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天昊和李路沿着人行道慢慢走，深秋的夜晚涼意很重，走了沒一會，李路便覺得手腳冰涼，一股風吹來，張口就打了個噴嚏。
身上一暖，程天昊将西裝脫下來，披到他身上。
李路覺得受寵若驚，急忙想将衣服還給男人，“我不冷，你自己穿吧。”
程天昊捏捏他冰涼的手，皺眉道，“這還不叫冷？”
李路感覺到男人的手掌果真是溫熱的，自己的手一和他接觸到，就舒服得不想放開，不由問道，“為什麽你不冷呢？”男人脫了西服外套，下面就只是襯衫，冷空氣對他似乎毫無妨礙。
“我身體好啊！”程天昊說，“你呀，身體太差了，平時沒好好吃飯吧？”
“我吃了。”雖然舍不得，李路還是放開了男人的手。
程天昊停下了腳步，看着李路，只見小孩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特別白，下巴尖細，露出的脖頸上，都能看見青色的血管，讓人很難相信他有好好吃飯。程天昊心知小孩就算按時吃了，恐怕吃的也只是一些沒油水沒營養的食物，但作為他的立場，再管這些似乎有些過火了。
程天昊笑了一下，大手揉了揉李路的頭發，“你呀！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小家夥！”
李路摸着腦袋，不服氣道，“不要叫我小家夥，我已經成年了。”
“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小家夥。”程天昊促狹的笑着，用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李路一下就漏了氣，他居然勉強只到程天昊的下巴高，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你要是現在好好吃飯，還有長高的可能。”
李路小小的哼了一聲。吃飯對他來說就是填飽肚子，吃什麽都無所謂，再說他沒有多餘的錢花在生活費上。
程天昊見小孩忽然有點悶悶不樂，想了想，說，“小路，你知道嗎，手腳冷在中醫裏被稱為陽虛，男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陽氣，要是缺乏陽氣，人就會不健康，某些功能會造成障礙的哦。”
“哪些功能？”
程天昊不說話，目光意有所指的指向某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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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順着他的目光低頭，愣了半晌，張口結舌——男人看着的部位，正是他的胯下……
“你，你，你……”連說了三個你字，瞬間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李路惱羞成怒的跳了起來，“你那裏才有問題！”再怎麽說，李路也是個男人，被人暗指不行，不氣才怪！
“我有沒有問題，自己當然知道。不過小路，你那裏還從沒用過吧？說不定真的……”
“住口住口！誰……誰說我沒用過！”李路硬着頭皮道，臉漲得通紅，不知是被羞的還是被氣的。和他相比，程天昊就是成了精的老怪物，一眼就判斷出小孩這是在嘴硬呢，搞不好連自己弄都沒嘗試過，不覺心情大好。
“哦？用過了……”程天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可惡，“你才多大啊？小路，不純潔哦！”
“……你才不純潔！”李路羞得要死，他本就不擅長與人辯論，要不就是冷冷的與人拉開距離，碰上無恥邪惡的程某人，憋了半天，最後只冒出這麽一句來。
“哈哈哈哈……”程天昊朗聲大笑起來，末了，揉着小孩的頭發道，“哎喲小家夥，你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又揉我頭發，你還揉！李路頂着一團亂發，氣鼓鼓的往前走了。
程天昊大笑着追上。
被程天昊逗弄了一番，李路一開始有點郁悶，過了一會平靜下來，反而覺得和程天昊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初見這個男人時，兩人之間仿佛橫跨了一道又深又寬的溝壑，而現在，這條溝壑上似乎架起了一座小橋。
程天昊見李路不說話，問道，“生氣了？”
李路搖搖頭，忽然想起正事還沒辦呢，就問，“程大哥，你一個人管理那麽大家公司，平時工作很忙吧？”
“還好，特殊時候會比較忙。”
“你真厲害。”李路由衷的崇拜道。
程天昊的自得忽然前所未有的高漲。
李路接着問，“那你的時間會不會很緊湊？”
“不，如果工作占用大部分私人時間，那就是無能的表現。”程天昊一笑，“我可不是無能之輩。”
“程大哥當然不是無能之輩！”聽到這話李路明顯興奮起來。
“多謝誇獎。”
“程大哥，你明天下午有時間嗎？我還請你吃飯！”李路繼續興奮。
“小路這麽大方？”程天昊心裏一動，總覺得小孩似乎在打什麽不好的主意……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果然，李路接着說，“那你可不可以早點過來，像今天這樣，等我擺完攤再吃飯？”
程天昊嘴角抽搐了，“你的意思，是讓我站在一邊替你吸引生意？”死小孩，不知道自己的身價嗎？拿來這麽用，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李路點點頭，看着他，月光下的黑眼珠亮晶晶的，裏面寫滿期盼，答應我吧答應我吧答應我吧……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不要多久，就能把學費湊齊了。
程天昊這下可真是哭笑不得了。他猜測過很多種可能，萬萬沒想到小孩的目的竟然是這個。他以為小孩是單純的請吃飯或者有其他要求，自以為無論什麽自己都能滿足……莫非這是剛才逗弄小孩的報應？
真想一口答應下來……可是，程天昊有自己的原則，他的身後，是天昊集團，還有其他數不清的東西。今天的事，因為有演講會做鋪墊，勉強算是親近學生，可明天不行，不說這些學生，萬一給傳媒知道解釋起來會很麻煩……他頭痛的想，如果讓高裕那小子知道，自己被當成地攤形象代言人，還不笑掉大牙！
所以盡管小孩的樣子讓人不忍拒絕，程天昊還是緩緩搖了搖頭，“我很抱歉。”
小孩眼裏的火光頓時暗淡了。
“小路，程大哥要是這麽做的話，會對公司形象有影響的。”程天昊在原則上一直是理智的，但是，不知為何此時心裏卻有點虛。
“哦，我明白了，是我沒考慮周全。”李路強忍失落，勉強笑了笑。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他以為這對程天昊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被男人一說，才知道他想得太簡單了。
你還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呢，人家可是大老板，是做大事的人，是不可能陪你亂來的。他明白程天昊的苦衷，知道自己所提出的是不應該的，可是，心裏卻還是十分失望。
學費……還是得慢慢來啊……
這天晚上，程天昊破天荒的失眠了，眼前老是浮現出小孩那雙暗淡的眼。
那麽漂亮的眼睛，應該是濕潤閃亮靈動的，如果光芒熄滅了，那麽小孩……
程天昊很清楚自己的的做法沒有錯，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甩掉心中的煩悶，尤其是離開時，小孩耷拉的肩膀，就好像對他控訴什麽……真該死，如果小孩一直糾纏，他說不定會心煩，倒是一了百了，偏偏小家夥太懂事了，他卻是怎麽都放不下了。
程天昊抱着破了屁股的維尼熊一躍而起，不管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一個電話打到助理那邊，要他連夜查東西。
再說401宿舍的夜晚，幾個人都知道了今天北後門的事兒，憂心忡忡的圍着李路問東問西。話說幾人知道了天昊公司的董事長就是那天晚上得罪的男人，一個個提心吊膽，整下午縮在宿舍裏不出去，就怕撞到男人視線裏去了。其實他們想多了，除了李路，程天昊壓根沒記住幾人的臉。
後來聽同棟樓的學生說起北後門地攤的事，別人都是羨慕的猜測李路是不是認識程某人，401一群被修理過的小崽子卻如聞噩耗，生怕程天昊在打什麽主意報複，李路一回來就被他們包圍了。
王立國，“他還認不認得你？”李路點頭。
“啊！果然記得，慘了慘了……會不會有陰謀啊！”
“他說什麽了？做什麽了？”
“沒說什麽。”李路沒精打采。
劉華揮手把人全趕開，拍着李路肩膀說道，“沒關系，李路，咱們是兄弟，對吧？禍是大家闖的，他要是找你麻煩，我們一起扛着，千萬別一個人悶在心裏！“李路心頭滑過一陣暖流，本來心情很低落，又打起了精神。
有什麽大不了的，日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只要繼續努力，學費肯定是沒問題的！至于今天，他又沒什麽損失，反而還發了一筆小財不是？做人就該腳踏實地，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不要想了。宿舍裏有同學關心，平時好好念書賺錢，這就對了，想要的一切，只有靠自己的雙手得來。
不得不說，小孩是特能想開的人。現在的事相比往昔的磨難，真的是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于是，李路只在床上翻滾了兩圈就睡着了。白天的辛勞，使得他的睡眠非常重要。以前老是做惡夢，夢見過去的事，自從上了大學，可能是宿舍裏的人多增加了安全感，那些夢，漸漸的少了。
第二天李路一大早爬起來，早自習、上課、勤工儉學……下午再次橫穿城市提了一大袋子貨回來，快快樂樂的擺地攤。
今天的生意雖然比不上昨天，但是也格外的興隆，這讓李路又高興了不少。許多學生買了內衣後都會問他是不是和程天昊相識，李路就老實的回答說以前見過一面，別人再問是怎麽見面的，李路就不肯說了。
畢竟那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到了快九點，李路清點了一下剩餘衣服的數量，才收攤準備回宿舍。
他還不知道，從天黑開始，程天昊已經打了無數個電話到宿舍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