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半途中,傅時沉接到工作電話,需要他去一趟公司。他沒辦法送慕昭回桃水灣,幸好總部樓和她家順路,不會浪費過多時間。

賓利轉彎拐進總部樓的大廈時,慕昭通過暗色車窗仰頭往外看,看見懸不見頂般的高樓,水晶幕牆反射出上午大好的陽光,四周下沉的廣場和商業建築都是這座高樓的襯托——這就是九百集團的總部大廈,桃城繁華地段的标準地标。

“建這棟樓花了多少錢?”她随口一問。

“三十三?”傅時沉略微回憶,然後說,“好像是這麽多。”

好像?

在慕昭看來,傅時沉不像是會用這種字眼的人,比如“好像”“應該”“類似”等此都與他無關,他行事果斷狠絕,思維敏銳前瞻,說話永遠精準簡單。

後來和他相處的時間變長,慕昭才搞明白,他純粹只是對花出去的錢不上心而已,所以數額多少,不在意,也記不清。

這時候,傅時沉突然問她:“要不要上去參觀一下?”

“可以嗎?”

勞斯萊斯開始下坡進地庫,日光在擋風玻璃上一寸一寸地消失,車廂裏的光色也跟着變暗,顯得男人眸光深邃如夜,他望着她,眉梢微揚時有着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怎麽不可以?”

在一個快三十的男人身上看出少年感,慕昭覺得自己眼睛有問題。

可是撇去眼睛不談,慕昭還是被這一瞬的光色與人吸引注意,她微微一愣才回過神,“下次吧。”

這棟花費33億建成的大廈還是留給下次再參觀吧,她今天還有其他要緊事要做,而且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跟着他上去參觀,難免引起口舌,到時候又是流言蜚語滿天飛,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傅時沉也沒勉強,遂點頭說了好。

五分鐘後,勞斯萊斯開出九百大廈的地庫,慕昭重新看見陽光,她對司機說不去桃水灣,而是改去桃城警局。

去警局的路上,慕昭留意到司機頻頻透過後視鏡裏偷看她,第六次時,她主動對上司機的視線,“你是有話想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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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司機的耳根一下就漲紅,臉上露出被發現後的羞迫感,尴尬地笑道:“我就是好奇,您怎麽和傅董認識的?”

原來好奇這個。

不過這個又有什麽可好奇的呢?

慕昭對這個司機有印象,“那晚在美展館不就是你來接的我嗎?”她也算是在回答司機的問題,“就在那晚認識的。”

司機卻對這個答案有所質疑,卻因身份有差不敢多言,慕昭瞧出他面上疑惑,“有什麽問題嗎?”

被慕昭這麽一問,司機才敢繼續往下說:“我給傅董開了這麽多年的車,您可是第一個坐上這輛車的女人,以前遇到過不少朝傅董投懷送抱的女人,傅董哪次不是冷臉拒絕?可從沒看過一眼,所以傅董不是那種——”

司機話卡了殼,沒往下說,像是意識到不能随意在背後議論老板長短,犯大忌的事兒,臉上那點尴尬的笑容都沒了,被局促和慌亂而取代。

“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

慕昭把話接了下去,手心朝前柔柔挽了下頭發,再

條理清晰地剖析着司機的話,“而我卻是第一個坐上這輛車的女人,還在短時間裏和你們傅董領證結婚,是好奇我有什麽過人之處嗎?你是這個意思。”

司機點點頭,略顯僵硬地點了點頭。

慕昭但笑不語,回答也是模棱兩可,也帶點玩笑的意味,“或許我和你們傅董,有那麽一點緣分?”

司機神色緩和下來,笑容重新浮現,發自內心地說:“我還以為您和傅董之前就認識的呢。”

“不可能。”

“……”

在她現階段的認知力,傅時沉生就一副好皮囊,強大神秘,集權力財富與一體,所有人不惜頭破血流或肝腦塗地也要擠到他身邊,仿佛他就是太陽,灑下丁點的碎芒就已經是恩賜,如果在她以前的人生裏有這麽一號人物,她不可能記不得,更不可能無察覺。

想到司機說的話,她有點不信這車之前沒載過別的女人,這種橋段只會出現在小說裏,轉念一想,傅時沉那麽多豪車,這輛沒載過別人怎麽了?那又不代表別的沒載過。

一輛豪車只載一個女人,他有這個實力,但她是不是得慶幸,她坐的是最貴的那輛呢?

桃城警局剛好在她和司機的閑聊結束時出現在視線裏,司機就在警局外等她。

警局門口還是那幾顆橡皮樹,院子裏停着幾輛警察和出警摩托,今天在窗口值班的正好是上次的辛世。

辛世看見她,似乎覺得意外,站起來道:“慕小姐,你怎麽來了?上次那事後續你也聽說了吧?連我和同事們都覺得是報應。”

慕昭一怔,然後立馬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傅時沉中槍一案,只是她并不知道什麽情況,“什麽後續?”

辛世語氣驚訝:“你竟然不知道?那位沒給你說嗎?”

那位指的必然是傅時沉,很可惜,慕昭的确不知道,因為她也是最近在和那位重新聯系上,她只能誠實搖搖頭。

興許時值班無聊,沒出警的日子總是難熬,辛警官打開了話匣子,“那事出不久後我們就查到□□的嫌疑人,叫王利華,之前是九白集團的高級管理層,後來不知為何突然被辭退,我們推測的是王正對辭退懷恨在心,故而□□。”

警方推測得不錯,王利華的确是因為懷恨不甘,才會懂了殺心,至于原因——她聽胡川向傅時沉彙報時提到過,竊取公司高級機密賣給對家公司,還借職權私自販賣職位中飽私囊。

只是警方為什麽會不知道這些呢?

慕昭好奇地問:“你們沒審問王利華嗎?”

聊到這裏,辛警官的神色一變,似乎把戲講到高潮片段的說書人,語氣都變了,“壓根就沒給我們機會審!”

“沒機會審?”慕昭聽得心頭一跳。

“是啊。”辛警官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接着道,“我們查到王利華的時候,他已經逃到境外,根據我們那時掌握到的信息,他是要往孟加拉去的,可不知為何在經過緬甸時被人截停,最後落進詐騙窩,你是知道那邊詐騙窩厲害的,這幾年尤其猖狂,不給食物羞辱毒打都是小事,完不成詐騙任務,還會電擊、剁手指等等,等我們聯系上緬甸警方找到人的時候,王利華就剩一口氣兒了,瘦得只剩皮包骨,不成人形,照片傳回來讓我們确認的時候,我和幾個同事哥兒差點沒認出來,結果人都沒來得及送去醫院,半路上人就沒了。”

“……”

怪不得辛警官會用上報應這種字眼,原來王利華最後落得是這個下場。

慕昭無端想到那個去探病的夜晚,當時她坐在沙發上,病床上在鬼門關闖過一遭的男人傷未痊愈,唇色蒼白,黑色瞳孔裏卻有着隐隐欲來的風雨,漫不經心地笑着說了句——

“最近總有臺風天,惡劣天氣下,人出點岔子也是常事。”

如此想來,究竟是報應還是人為,就變得撲朔迷離,也無從考究。

辛警官再次開口,“還有王通,你記得吧?就住在慕小姐你家對面那個煤老板。”

慕昭的思緒被拉回,點點頭說記得,殺手就是在王通家開的槍,這樣想不記得都很難。

“我們查到王通和王利華是表兄弟關系,也是王通把家裏大門密碼告訴王利華的,這樣王利華才有機會安排兇手下手。不過王通也沒落着好,那事兒不久後他的煤礦就爆出有嚴重的安全隐患,被相關部門勒令關停了。”

不論從哪方面看,至少在這件事上,慕昭敏銳地嗅到某人狠絕作風的味道,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只是王通遭殃的程度,相對來說較輕,也變相印證着在某人殺伐果決的後,也似乎有着不為人知的佛面慈心。

“話說慕小姐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辛警官像是終于意識到聊了太多旁的,是時候把話題拉回正道。

慕昭在手機上翻出劉勝傳來的照片,那是戴強的車正面照,一輛本田UR-V,“請問這輛車現在在這裏嗎?我想要這輛車的行車記錄儀。”

她的開門見山讓辛警官不解,“這輛車一直停在扣押車區域,只是這車作為法拍物,早就被拍賣出去了,只是車主一直沒來開走,今早才去開走過戶。”

戴強的車被賣了?

而且今早才被開走,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于巧合?

慕昭立馬問:“方便問一下是誰買的嗎?”

辛警官露出抱歉的神色,“這涉及到個人隐私了。”

慕昭表示理解,心中難免遺憾,她好不容易查到的線索直接斷掉,她向辛警官告辭,朝外走去。

晴朗豔陽天,慕昭內心卻如墜寒窖,周身也冰冰涼的,她意識稀薄地走出警局,外面還是那幾顆橡皮樹,馬路邊上停着的勞斯萊斯在等她,她的腳步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慢,最後直接停在路邊的一顆橡皮樹下。

她不停在想,如果後續聯系不上新車主,或者車子行車記錄儀超過一周日期,之前的記錄遺失,失去這次的機會,她還能有翻身的那天嗎?

難不成就要一輩子被釘死在殺人犯的恥辱柱上嗎?

這讓她怎麽甘心。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深藍色的本田UR-V停在面前,副駕的車窗緩緩降下,慕昭由此看清車內情景——坐在駕駛座的女人塗着顏色鮮亮的口紅,雙手握在方向盤上,偏着頭看路邊的她,然後臉上露出勝利者獨有的驕傲微笑,親昵喊她,“昭昭。”

然後問她——

“你是在找這輛車嗎?”

作者有話說:

大家新年快樂~然後走兩章的劇情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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