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蓮花九蒂 元思蓁總是與吳王妃打交……

元思蓁總是與吳王妃打交道,這個側妃倒是沒見過幾面,只知道姓安,是個六品小員家的嫡女,人文文靜靜的,飽讀詩書的模樣。吳王妃雖與元思蓁關系不甚融洽,卻也總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顯露對安氏的厭惡。

想到吳王妃那沉不住氣的性格,元思蓁不由問道:“吳王妃還未有動靜,安氏便先她一步懷上,吳王府豈不是要亂上一陣了?”

國公夫人眼神複雜地看着她說:“你也知道正妻無子府中會亂,自己怎麽就不着急?”

元思蓁見她沒兩句話又兜回了這上面,只好尴尬一笑,低頭認錯道:“是我的錯。”

“知錯就要上心!”國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淮兒如今心思雖在你身上,但他一個王爺怎能無後,你若不上心,日後有人壓你頭上可就晚了。何況,我可不想晉王府與吳王府一般,失了規矩體統。”

元思蓁點點頭,她自然聽懂國公夫人的意思,也知道子嗣對一個有意皇位的皇子意味着什麽,聖上尚未有皇長孫,吳王側妃若生個男孩,即便不是嫡出,也能占了這個長孫的名頭。

不過子嗣之事她實在是愛莫能助,只能在心中替以後接替她位置的女人捏一把汗。

“夫人可是見吳王府有喜,才要拉着我再去拜拜?”元思蓁繼續問道,心想國公夫人未免也太心急。

“這是其一,其二是洪福寺開了朵九蒂蓮,兆頭極好。”

元思蓁忍不住驚奇,“這才開春就有蓮花?”

國公夫人點點頭,“正是因為罕見,才是難得的祥瑞福兆,今日洪福寺怕是人山人海,還好我一早就來喊你。”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已駛到洪福寺門前,果然如國公夫人說的那般,圍滿了錦繡華服的婦人,都等着時辰一到,就入寺賞蓮,生怕慢了一步,福兆都讓別人搶了去。

元思蓁見此場景有些害怕,她憂心一會兒在蓮花池邊上人擠人的,國公夫人年紀大了,不小心傷到可就糟了。

可國公夫人絲毫不見退卻,她拽着元思蓁的手下了馬車,直往洪福寺門前奔去。

兩人再難前進之時,國公夫人忍不住小聲抱怨道:“這些人平日不見來上香,今日這般殷勤,佛祖哪裏會保佑。”

元思蓁看她焦急的神色,想必若不是佛門之地不說身份尊卑,她定會擺出诰命夫人和晉王妃的架子,争過這些人先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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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未過多久,洪福寺的小沙彌就将寺門打開,引着争先恐後的婦人們入內。

“哎呀元氏!”國公夫人喊道,“你磨磨蹭蹭的等個什麽!”

元思蓁方才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以至于被邊上的人擠在了身後,她一臉可憐地對國公夫人說:“現下已經在了後頭,不如等這波人散去,我們再去賞蓮?”

“你這沒出息的!”國公夫人忍不住道,“還未到跟前就退縮。”

元思蓁還來不及答話,就聞到一陣蘭花香味,“可不是,晉王妃怎能這般退縮?”

吳王妃捏着清脆婉轉的腔調,由下人摻着,姿态優雅地跨進洪福寺,她向國公夫人行禮後,又對元思蓁說:“既然遇上了,便與晉王妃一道吧。”

在洪福寺見到吳王妃,倒是讓她驚訝,原以為安氏有孕一事,會讓她心氣不順,以她高傲的脾性,絕不會坦然來這求子之地祈福。

“你這是什麽個表情?”吳王妃見元思蓁打量自己,嘴角挂起個淡笑,“該不會以為我嫉妒安氏,又要面子,所以絕不會來這地方吧?”

元思蓁見心中所想被她點破,有些尴尬地說:“怎會?只是覺得遇到你稀奇罷了。”

吳王妃冷笑一聲,朝身後指了指,“你這般想真是看輕我了,我還帶着安氏來還願呢。”

只見吳王妃身後的馬車上,一身淡綠襦裙妝容清麗的安氏,在好幾個下人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朝洪福寺門前走來。

她低眉順眼地站在吳王妃身後,臉色沉靜,嘴角含笑,元思蓁仔細端詳,不由感慨她氣色極好,膚如凝脂面帶紅暈,确是個有福氣的樣子。

國公夫人卻不甚願意與她們同行,便在邊上語氣冷淡地說:“吳王側妃還願,你怎好跟着,不如與我一道去賞蓮,我還有些話要與你說說。”

說罷,便轉身朝蓮花池走去,元思蓁只好與吳王妃作別,追上了國公夫人的步子,一同在蓮花池邊,尋了個人少些的地方落座。

“你倒是個心大的,淮兒平日裏思慮甚重,怎麽完全不教你些什麽!”國公夫人語氣責怪地說。

元思蓁不解,她這又是怎麽惹到國公夫人了?

國公夫人壓低了聲音,神情嚴肅繼續道:“安氏才有孕,胎像不穩,來這人多眼雜的地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免不了讓人嚼你舌根。”

元思蓁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作為晉王妃,若是跟這些事扯上了關系,必定會将晉王府置于一個難堪的位置。

思及方才吳王妃的一派從容,絲毫不似平日的模樣,元思蓁心中一沉,難道她真有什麽打算不成?

“你莫覺得我老婆子心眼多,這些事我可見得多了,要防範于未然。”國公夫人見她聽了進去,繼續說道,“好了,沒必要總想着吳王府的人,咱們來這,是要看那多子多福的九蒂蓮。”

元思蓁踮起腳尖,視線越過人群朝裏張望,勉勉強強才瞥見了湖心的蓮花。

寒冬臘月凍成的冰面還未完全融化,只有那蓮花開出來的地方是流動的湖水,湖面還飄着淡淡的霧氣,遠遠看去,确是仙氣飄飄。

元思蓁頭一次見能在冰面盛開的蓮花,免不了心生好奇,也想着要再湊近點看看。卻見幾個追逐打鬧的小孩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竟還拾起地上的石子互相扔擲。

“咚——”

一個孩子見扔不過夥伴,想搬起湖半臂高的太湖石,可他力氣太小,只能推動那石頭,腳下打滑,竟将石頭直接推進了湖中。

太湖石将本就不厚的冰面砸了個大窟窿,碎冰渣混着冰涼的湖水濺起,周圍的人都連忙躲開。

元思蓁本想上前看看那孩子可有摔着,卻突然感受到冰窟窿裏飄起一縷極淡的怨氣,她連忙将孩子護在身後,朝湖面看去。

湖水不深,日頭也大,一眼便能看到湖底鋪着大大小小的橢圓石頭,并未見到什麽奇怪的景象,那縷怨氣消散後,湖面一切如初,讓元思蓁有些懷疑,是否是自己感覺有錯。

那小孩也湊到湖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去将石頭撈上來。”

元思蓁攔住他搖搖頭,“寺中的師父自會處理的,你快些回家人身邊。”

她又在湖邊留了一會兒,視線不由被湖心的九蒂蓮吸引,那蓮花身杆筆直,卻因着九個蓮心緊緊湊在一塊,花瓣有些雜亂,歪歪扭扭的不似別的蓮花那般端莊雅靜。

蓮花所在的湖水之下也滿是湖石,只是那些湖石與方才在窟窿裏看到的有所不同,都擺放地整整齊齊,環繞在蓮花邊上。

元思蓁總覺得那些石頭有些古怪,可她目力有限看不清楚,便悄悄掐了個明目法訣。

只見圍在蓮花邊上的湖石都被雕畫成了渾圓的羅剎模樣,神态各有不同,有的怒目圓瞪,有的柔順祥和。

元思蓁收回法訣,心道這洪福寺還挺有心思,湖底護着蓮花的石頭都做的這般精致,再過些日子冰面全化了,倒是個難得的景致。

她照着國公夫人所說,在蓮花前雙手合十,一副虔誠許願的模樣,心中卻極其敷衍地數着數,等到十五便要轉身回去。

誰知剛一轉身就見到吳王妃領着安氏走了過來,元思蓁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安氏一腳踩在了方才濺到岸上的碎冰上,邊上的下人一個沒扶住,竟讓安氏摔在了地上。

“啊!”安氏慘叫一聲,捂着肚子直冒冷汗。

吳王妃也被她吓了一跳,連忙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可有摔着肚子?”

安氏躺在冰涼的地上,卻突然覺得腿間一熱,她顧不上大庭廣衆的,連忙掀起裙邊,卻看到了刺目的鮮紅。

“快快!”吳王妃也有些慌張,扶着安氏起身,吩咐下人道:“快送她回府喚太醫!”

元思蓁本想上前幫忙,可見那圍着一圈下人也沒她能插手的地方,又想起國公夫人與她說的那些話,只好站在原地焦急地看着。

好在沒一會兒,安氏被下人擡回了馬車上,只留下一地血水。溫熱的血水并未被凍住,而是順着岸邊的溝壑流向湖中。

“滴答——”

元思蓁見那血水滴落在冰面,又流進了方才的窟窿中,化進湖中再不見蹤影。

國公夫人見此一幕,也沒了繼續參拜的心思,與元思蓁匆匆出了洪福寺各自回府,臨行前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瞧,還真被我老婆子說中了。”

元思蓁沒有回她的話,心思全然在方才的事上,她心中極其疑惑,滑胎落胎後,那未問世便夭折的嬰孩怨氣應是極重,怎麽她一絲一毫都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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