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輕狂

“三十快樂！”

沒有華麗的語言，一句簡單的祝福送給自己。程嘉城已經習慣了自己給自己過生日，他拿起一個易拉罐，高舉在空中的手臂被江風吹得有些顫抖。

“敬你！”他自言自語到。

曾經過生日總會呼朋喚友大肆慶祝，卻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寧願一個人，也不想讓許多人在耳邊聒噪。

三十歲的年紀并不老，可他卻固執的認為自己老了。回想過去的年少輕狂，總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錯得離譜，錯失的人，錯過的幸福。

每個人都會在悲傷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想起過往，而那些愉悅的事情并非來自于童年，大多時候的快樂記憶都是十七八歲。這樣的歲數，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程嘉城扔了一個易拉罐，又随手拿起另一個易拉罐不假思索的打開它，瓶子裏的液體随之噴濺出來，他聞着酒氣喝了一口，清苦的味道并沒有讓他的心情變得有多好。地上橫七豎八的堆放着許多易拉罐，他沒有數他喝了多少罐酒，總之越喝越清醒。

坐在江邊吹着風，喝着酒，回憶如數家珍。他能想起來的快樂時光，就是十八歲那年遇見的女孩，他一想到她，臉上便浮現出苦澀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只有他自己懂，那是對過去的無奈與不甘，也是對年輕的自己發自內心的鄙視。

程嘉城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分道揚镳，他和他的父親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因為他的父親從來都不認為自己身為人父該背負職責。他喜歡浪跡在各大舞廳跳着他引以為傲的國标舞，喜歡離異以後光明正大的用單身的身份在舞廳裏與女舞伴玩暧昧。正因為父親的自私和貪玩，程嘉城長期無人管教，終于有一天他被老師勸退了。退學是意料之中不可避免會發生的事情，程嘉城以為故意放縱自己會換來父親的一絲注視，這應該是大多數叛逆的孩子共同的想法，但也是他們達不到的奢望。退學以後他被他的母親接到了身邊，在自己親生的骨血自甘堕落的時候，天底下的母親都會自然而然的展現出天使降臨的柔情。剛離異的時候母親沒有能力帶他走，淨身出戶的她當時只想全力擺脫那個令她苦不堪言的家。後來母親憑借不錯的樣貌找到了一個對她不錯的人，而這個人也願意接納程嘉城。只是母親的救贖于程嘉城而言來得晚了一些，他已經無法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樹立遠大的目标并且為之努力奮鬥了。程嘉城放棄了自己，卻不代表母親也放棄了他，在母親的心中他帥氣的臉龐和高大的身材無一不是走向明星之路的硬件。母親寵溺着這個在她心中有朝一日會飛黃騰達的唯一的孩子，也正是因為這樣偏執的溺愛，讓他在該獨立的年紀無法獨立思考自己的人生。

那時候的八零後都喜歡讀痞子蔡和輕舞飛揚的故事，喜歡喋喋不休的評論懵懂的愛情，小企鵝成為了年輕靈魂架構愛情的橋梁，也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戀愛工具。那時候的小企鵝是每個人的電腦上不可或缺的程序。程嘉城不喜歡聊天，卻又喜歡待在網吧裏樂此不疲玩着他喜愛的游戲。城裏的網吧越開越多，網吧裏的人也越來越多。那時候的程嘉城沒有很多錢，辍學以後靠着他母親給的零花錢度日，而他的零花錢基本都貢獻給了網吧。

“程嘉城，九點了，你還不回去嗎？”好友胖胖踩着落在地上的膨化食品袋嘎嘎作響，他一點也沒有想要把它撿起來丢進垃圾桶裏的意識。

程嘉城戴着耳機，此刻眼中全是游戲，他沒有回答胖胖的話，只是擺擺手叫他自己回去，那時候的程嘉城心裏根本沒有家的概念。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胖胖不死心的問。

“天塌不下來的日子！”程嘉城随口敷衍。

“今天是1999年12月31日，兄弟，跨年了，千禧年！”

“哦！”程嘉城依舊漫不經心的回應，“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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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雖然也很早就辍學了，但父母管他很嚴，夜不歸宿那是不可能的。有時候他很羨慕程嘉城，沒人管，可以幾天幾夜待在網吧裏打游戲，如果不是實在兜裏沒錢要回去跑樓，他是不會回家的。跑樓，在那個年代的年輕人都管回家跟爸媽要錢叫作跑樓。

十八歲的騷年并不具備對亞健康狀态的恐懼感。程嘉城也好，胖胖也好，那些成日以網吧為家的人從來就不曾想過熬夜、長時間看電腦會讓他們成為不健康的人。年輕人總是随心所欲的揮霍青春，揮霍健康，總覺得生病是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

胖胖走了以後，程嘉城的游戲也在不情願中結束了。他呆坐了幾分鐘，看看手上的腕表，那是他母親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已經十點了。千禧年？他看看四周，見大家并沒有要去壓馬路湊熱鬧的意思，他甩甩頭撥弄了一下額前的劉海，淡定的開啓了新一輪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