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路上了四樓。還沒走到宿舍門口，隔老遠就聽到王立國在裏面對着電話吼，嗓子吼得狠了，帶着王痘疤特有的尖音。
“都說了李路還沒回來，你怎麽又打過來了啦？煩不煩啊真是，你不煩我還煩呢！老兄，距離上一次電話才過了兩分鐘，兩分鐘！你是李路什麽人啊，怎麽比老婆查崗還誇張……什麽，幫你轉告？……好好，等他回來我和他說，嗯，留個名字吧……程天昊是吧？程……程天昊！”
李路聽到了程天昊的名字時，已經站在了宿舍門口，他推開門，正好看見王立國咔嚓一聲挂了電話，然後抱着腦袋哀嚎。
“啊啊啊啊——怎麽辦？死定了死定了……”要是知道打電話的是某姓程的大神，他一定會用自己最可親的口氣，努力扮演接線員和傳話員的角色！剛才他說什麽了？說程大神很煩，很煩很煩很煩很煩……
李路走進門，王立國一擡頭，紅着眼睛面目猙獰，“你怎麽才回來？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他會打電話找你？”
李路說，“我也不知道他會打電話給我。”見所有人不相信的表情，他補充了一句，“真的，我沒告訴他宿舍的電話號碼。”
你不告訴，他就不會查嗎？
王立國哀嘆一聲，轉頭求救似的問大家，“他應該不知道我是誰吧？”
“怎麽可能？”李路奇怪的說，“你的聲音很有特色。”
大家點頭附和，開玩笑，總歸目标脫不開本宿舍，不是你就要讓另一個人背黑鍋了。
王立國嘴唇發白顫抖。
李路走到電話機旁，“王立國，你還挂了他的電話。”
雪上加霜！
“啊！”王立國抱頭，心若死灰。
李路安慰道，“沒關系，也許他還會打來吧。”會嗎？李路也不清楚，但是他不由自主的就這麽說出了口，而且，就坐在電話機旁等候。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還沒來得及思考，自然而然就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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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潛意識裏，他覺得程天昊會再次打過來。
他料得沒錯，電話鈴在李路的屁股接觸到凳子不超過三十秒的時間響起，王立國抱頭咕嚕一聲，“又是兩分鐘……”想到自己的倒黴勁，哀叫着滾進洗手間解決人生大事去了。
“喂？”李路接起電話。
“小路，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李路看看小鬧鐘，“才九點，我還不晚啊。”
“才九點？”程天昊敏銳的抓住了另一層意思，“你每天晚上都這麽晚回來？”
“恩，我要擺攤。”李路小動物的直覺認為不能讓這個問題再繼續下去，趕緊轉移話題，“程大哥，你找我有什麽事？”
随着程大哥三個字的出口，401一片抽氣聲。
在電話鈴響起的一刻，除了王立國，其餘人都停下了手裏的事，屏息聽李路講電話。現在，大家懷疑是不是太緊張而導致幻聽了。
什麽時候開始，小路居然和程大董事長稱兄道弟了？
“小路，你以後可以不用擺攤了。”
“為什麽？”李路一頭霧水。
“聖誕節快到了，我們公司準備給每個員工發兩套內衣做福利，你願意為我解決這個難題嗎？”程天昊丢出一個大餡餅。
“啊？”
“後天我們見面再詳談。”程天昊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囑，“以後晚上不要去擺攤了。”
李路挂了電話，覺得有種腳沒有站在實地上的感覺。
其實他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但是，不用算也清楚這個效益要比自己擺地攤來得多。他每天晚上，生意好的話最多不過賣三四十套內衣，生意不好，就只能賣掉幾套。
李路懵懂的問大夥，“你們知道，天昊公司有多少名員工嗎？”
全宿舍的人都是沒進入社會的小市民階級，劉華估計了一下，說，“那麽大家公司，至少得有幾千員工吧？”他往多說了一點，畢竟現在就讀的大學有一萬多學生，全部聚在一起那得是個多麽龐大的存在，光是全系開個會都烏壓壓的一堆，一家公司有幾千人就頂天了，“小路，你問這個做什麽？”
劉華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李路已經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
這天晚上，輪到李路睡不着覺了，而解決了問題的程天昊，想着小孩亮着星光的黑眼睛，水潤溫純……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路頂着兩個大黑眼圈，顧不得吃早飯，就往外面跑。
他必須早點找到程大哥當面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是他思慮一夜的結果。
昨晚一整夜，腦子裏堆滿了漿糊，一下子想到幾千套內衣，一下想到一套五塊錢，十套五十塊，一百套五百塊，一千套五千塊，兩千套一萬塊……最後就只剩下數字1後面的四個零閃閃發光……
如果是真的，他明年的學費就有着落了！
可是萬一他聽錯了呢？而且，假如沒聽錯，程天昊為什麽要這麽做？
于是四個零後是無數調皮的問號。
想馬上打電話回去問，可宿舍座機不帶來電顯示。至于程天昊所說的後天見面詳談，為什麽事後天不是明天？在剩下的一天一夜裏，他肯定沒辦法學習，沒辦法勤工儉學……與其這樣七上八下，還不如親自找去問問。
心裏就想長了草，李路無法淡定。
天昊大廈很好找，專門有一個以公司命名的公交站，就建在離公司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李路下了公車，一擡頭就被金光燦燦的“天昊大廈”四個字紮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他才定定神朝目标走去。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無數上班族走進天昊大廈的大門，李路用看未來顧客的眼神打量着他們，第一個念頭是，真的好多人啊，就算沒有幾千，勉強上千還是有的吧？
漸漸的他就發現了問題，從這些人的穿着上看，不像是會穿地攤貨的人啊……
李路産生了深深的疑問，不知不覺混在人群中走進了大門。
大廳大得不像話，地面光滑得可以找出清晰的人影，高高的天花板被幾個大柱子撐起來，無數人匆忙進入，也不顯得擁擠。
盡管進入人員衆多，可前臺小姐早就練就一副火眼金睛，于是李路這條小魚理所當然的被逮住了。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誰？”
第一次被人尊稱為先生，李路愣了愣，“我找程天昊。”
前臺小姐面色有點僵，狐疑的打量起李路來。廉價的外套，舊牛仔褲，舊帆布鞋……盡管心中狐疑，但前臺小姐是受過嚴格培訓的，因此只是客氣問，“請問有預約嗎？”
“什麽是預約？”李路也狐疑了。
“那就是沒有了。”前臺小姐點點頭，這才正常嘛，“對不起，沒有預約，不能見董事長。”
李路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就這麽跑過來顯然太沖動了，因為是程大哥主動打電話的，他壓根沒想過，要見他一面，還會這麽複雜。
“那個，他昨天打了電話給我的，要不你打電話給他，他會見我的。”
“很抱歉，我幫不了你。董事長還沒來上班。”前臺小姐不相信李路的話，公司自有公司的規章制度，若是随便來個沒有預約的人她就打電話上去詢問，那豈不是飯碗不保？再說董事長現在根本就不在本城，打電話上去也沒用。當然她不會告訴別人，随意洩露董事長的行蹤是不被允許的。
前臺小姐忽然想起前兩天董事長曾經到XX學院開過演講會，當時消息一經傳出，全公司沸騰的比開水還開水，于是問道，“你是不是XX學院的學生？”
李路慌忙點頭，是不是可以讓他上去了？
對方心裏想的卻是，哦，原來是董事長的仰慕者，哎呀呀，咱們董事長真是魅力無限男女通殺啊，還禍害到校園去了……呸呸，不是禍害，是魅力無限，無限……
前臺小姐狼心頓起，準備套套話，這時候進來了別的人，便把李路打發到靠牆的椅子上等候去了。
此時程天昊已經去了鄰市，下午三點才會回來開會。李路不知道實情，想着既然來了就要問清楚，等等又有什麽關系，每一分錢都是不好賺的。
李路發揮了業務員在拉業務時的良好等待精神，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等了一會，覺得肚子餓，想起沒吃早飯。剛才進來之前就發現這附近都是裝修比較有格調的飯店，裏面東西肯定貴，他自然不舍得去吃。
在公車上時，好像看到，出了這條街，有兩家簡單的小店。
但是，萬一去吃飯的時候，程大哥剛好來了呢？
李路不敢亂走，就只能忍着饑餓感，跑到大廳的飲水機前灌了兩杯水。
昨晚一夜沒睡，李路等着等着，又餓又困，漸漸迷糊起來。
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