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回來了

茴城拍攝點在距離郊區不遠的半山腰。

這邊人流稀疏,但導演組為了保密,還是特地租用兩了月,這段時間裏,任何外人都不允許進出。

而為演員們定的酒店就在郊區。

雅致的酒店是和郊區的溫泉林子配套租用,周導為保密花費大手筆,将這部分全部租了,演員和工作人員則都住在酒店,只是為亭邈租的房間,顯然是酒店裏的豪華套房。

房間在二樓,亭邈的行李也都在這裏。

他回到酒店後,就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随後,撐了個懶腰,翹着小腳丫趴在床頭,翻出劇本細細看。

明天就要正式開機了,他時隔兩月進新組,倒有些想念劇組繁忙的拍攝日程。

看昨晚來參加開機宴的演員裏,除了林溫元學長外,相熟的就是同公司的白晏。

亭邈是周導最先定下的角色,拿到劇本後,就去忙其他工作,後面的演員試鏡都沒有參與,倒不知林溫元飾演的是誰。

還有另外一位男主,亭邈也是一頭霧水。

周導瞞得實在夠緊,昨晚開機宴時,自己找他問了很久都不曾得到确切答複,不知周導腦子裏在賣什麽關子。亭邈想到這兒,不解地皺皺臉蛋,翻開劇本眼睛飛快地在角色小傳上掠過。

霍晚:男,二十九歲,身有殘疾,不良于行。容貌俊美,性格張揚,意氣風發,行事桀骜不馴。純種顏控,無父無母,本是浪跡天涯的少俠,卻因意外落下殘疾,從此頹喪度日,終不見天。後遇采詩官褚風杪,交為知己,查案翻冤,同甘共苦。

亭邈看得很快,可驀地一瞬,眸光停留在“殘疾”兩字上,纖長的睫羽微微打顫。

這人物小傳寫的便是另外一位男主角的生平事跡。

亭邈拿到劇本的時候,就對這角色很好奇,眼下不知會是哪位演員飾演,努努嘴巴,心裏焦急地像有螞蟻在爬。

明天,應該就能見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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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邈靠在床頭,把霍晚的臺詞也過了遍後,才将劇本整理放好,踱步到落地窗休息。他的房間望出去剛好可以瞧見酒店前種着花花草草的小花園,外面天色已經昏黃,少有人走動,只依稀能看到幾位相攜着的劇組工作人員。

雖然酒店保密措施不錯,但也沒見着眼熟的演員出來,想是正在房間為明天的拍攝做準備。

亭邈深吸了氣,遙遙看着遠方,雙手閑适地搭在欄杆上。

等晚間的柔風輕綿綿地落在他身上時,才回了神,覺得夜裏稍冷,轉身去房間休息。

亭邈其實有些認床,平時出去工作的話,當晚總睡得不好。

現在來到陌生的環境,他靜靜平躺在床上,旁邊昏黃朦胧的床頭燈沒關,兩只漂亮的眼睛輕輕阖着,在淺暗燈光的投影下,纖長細密的睫毛在眼睑處落出隐約的暗影,像極了收起翅膀的蝴蝶,戀戀不舍停留在他絕美的眼眸間。

四周悄然無聲,房間漸漸染上靜谧。

直到“辘辘”的聲響突兀地出現在亭邈的腦子裏,他慌張地動動眼皮,睜開眼睛,感覺這車輪般的響聲熟悉得很,好像不久前就在他的耳邊響起過。

亭邈迷糊地揉揉眼睛,懶乎乎地在柔軟的床墊上打了個滾,才不疾不徐起身,循着聲音,頭重腳輕地走到落地窗邊。

外面已經很黑了,只有花園的路燈還隐隐約約照亮着小石路。

亭邈懵懵地睜大眼眸,低頭在花園裏掃視了圈兒,卻沒看到任何人。

他心裏閃過一絲疑惑,托着腮皺皺眉頭,準備回去繼續睡,誰知就在轉身時,一個坐輪椅的男人背影,驀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亭邈愣了半秒,手撐着欄杆,探出頭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

可這會兒,卻什麽也看不到了。

花園滿是寂靜,就連蟬鳴都沒有。

亭邈眉梢驚疑地擡了擡,只道是自己沒睡好看花了眼,揉了揉微微發僵的臉頰後,返身回去繼續睡覺。

翌日,天朗氣清,是絕好的拍攝日。

亭邈昨晚沒睡好,大清早就起了床。眼看紗窗外的陽光才跑出了一絲縫兒,就覺時間還早,準備先繞着酒店晨跑後,再去劇組。

開機首日通告較少,主要是拜佛和安排主角走戲讨好彩頭,所以劇組規定的時間稍晚些,現在剛到七點,附近沒有人出來,亭邈趁着晨跑,将周圍的環境熟悉了清楚。

酒店出去的路是條稍窄的青石板,一直延伸到拍攝地的半山腰。對于劇組來說倒是方便,每回下戲後直接坐車回來就成。

亭邈跑了約半小時,看到零零散散有保姆車過來等候,大抵是其他演員跟組的車。

他身上起了些汗,便撩起額頭上稍稍打濕的劉海,一陣柔柔的秋風格外聽話地溜過來,熟門熟路在他額頭晃過,陣陣涼爽消磨去了渾身的熱氣。

随手拿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擦擦臉後,亭邈徑直朝導演給安排的房車走去。

這輛車從到茴城時就歸他用,司機劉師傅是位敦厚老實的大叔。

房車停在路邊,和其他保姆車距離稍遠,亭邈一邊活絡手腕,一邊慢騰騰走過去。

司機劉師傅正坐在駕駛位,斜靠着窗口,見他來還熱情地招了招手。

亭邈揮揮手,甜甜一笑:“劉師傅早~”

“亭先生起得好早,車裏面——”

開門時“吱嘎”的一道突兀聲響,打斷了劉師傅的話。

話還沒落下,劉師傅就看見亭邈嘴角噙着笑迅速拉開車門,可僅朝裏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頃刻僵住了,瞪圓那雙漂亮濕潤的眼睛,身體直愣地定在原地。

亭邈已經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白皙軟嫩的臉頰也因為情緒的過分激動而繃住了。

房車裏所有用品準備齊全,空間偌大寬敞,可稍裏面的座位上,現在居然坐着,坐着……卧卧槽!!

亭邈猝不及防。

他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愉悅的神情赫然變得震驚。

貝齒下意識咬住了軟嘟嘟的嘴唇,緊盯着車裏的人,隔了好久終于溢出一絲細微低弱的輕喊。

“傅英。”

下一秒,他張開了嘴,咕咕哝哝還想說什麽。

可身體像是從骨髓裏掙脫出一股激烈的沖動,讓他腦袋瞬間發蒙,劇烈跳動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根本再說不出話了。

場面登時安靜過分。

旁邊,劉師傅一拍腦門,心道明星們都挺嬌貴,生怕惹對方心生不快,忙解釋道:“亭老師,導演說你和傅先生相熟,傅先生進組得急,還沒有準備房車,先和你同乘……您不介意吧?”

亭邈垂在身側的手驟然發緊,回過神後,結結巴巴張嘴,嗫喏道:“不,不不介意,應該的。”

劉師傅松了口氣,轉過臉去,自然也沒有看到亭邈白嫩的臉蛋正一點點漲紅,濡濕到水汪汪的眼眸比那夜晚璨煥的星星還要绮麗招人。

亭邈感覺自己已經暈乎乎了。

他喉頭艱澀地滾了滾,還伸手悄咪咪碰了下自己胸口,感覺那裏心如鼓跳,沙啞着喊出聲:“傅,傅老師。”

聲音像蚊子嗡嗡,聽也聽不清。

可剛說完,眼神就猛地慌亂起來,平時想過無數次和傅英見面時的場景,什麽落落大方潇灑自如最好再和傅英把酒言歡稱兄道弟。可萬萬不曾想,真的見到時,自己居然慫得連多看對方幾眼都不敢。

但亭邈是何許人也,他從來就不願委屈自己。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三年的思念聚集在這天,該說什麽或不該說什麽,最後都只化作心裏源源不斷的餍足。

亭邈驚了後,很快就穩住了。

他緊張盯着傅英,不停地眨眨眼皮,等眼眶裏覆滿的濡濕紅暈消去後,深吸了口氣,強忍着激動,神情逐漸穩如老狗。

其實……心裏還是有些慌的。

想什麽也不顧,就沖上去環住傅英脖子親的那種慌。

亭邈舔舔嘴皮,被自己過于直白□□的想法擾得心肝猛顫。

“亭先生。”劉師傅狐疑地朝後面一望,看亭邈還站在外面,沖他喊道,“快上車吧,現在就去片場。”

亭邈從□□的想法裏悚然回神。

揣着砰砰直跳的心髒矜持地上車,亭邈按捺不住,剛坐好在傅英身邊,就撇出餘光偷瞄他。

但他眼睛太大太明亮了,根本藏不住任何想法。

傅英靜靜地坐在房車裏側,從亭邈上車就能感受到一股熾烈比火還要燃的眸光,那力道恨不得戳穿自己。

他表情不悅,蹙了蹙眉。

兩腿上搭着塊柔軟的布,傅英身體微微朝後,靠着椅背,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交疊起放在膝上,沉靜地望着前方,淡淡道:“亭邈。”

“在!”

亭邈腦子一抽,不等腦子反應就脫口而出。

傅英看了他一眼,發現對方的眼睛格外清澈。

眼眸的光柔柔的,看久了會忍不住心軟,清秀的眉彎起來像月牙兒,眼神正緊緊黏在自己身上,扯都扯不開的那種。

他表情難得出現了一絲無奈。

末了,傅英煩躁地按按眉心,冷淡道:“關門。”

亭邈的耳根一下子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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