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兩段記憶

一下子被放開，方青峤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由于缺氧大腦還處在一片空白之中，他整個人癱在地上，眼前的景象也一片視線模糊。

程樹海看着面前這家夥，他松開了自己懷裏的人，帶着詭異的表情轉過頭來，視線迅速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把門關上！”丁蓓蓓喊了一聲，許哲迅速把門關上，接着丁蓓蓓又抓着程樹海把他推到了前面，程樹海不知所措的被推到了那個人面前，他一臉猙獰的看着自己，忽然就沖了過來。而與此同時，身後的丁蓓蓓狠狠拍了他的後背一下，感覺像是把什麽東西貼到了他身上，程樹海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就暈了過去。

方青峤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兩個程樹海，他不知道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還是怎麽的，他撐着地面掙紮着想站起來，面前的兩個程樹海重合了，然後其中一個倒下去了。那個女孩，應該是丁蓓蓓吧，跨過倒下的那個程樹海，把什麽東西撒了出來，她的嘴裏還念叨着什麽，方青峤現在也聽不清，他看到周圍的眼球不見了，那血紅色的東西在一點點變小，收到了那個“程樹海”腳下，那個“程樹海”也在一點點變透明，身邊不斷有黑色的煙霧散出。

“程……程樹海！”

他喊了一聲，趴在地上的程樹海還是一動不動，那個已經半透明的“程樹海”站在倒着的人前面，回過頭看着方青峤，露出一個特別凄慘的笑容。

消失了……方青峤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結束了嗎？”寝室裏奇怪的東西都不見了，但被弄得亂七八糟，另一個程樹海也在剛剛消失了，只不過剩下那個還倒着，沒啥反應。

“嗯，結束了。”丁蓓蓓出了一身汗，現在正努力平複呼吸，許哲堵在門口，也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把程樹海放在哪沒問題嗎？”

事件已經解決，只不過程樹海還沒有醒過來，幾個人把他擡到了方青峤的床上，丁蓓蓓說一會他就能醒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許哲和丁蓓蓓就先回去了。

“沒事了，放心吧。”

“那他到底是怎麽失憶的？”

兩個人現在正在公交車上，車上人不多，他們倆站在靠門的位置，小聲的聊着。雨已經小了不少，不打傘也沒關系。本着紳士精神，許哲要先把丁蓓蓓送回家，接着他還要和喬晚淩一起吃飯。

“他啊，去年和你們見面的時候，你們七個把但是遇到的所有事都給我講了一遍，我記得方青峤說，他和程樹海打開儲物間的時候，有個人沖出來，撞到了程樹海，然後他暈倒了，看到了死者生前的記憶。”

“是有這麽一回事，程樹海也和我說起過。”

“方青峤還和我說了一件事，就是後來，在所有人都能看到過去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你們其他人都看不到對方，卻只有方青峤和程樹海在一起看到了過去的事。”

“這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是的，從他被儲物間裏的人沖撞開始，儲物間裏是自殺的女孩吧，死者怨念的一部分附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在那個時候就看到了記憶，後來也能在那個世界裏到方青峤身邊。①”

“可為什麽是方青峤？”

“這就得問程樹海自己了，可能是方青峤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吧。怨念在他體內，混合了他的執念和負面情緒，最終形成了我們看到的那個，第二個程樹海。”

“他把記憶拿走了？”

“是啊，而且只拿走了有關于方青峤的記憶，不過現在已經沒關系了。”

“是嗎？”

“嗯，放心吧，我到站了，有事再聯系。”

丁蓓蓓腳步輕快的下了車，對許哲招了招手，看樣子雨已經停了，丁蓓蓓也沒有打傘，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對方青峤的執念嗎……”許哲自己念叨着。

程樹海睜開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他坐了起來，努力整理腦子裏的事情。現在他的記憶特別混亂，因為從清明節早上到現在的記憶，他擁有兩段。一段是他和許哲一起見丁蓓蓓，一段是他來找方青峤，太混亂了，他要整理整理。

“呀，你醒了。”

坐在電腦前的方青峤發現他醒了，去倒了一杯水來。

“謝謝。”程樹海接過了水杯，放着方青峤的時候，剛剛那段“告白”也一下子浮現在腦海中。

“我不想錯過你的每一個細節……”

這是那個時候“自己”對方青峤說的話，啊啊太羞恥了吧，自己究竟說了寫什麽鬼啊！臉紅的不得了，程樹海趕快喝口水降降溫。在自己趕來的路上，另一個自己跑到這來，對方青峤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姑且可以算是告白的話，然後還企圖把他帶到另一個世界去……“自己”也太過分了點了吧。

“你怎麽樣，還記得我嗎？”

方青峤剛剛聽說了程樹海暫時失憶的時，看他半天也沒說話，以為他還沒恢複記憶呢。

“我沒事，我……對不起。”

結果最後他也只能說一句對不起。

“沒事啦，又不怪你，問問丁蓓蓓就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不是你的錯啦。”

不是的……之前幾次我就已經猜到了，“腦中之人”就是我自己，他知道你的名字，知道我喜歡你，那件事我誰也沒對誰說過。從日租事件之後，我偶爾會出現神情恍惚的情況，開始經常生病，每次出事都會覺得胸口的符有灼燒感，而那個“腦中之人”出現的時間也多是和你在一起時候，或者是陰氣比較重的時候。一定是混合了怨念和我對你的感情産生的。類似雙重人格的東西吧。但即使是這樣，也是因為我對你的喜歡和占有欲吧，不然也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害你差點丢了性命，這也太誇張了。

“青峤，今天晚上去我們寝室住吧。”

“诶诶？額……好啊，那個，反正我自己在這也有點害怕。”方青峤說的是實話，因為室友都不在，自己還剛剛經歷了這麽一段，差點死掉。倒是也考慮過讓程樹海留在他們寝室住，但是這樣一來不就把許哲自己留在寝室了嗎，所以還是自己過去住吧。

“對了，剛剛的事你都記得？”

“都記得，而且兩段記憶都有。”

“哦？那可真是奇妙的經歷啊。話說，我早就想問你了，是不是從寒假你生病的時候，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不完全知道，都是我的猜測。”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說。這次也是，之前去找鄰居要鑰匙的時候也是，從來不告訴我。”

程樹海愣了一下，随後想了起來，他說的是大一暑假的時候，自己和方青峤去“兇宅”的遭遇。到最後自己沒有告訴方青峤，找鄰居要來了鑰匙。

方青峤關了電腦，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程樹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只好沉默不作聲，從床上爬起來，跟他一起收拾東西。

最後整個清明假期方青峤都是在程樹海和許哲的宿舍度過的，基本上就是白天閑扯訂餐晚上打游戲，臨睡的時候趕一趕報告，不過總算是把報告寫完了。他從丁蓓蓓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丁蓓蓓也說了，這是他們家族的報應，必須要由她來處理，程樹海，包括那次去日租的其他人，都是被無辜牽連進去的，現在一切都了結了，符什麽的也就不需要了，過的也輕松了許多。現充許哲經常會出門，不用問也知道是去找喬晚淩，每到這時候方青峤就會想起“程樹海”對自己說的話，對自己的告白。那些話，究竟是“程樹海”的意思，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程樹海的本意？

清明過後，方青峤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風波已平，大家的生活也都回歸了正規。他和程樹海的關系進入了謎之尴尬期，雖然偶爾也會一起出門吃個飯，在網上或者微信上聊個天，一起打游戲，但是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改變了。他不知道程樹海究竟是怎麽想的，既然他都記得，那次“告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是說之前他對自己的好，那種暧昧的氣氛，不過是因為他受了那種怨靈一樣的東西的影響嗎？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開始困惑自己對程樹海到底是什麽感覺，他對于自己來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朋友？青梅竹馬？在這□□年的相處裏，他對程樹海的感情也在一點點發生着變化。在他們高三那年，他曾經和程樹海一起趁着下課從學校裏跑出去，逃了當天的晚自習，那天晚上，他和自己聊了關于未來的事，要考什麽大學，未來要選擇怎樣的人生。雖然不敢确定，或許這麽想有點“自戀”，但他總覺得程樹海是有意選擇和自己在一個城市讀大學的。自己也習慣了和程樹海在一起，甚至有些過于親昵的舉動也不讨厭，反而會讓自己心跳加速。自己想不通的事，到底什麽時候會有個答案呢？幾次想給程樹海打電話，最終也沒能撥出號碼。

程樹海也是一樣的糾結，因為自己對方青峤的感情，反而差點害死了他，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差勁了，雖然丁蓓蓓說已經沒事了，但總擔心自己還會不受控制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而且另一個自己又說了一堆告白的話，也不知道方青峤現在怎麽想自己，肯定是被吓到了吧。說不定會覺得很讨厭。或者幹脆自己再找他出來認真重新告白一次？他确實是喜歡方青峤的，而且非常的喜歡，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雖然他們同桌，但大家都剛剛升入初中，互相不太認識，他和方青峤也不熟。那天天氣特別好，雖然夏天已經過去，秋老虎卻還在施展他的威力，白天還能把人熱得汗流浃背。秋天特有的高遠天空讓人心曠神怡，在那一節體育課上，不好動坐在陰涼裏的程樹海，恰巧那一眼就看到了方青峤。同樣是穿着白色的校服上衣，方青峤充滿了活力，渾身散發着青春的氣息，連笑容也想太陽那麽燦爛。就是這一眼，讓程樹海剩下的時間，目光都沒有離開他，兩個人後來也熟悉了起來。于是在方青峤失戀的時候他也會難受，和方青峤進入同一所高中他會開心，也努力和他到一座城市讀大學……不想離開他，不願失去他，對于程樹海來說，方青峤就是他的陽光，照射進他的心裏，照亮了有些陰郁沉重的他。這種依賴和喜歡沒有随着時間減少，反而愈來愈多。想要告訴他，想要問他，你究竟是怎麽看我的？不過糾結了很久，程樹海也沒問起方青峤這些事。

就這樣，兩個人誰也不說，誰也不問，這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暑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