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懲罰

那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獵殺魔女的機會。

正如前十九年保持的“傳統”,魔女小姐會提前一天詢問她的養子,以便帶來他最想要的生日禮物。

單方面由養子惡化了關系的今年,也沒有例外。

鬼舞辻無慘開口向魔女小姐讨要的,是神明手中的神器。

那是最近突然有了“名氣”的存在。

他沒有正經的神職,或者說他是個沒人知曉真正身份的無名神明。

——但他足夠無情,也足夠強大。

無情到只要有好處,無論目标是誰都會被他斬殺。

強大到手持禪杖,也能與高天原的神明争鬥一二。

所以,養子這樣對他的養母說,“我想要那個無名神的神器。”

“當然可以。”

魔女小姐微笑着,應下了他的願望。

随着零點的鐘聲敲響,鬼舞辻無慘迎來了他二十歲的生日。

與此同時,魔女小姐帶着一把不似武器的禪杖,推開了住所的木門。

正是她開門的瞬間,紫紅的火焰掠過魔女的視野。

迎接魔女小姐的當然不是養子的擁抱,而是無情的妖火。

Advertisement

手腕微轉,魔女小姐借着神器禪杖将襲擊她的妖火揮開。

她呼吸聲較往常要清晰,動作雖然保持了一貫的幹脆利落,卻還是被與她朝夕相處的養子看出端倪。

“不愧是母親大人。”

站在房間中央的鬼舞辻無慘身邊布滿了看不出形狀的怪物,在他觸手可及之處,則漂浮着幾團帶着妖氣的紫紅火焰。

“您與無名神相鬥,還能保持這份游刃有餘。”

鬼舞辻無慘看出了她的僞裝,知曉她與禍津神戰鬥的後遺症,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輕描淡寫。

特意朝她許下願望,讓她與無名神發生争鬥的鬼舞辻無慘心道,現在便是最好不過的、獵殺魔女的機會。

“無慘,這就是你昨天對我說的‘驚喜’?”

那是将她騙走的理由之一。

是理所當然的陷阱,也是無數謊言中并不起眼的那一個。

“難道不是嗎?”鬼舞辻無慘朝自己的養母露出溫順的笑顏,“我精心為您準備的一切,難道不足以稱為‘驚喜’嗎?”

他無疑是扭曲事實的好手。

偏偏被他傷害的魔女小姐沒有為此争辯的意思,只是平複了呼吸,将手中的神器插在一邊。

妖狐的火焰将她困在屋內,逐漸升溫的妖火将她鎏金的眼眸染上妖冶的紅。

不可名狀的妖邪包圍了剛經歷完戰鬥的魔女,無法成形的聲音被火焰灼燒的聲響壓制得難以聽清,而她最為寵愛的養子,則站在外圍目睹她陷入困境。

鬼舞辻無慘并沒讓火焰真的覆上魔女的身軀,他只是将妖火視作某種逼迫的手段,想讓魔女意識到他并非可以被她輕視的普通人類。

然而當他隔着火光對視魔女的雙眼,卻發現那雙鎏金的眼眸中,盈滿了令他厭惡又無法承認恐慌的平靜。

“母親大人。”他從懷中掏出銀刀,最後一次問道,“到現在,您依舊不願與我共享‘魔女之心’嗎?”

可能是他準備得過于充分,又或是魔女小姐對自己的養子無法狠下心。

面對他的步步緊逼,魔女小姐表現出的态度依舊恬靜溫和,沒有因為此刻遭受的一切而改變,更沒有因為養子的背叛陷入瘋狂。

可這樣的态度,在鬼舞辻無慘眼中代表着令他惱火的嘲諷。

他不再遲疑,将刀刺入她的心口。

魔女小姐沒有反抗。

鮮紅的血濺在他們身上,鬼舞辻無慘那時候想的居然是“原來魔女的血也是紅色的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鬼舞辻無慘掏出了她的心髒,毫無愧疚。

“是您逼我的。”直到這時候,他依然能喊出那個稱呼,“母親大人,是您逼我的。”

失去了心髒的魔女小姐一時沒有吭聲。

鬼舞辻無慘知道她不會死,她只會在失去心髒後逐漸變成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

他在等。

等着魔女變為普通人的那個瞬間,吃下魔女之心繼承魔女的力量。

——沒關系。

他想。

即便母親大人不願與他分享魔女之心,他也不會在得到力量後殺了她。

他們依舊會是令人羨慕的母子。

只是這一次,該由他看着她一步步老去,直到死亡了。

“你從哪裏知道有關魔女的事情的?”

在無聲的等待中,魔女小姐開口了。

她的聲音沒有被背叛的陰郁,而是不變的淡然。

“或者說,”魔女小姐擡起頭,蒼白的嘴唇與沾上血跡的臉不會讓人想到她十分虛弱,那種生于黑暗的魔性美貌,只會讓這時候的她越發吸引人,“無慘,你怎麽知道……你看到的資料,是真的?”

她的話讓鬼舞辻無慘心中湧起一股不同以往的驚慌。

“您現在說這些又——”

“無慘,你知道‘擁有自我意識的石板’嗎?”

魔女小姐打斷了他的話。

她直起身體,任由身上的血跡流淌,滴落地面。

“那是宛如神明權柄的化身,擁有意志的力量本源,世界的支柱之一。”

“石板會選擇适合的人賦予力量,而被賦予力量的人被石板喚作‘王權者’……不過,這些解釋現在顯得有些多餘。”

“我想說的,是王權者中最為特殊的一個,‘白銀之王’。”

隐約覺得她會說什麽令他無法接受的話,鬼舞辻無慘想要阻止她。

他伸出手想操縱妖火,卻發現這麽短的時間內,神代宣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幹淨,光滑的皮膚若非上面殘存的血污,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慘烈。

“白銀之王,被石板賦予的能力是‘不變’。”在鬼舞辻無慘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時,魔女小姐伸手點了點身上殘缺的華服。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原本殘破的衣服變得再度整潔。

“不變,意味着其存在不會因時間與外力而發生任何改變。”

魔女小姐嘆息一聲,在意識到什麽的鬼舞辻無慘面前,下達了最後的宣言。

“無慘,你太心急了。”

她再一次說出了這樣的話,就連語氣,都與那時如出一轍,“石板所承認的白銀之王——這才是我,原本打算給予你的禮物啊。”

“母親大人,您——”

“說起來,即便是作為魔女,我也是‘不合群’的那一個。”

空間門開在鬼舞辻無慘身邊,眨眼間變換位置的魔女小姐,不知何時重新拾起了插在地上的神器。

她比他更利落地将禪杖捅入他的心髒,明明是鈍器,卻有着刀劍一般的破壞力。甚至她稍微用力,就将他整個內髒攪亂。

“你為何沒有懷疑地相信了書中的內容?”她微微低頭,湊在他的耳邊,以一個類似背後擁抱的姿勢取走了他的性命。

“無慘,你怎麽沒想過……那本書,是我刻意放在那裏的?”

恐懼着生命流逝的鬼舞辻無慘伸手想抓住她,魔女小姐在注意到他的動作後,主動将手伸到他的眼前,讓他得以成功抓緊自己。

“你……為什麽……”

鬼舞辻無慘不甘心地撕扯她的衣擺,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魔女之心化為純粹的魔力,消散在空氣中。

他當然在恐慌,可即便他再恐慌,也無法逆轉自己死亡的命運。

“明明心髒已經……為什麽你,還能……?”

“那本書當然不是虛構。”就在他以為她是想轉移話題的時候,魔女小姐告訴了他真相,“無慘,你是不是以為我的代號是‘空間魔女’?”

他逐漸模糊的視野,印出魔女此刻的眉眼。

“不是哦。”她否認了這個稱號,“我在魔女中不合群,甚至被她們笑稱為‘無用的魔女’。”

那是最為簡單的嘲笑。

只因那些魔女覺得她覺醒的力量毫無用處,是個廢物。

“我覺醒的力量,其符合的稱號……”

在神代宣看來,無用魔女的稱號只彰顯了她們的無知。

屬于她的能力,分明是最為實用的、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是‘不死魔女’啊。”

話音落下的最後一刻,鬼舞辻無慘迎來了他的死亡。

那雙鮮紅的眼眸死後依舊注視着魔女,無神的目光宛如染塵的緋石,無法再印出被注視者臉上欣賞而又惋惜的模樣。

他死得極為不甘。

不是他對養母親手殺了自己覺得難以接受,也不是不甘他策劃多年最終還是敵不過她。

他不甘的是,她在他生命最後看向他的目光。

——在親手取走他的性命,讓神器攪碎他的心髒、摧毀了他鬼一般的力量後,她的眼中依舊幹淨得沒有任何惡意。

他不甘心。

不甘心他陷入瘋狂,她卻依舊保持如初的純淨。

他不甘心自己死去後,她能若無其事地再去尋找下一個“替代品”。

——他怨恨她的無情,憎惡她的不染。

然而包裹在這無邊恨意中的,卻是他到死也沒有承認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黑粉頭頭鬼舞辻無慘,粉轉黑的典型。

他當然搞不過女主,可是那又能怎麽辦,只能先死為敬啦。

另外養子們的愛不會變質哦。

無用的魔女(不死魔女)是本來要寫在觀書人那本的梗,不過這邊顯然更合适,就用在這裏了,還省了那邊未來的篇幅。

[不死魔女]

能力如這個代號,女主是不死的(魔女覺醒的能力不會被任何力量剝奪/複制,哪怕是擁有奪取能力的魔女也不行,除非女主共享魔女之心)。

這個不死包括且不局限于神秘側、精神以及物理對她的致命攻擊,即便是天道的處罰,也不能改變她“不死”的性質——原本這個能力不算強,因為不死不代表精神和身體不會崩壞(而且魔女本身就是不老不死的,不被人主動殺的話),但偏偏女主沒有心,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迷失自己(畢竟她面對此世之惡也只會覺得有趣和欣賞),在這個前提下,不死就很厲害了。

[關于無名神與神器]

無名神不是夜鬥,是他的“父親”。神器“螭”,外形禪杖,能力是觸碰傷及其它神器就可以侵蝕該神器的賜名,使之破碎,解開記憶并逐漸回憶生前的記憶導致妖魔化(套用在異能這邊,就是可以破壞異能結構,并破壞/消除異能本體)。

[小劇場]

無慘:所以母親,這就是你說的愛我?

神代:如果不是這樣,我會選擇先把青色彼岸花拿給你看,然後當着你的面毀掉。哪裏還會讓你知道白銀之王和石板的事情?

無慘:?(但你告訴我後轉手就把我殺了啊,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養子二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神代:确實,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