有跪地的人群中,只有趙雲戚一人鶴立雞群的站在那裏,所以帝王自掀開馬車的簾子就看到了那個人,心酸彌漫在整個北城門處,葉塵逸拒絕了李安的服侍自己一個慢慢的從馬車上下來,緩緩的朝着趙雲戚走了過來。趙雲戚貪婪的看着那個身影,俨然已經忘記了動作,直到帝王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反映過來,單膝跪地,“臣趙雲戚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雲戚無需多禮,”葉塵逸俯下/身子,親自将趙雲戚扶了起來,雙目含笑,“多年來苦守北地,雲戚辛苦了!”
帝王的聲音并不低,趙雲戚隐隐覺得帝王此舉是在告知這諸多百姓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就聽到了百姓的齊呼,“參見陛下,參見将軍,将軍威武,大銘威武!”
趙雲戚能夠聽到百姓喊得是參差不齊,但裏面還有幾個較為洪亮的聲音。轉念一想,趙雲戚便明白了,那些人定是帝王安排在人群中的,因為他們四面八方都有。趙雲戚知道,帝王安排這些都是為了自己,他曾經說過,想要自己陪他接受萬民景仰,雖然現在遠遠達不到那個地步,但帝王他一直都在努力着。
很多人都悄悄擡頭,想要看看五年前趕跑噠塔部族的英雄。原來,他并非他們所想像中的那般錦衣玉帶,常年被風沙吹得有些粗糙的皮膚,甚至于這位名震北地的将軍膚色也比尋常人家要暗上很多,但他卻給人一種特別踏實的感覺,甚至于離得近的幾個人都能夠看到趙雲戚虎口處磨出來的繭子,這定是常年練兵,常年訓練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