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喜歡上親哥死對頭怎麽辦 溫柔得一塌糊……

應織只覺得羅采桐的表情太過奇怪了。

這個年級禮物主要是羅采桐提的主意, 整體上來說從最開始的提議、到後面的細化方案、底稿設計,幾乎全都是羅采桐在主導。

而現在這個拼成的巨大數字油畫無疑是非常成功的,只看現場大家的反應就能知道, 所有人都對這個紀念禮物很滿意。

作為這個年級禮物最重要的組織者,羅采桐不管從什麽角度來看, 都不應該是剛才那副暗含失落和難過的樣子, 她才應該是這個場上最開心、最滿足、最驕傲的那一個。

至于羅采桐剛才用手機拍下來時的那副表情——

似乎是有什麽脫離了她的掌控。

會是什麽呢?

應織看了一眼雖然有一些小細節不夠完美、但整體完成度依然很高的數字油畫, 覺得羅采桐肯定不是因為這些小小的不完美而難過震驚的。

事實上, 羅采桐在提出這樣的提議之前,肯定早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畢竟年級裏有很多從沒畫過畫的人, 大家已經盡力做到現在最完美的程度了。

那……

應織又打量了一下這幅很大很大的拼畫。

一中的禮堂有好幾個可以進來的門,羅采桐選擇的A1門其實并不是最方便的一個,因為那個門得特地繞到禮堂背後進來, 大家一般都會選擇從正門進。

而且如果想要最好的拍照角度的話, 其實選擇從B1門進來會更好,羅采桐為什麽會從A1門進?

……是因為羅采桐知道, 她從哪個門進來、哪個門就會給她讓出一條路來,她就可以去到自己最關心的一部分畫的附近。

應織看了看羅采桐的位置, 她就站在畫的右下角旁邊。

右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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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織猛地聯想到了自己那一小組畫上的細碎色塊,以及當時許歸故看到那些細碎色塊之後的反應。

許歸故幫她塗了畫之後并沒有把原先的圖紙交給她,而她因為時間緊促加上信任許歸故,自然而然地覺得許歸故塗的所有色塊都跟圖紙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真的一樣嗎?

應織又想到了許歸故把畫交給自己的時候特地交代她“把幾幅畫分開放”, 她當時壓根就沒想那麽多, 現在想來确實有些奇怪了。

是不是許歸故在那些畫上做了些改動?

“怎麽了織織?”申迎夏狂歡完看見旁邊的應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奇怪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麽?”

應織回過神, 看向申迎夏,“我想去那裏看看,看看我完成的部分。”

申迎夏:“啊?我的小公主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這麽多人呢你想過去就過去了?!”

應織盯着申迎夏看,沒說話。

“……”

申迎夏覺得自己輸得徹徹底底的。

碼得,應織到底為什麽長得這麽好看!自己到底為什麽是個這麽不争氣的顏狗!

她帶着應織在擁擠的人群裏穿了出去,繞到對面,看着堵得水洩不通、壓根不知道該怎麽擠進去的人群,深深地嘆了口氣。

應織可憐兮兮地朝申迎夏眨巴眨巴眼。

申迎夏:“……”

她撸起了校服袖子,大聲喊:“開水來了,都讓讓!!!”

然後猛地拉着應織,一頭朝着人群裏紮了進去。

大家全都一陣懵逼,還沒想通哪來的開水,已經條件反射地讓開了一條路。

申迎夏跟應織捂着腦袋悄咪咪地飛速鑽進去,擠到了前排。

應織喘了口氣,看了眼不遠處的羅采桐,又細細地研究起了那些有細碎色塊的地方。

色塊的位置很淩亂、顏色也很雜,整體的圖案可以看出是幾只大熊貓幼崽在草地上玩耍的情景。

要說有什麽特別的話……應織摸了摸下巴,這些細碎的色塊似乎依稀可以組成一個正方形?

這個正方形只在畫的右下角占據了很小一塊,如果不專注地盯着這裏看很久的話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正方形……細碎色塊……似乎改變色塊的顏色和位置就能改變所想傳達的信息……

應織突然聯想到了什麽,驀地睜大了眼,迅速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

申迎夏一臉疑惑地看着應織的動作,完全搞不明白她是想幹什麽。

就在申迎夏茫然又震驚的目光中,應織打開了掃一掃,對着他們小組那個位置掃描了一下。

“嘀”的一聲提示音,微信界面跳轉。

已掃描到以下內容——

“那就讓應織請你吃頓火鍋吧”。

應織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跟羅采桐一樣愣住了。

她竟然沒有猜錯,那些細碎的色塊,竟然是羅采桐精心設置過的一個二維碼。

所以當時在那家美術用品店裏,許歸故已經發現了那幅畫裏的暗藏玄機,也因此讓她問了問小組其他成員是不是也有這些細碎的色塊。

這樣一來,許歸故讓她把小組其他人的圖交給他做,也是可以解釋的了。

既然羅采桐能在裏面設置一個二維碼,那許歸故肯定也能改變那些二維碼,最後變成現在的內容。

羅采桐剛才一定以為自己會掃出她原先設置的內容,但是沒想到最後掃描出來的,是許歸故改過的二維碼。

在完整的大幅畫裏都很難有人發現那個隐秘的、被完美藏在了圖案裏二維碼,更不要說有人會在塗色的過程中覺得自己那塊有問題了,頂多是以為難度大而已。

羅采桐的計劃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她唯一的疏漏就是許歸故這個局外人。

誰能想到,許歸故在看到那些細碎的色塊時,會聯想到那是二維碼圖案的一部分呢?

那現在最後一個問題是——

“羅采桐本來設置的就是這句話嗎?”申迎夏全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應織掃出來的那句話,勉強保持了理智,壓低聲音問應織。

應織搖了搖頭。

她完全不認識羅采桐,羅采桐怎麽可能會設置這句話。

“那羅采桐本來在二維碼裏放的是什麽?”

對啊,是什麽呢。

應織想起來,就在許歸故把完成的畫還給她的前一天晚上,許歸故微信找了她。

她當時看到是許歸故的消息驚喜得不行,飛快地點進去,看到許歸故發的是——

【許歸故:如果有一個人跟你說,她很希望擁有一個真心的朋友,哪怕那個朋友只能擁有一天,你會怎麽想?】

她會怎麽想?

應織歪了歪腦袋,沒想通為什麽許歸故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她從不缺朋友,她身邊總是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真心朋友,但如果有人這麽跟她說,應織大概會想——

【應阿織:那我會告訴她,不如讓我請她吃一頓火鍋吧。】

許歸故看到應織的消息,的确怔了好大一會兒。

他以為應織會說“我就試着和她做一做朋友”之類的,再或者是應織也可能試圖開導對方,但完全沒想到,小姑娘竟然只說“讓我請她吃一頓火鍋吧”。

他揚了揚眉,驀地笑了出來。

【許歸故:為什麽會這麽說?】

應織就特別認真的:【我覺得有人願意請你吃火鍋,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應阿織:有人願意為你花錢,有人願意帶你去吃她認為最美好的食物,有人願意和你在熱騰騰的蒸汽之中不顧形象地搶最後一塊肉,再一起沾上一身的火鍋味——我覺得這已經是最最最真心的朋友,才能做出來的事了。】

許歸故沒忍住一哂,眼尾暈染出了濃得要化開的笑意。

大概就是在那一秒,許歸故想清楚了他從最開始似乎就頗為偏待應織的原因。

——

如此純粹的人,永遠值得被偏待。

應織并不能一字不差地猜到羅采桐到底在二維碼裏放的是什麽,但她大致可以猜出來了。

她笑了笑,收起手機,看向不遠處的羅采桐。

羅采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就在禮堂二樓,幾個校領導正陪着捐了一棟新圖書館的許陽輝說着話,高二的年級主任還驕傲地向許陽輝介紹着一樓大家剛完成的拼畫:“那是我們年級的學生自己組織、自己設計、一起完成的巨型數字油畫,作為這次校慶的紀念禮物,我們之後會把這幅畫挂在禮堂裏的……”

許歸故站在走廊扶手旁,跟着這些西裝革履的人一起朝下看。

樓下是歡呼雀躍的人山人海,樓上是成年人志得意滿的名利場,可就在這似乎永無止境的熙熙攘攘裏,許歸故看見那個女孩子帶着最幹淨的笑容,對那幅畫的設計者說:

“那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吧。”

好像就在那一瞬間,許歸故聽不見聲音了。

所有的嘈雜繁鬧都像是驀地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他又聽見了。

聽見他自己突然間……

笑了一笑。

而樓下,羅采桐捂着臉,邊使勁朝着應織點頭,邊無聲地哭了起來。

應織抿了抿唇,跟申迎夏說:“好像羅采桐也沒有你想得那麽糟糕。”

申迎夏略略遲疑,最後“嗯”了一聲。

燈火通明的火鍋店總是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的。

聽到應織說傍晚要吃火鍋,俞洛跟柯子秋當然自告奮勇也要跟上來。

申迎夏雖然并不清楚應織跟羅采桐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卻很明事理地準備攔下他們兩個人。

應織卻看了看不遠處垂着頭的羅采桐,跟申迎夏他們說:“一起來吧。”

就在火鍋店的角落裏,五個人端着可樂一起敬了一杯,羅采桐一口喝幹。

應織沒打算問她,如果她想講便自然會講,所以只是給羅采桐夾了一塊涮好的肥牛。

火鍋熱氣騰騰,涮好的肉片沾上濃郁的醬汁,吃上一口便是可以眯起眼睛感慨的滿足感。

羅采桐低着頭咬了一口肥牛,只覺得火鍋熱氣騰得太過厲害,她不由自主地便掉下去一滴淚。

仰頭拿了紙巾擦,羅采桐吸了吸鼻子:“這也太辣了,辣得我流淚。”

申迎夏有些不自在。

她也學了應織給羅采桐夾菜,又給羅采桐的杯子倒上可樂,語氣不怎麽自然地誇:“我以前不怎麽了解你,總覺得你空有一張臉,不過這次才知道你也是有本事的。你這次的底稿畫得很好,能看得出來很用心。”

羅采桐笑了笑,笑着笑着又流起了淚。

她仰了仰頭,稍頓了一下後真誠無比:“謝謝你。”

似乎有些止不住淚,羅采桐已經開始哽咽,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随時都要跟火鍋冒出的煙一樣蒸騰而去。

她說。

“那本來是我打算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份禮物。”

俞洛和柯子秋争搶着的那塊水晶牛肉“啪”地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我很舍不得我媽媽。”羅采桐邊抽了紙邊忍不住擡頭流淚,“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相信我的人了,她對我很好很好,我很舍不得抛棄她離開這個世界。可是有時候夜深人靜,我又……我又很恨她。”

她淚眼朦胧地看向應織,發現應織的目光中一片泰然,莫名松了口氣。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胡鬧?我為什麽要恨她?”羅采桐有些嘲諷,“因為我總是在想,她為什麽要給我這張臉。要是我把自己的臉劃花,我是不是也能擁有朋友,不會再被所有的人讨厭。”

“我知道我長得不是很清純,可我……”羅采桐已經快要說不下去了,“可我真的沒有被男人強.奸,也沒有到處勾搭男人上床,更沒有一次又一次地堕胎。我到現在,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傳聞。所有的女生都讨厭我,只有男生願意接近我,可我知道他們并不是喜歡我,他們只是打算和我……”

羅采桐捂着臉:“我真的好讨厭好恨這個世界啊。”

應織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來了那幅畫。

對啊。

羅采桐本來在那幅畫裏、在那個她即使很讨厭這個世界,依舊留下的最後一份禮物裏,寫下的那句話是什麽?

她剛才終于知道了。

羅采桐寫的是——

“生命至此,和這個孤獨又絕望的世界說再見。”

是,羅采桐沒有被毆打、也沒有被謾罵,可她經歷的那些偏見、歧視和謠言,全都是應織想也不敢想的。

校園暴力之下,不堪重負的羅采桐本來打算在這個紀念禮物完成之後,結束自己短暫的生命的。

她大概是覺得,自己活着本來就是個過錯吧。

可那幅畫啊……

裏面畫的是成群結伴、無憂無慮的大熊貓,它們歡鬧、不孤單而又充滿希望。

羅采桐覺得這個世界如此讨厭,可她依舊留下了很美好的東西,很熱鬧而又有所期待的東西。

——只有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她自己,是孤獨又絕望的。

應織擦了擦眼角的淚,半晌,在一片死寂、只有羅采桐的嗚咽聲中,堅定地開了口:“但是,羅采桐。美麗不是你的過錯,嫉妒才是那些造謠者的原罪。”

羅采桐僵了一僵。

她的眼睛已經哭得要腫了。

但她還是邊打着哭嗝邊像是抓住救星一樣,問:“真的嗎?”

應織點了點頭。

羅采桐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

不遠處的一盆綠植後,容貌出色的少年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手機在手心打了個轉。

他聽見那個在他眼裏一直是個小姑娘的女孩子,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

“是這個世界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這個世界。所以,哪怕為了證明你沒有過錯,你也要努力地、比誰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許歸故輕垂下眸。

半晌。

他終是揚了揚眼尾,笑了出來。

羅采桐轉校了,據說是和媽媽一起離開了這個城市,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應織再也沒有見過她。

直到期末考即将到來的時候,應織收到了一封來自遠方的信,信封上沒有署名。

“應織:

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想想其實也才一個多月吧。

我好像從來不會交朋友,但我總想起那天的你,在許許多多憨态可掬的大熊貓面前告訴我,想和我一起吃頓火鍋的你。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個世界好像也不算太過于沮喪。畢竟你看,就連黑白的大熊貓也可以擁有一張無數人為它創作的彩色的畫,那我應該也可以看到一個彩色的世界吧?

聽聞那份禮物被挂在了禮堂是嗎?能夠留下一些不算太負面的印跡在那裏,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我總是想起你來。所以我也會跟別人說,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吧。

依然會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可我在嘗試與這個世界和解了。

也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告訴你——

我有了朋友,我一切都好。”

應織合上信,單手撐着下巴,看了眼窗外蒼綠葉子上熾熱的光。

似乎很多人都在想起那天。想那天歇斯底裏的羅采桐,想他們曾經做過的隐秘的暴行,想無數人一起拼成的現在還挂在禮堂裏的畫。

但只有她。

只有她,會想起那天,最後在禮堂看到的許歸故消失在樓梯裏的背影。

那是他一貫的走路方法,懶懶散散的,漫不經心的,還微微彎着背。

有些冷漠,似乎對所有的所有全都滿不在意。

羅采桐說,自己是她的英雄。

但羅采桐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有一個做了所有的事、卻什麽也沒說,甚至還會被人誤以為足夠冷漠的無名英雄。

也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一天,應織被人問,織織啊,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的?

應織想了很久。

旁人笑:“有這麽難回答嗎?帥嗎?高嗎?有沒有錢?性格怎麽樣?講話聲音好聽嗎?”

好像對方已經提供了很多很多的選擇,似乎分分鐘就可以構建出一個完整的應織喜歡的人的形象。

可應織還是想了很久。

她最後笑了笑,說。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概括的話,她喜歡的人啊。

“看上去對這個世界漠不關心,可實際上……”

“他溫柔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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