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宿傩

咒靈們趁着世界融合的靈氣搞事。

這件事,宿傩是清清楚楚的。

畢竟他們的首領白,是曾經吞下他的咒物,和他共用一個身體的關系。

但宿傩對他們的計劃沒有任何興趣。

充其量默許了他們的小動作,默許了某些時候,可以以他的名義行事。

其目的——

自然是為了恢複他身為詛咒之王應有的實力。

現在稍微使了點手段把白的精神丢出去,自己占據身體,不過是看到魔女後的一時興起。

因為不愉快啊。

看到這女人總是帶着感興趣的目光注視旁人,真是太不愉快了。

所以出聲幹涉,不是理所當然的發展嗎?

“是宿傩啊。”魔女小姐不怎麽意外地回應,“雖說之前靈氣稀薄,合适的人選不多,但你選容器的眼光還是太差。”

“呵。”延續千年的詛咒之王哼笑一聲。

他心知魔女的話并非嘲諷,只是訴說她所見到的事實,“還是和千年前一樣毫無警惕心啊,神代。”

詛咒充滿惡意地提及過往,惡劣地代指她曾親手殺害養子的曾經。

而旁聽的谷崎不知道這些過去,只是奇怪地發現,在宿傩念出“神代”這個姓氏的時候,無意将“神”這個字加了不明顯的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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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暗示什麽一樣。

宿傩的确在暗示。

但不是刻意,而是從千年前延續到現在的習慣。

“只是不需要那麽緊張。”魔女給出了她的回答,“你全盛時期都不是我的對手,現在只剩一根手指的力量,還剛剛恢複咒力……宿傩,你又不傻。”

“忘記當初心髒被掏出的痛苦了嗎,神代?”

“說起這個。”

魔女小姐被他挑釁,面容卻依舊淡定,甚至帶着點兒微妙的縱容。

“你是向無慘那孩子學的?”她總能輕易地說出令他火大的話,“當初你剛剛學會領域,拿我當實驗掏我心髒的樣子,真是眼熟極了。”

“學什麽不好,偏把他……”

“——神代。”

宿傩打斷了魔女那副“成熟的大人看熊孩子”的無奈作态。

他用谷崎沒能阻止的速度将魔女拉進自己懷中,甚至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颚,讓她以被迫順從的姿态仰頭看着自己。

這種動作落在宿傩眼裏,總算讓他感到順眼。

“別拿看那個渣滓的眼神看我。”

作為同活了千年的舊人,宿傩知曉魔女曾在平安京經歷的大多事件。

她曾被養子背叛,并最終親手殺了養子。

這樣的鬧劇,宿傩能笑千年不覺得膩味。

但他又格外不爽魔女現在提起這些時的表情。

無奈也好,縱容也好。

她現在看他的姿态,正如看到了某個令她感興趣的孩子。不論是孩子的憤怒還是嬉笑,都不過是大人眼中無厘頭的玩鬧,是吸引大人注意的手段。

——是讓他想幹脆毀滅的不平等。

特別是,在魔女被他如此對待後,還能笑眯眯地問他——

“你是在‘吃醋’嗎?”

她果然能輕易挑起他的怒火,且明知踩雷還想得寸進尺。

她有恃無恐。

因為她絕對的實力,讓她做事毫無顧忌。

宿傩原想嘲諷一句“你在說什麽蠢話”,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感到無趣地松開了手。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快。”

最終,這位詛咒之王如此評價。

從她的姓名到行為作風,皆是如此。

正如現在。

當她發現這具身體的确不足以承受他的咒力時,脫口而出了唯一能夠生效的、代表治愈的言靈。

獨屬于少女的甜美嗓音,讓原本撕裂的身體愈合,又有了足以支撐大半天的“壽命”。

——這個騙子。

宿傩感受着容器的修複,不免冷淡地為她打上标簽。

看起來溫柔的魔女,實則是最無心的存在。

不論是他此刻暴起傷害她身邊的人,還是過去親手取過她的性命,她總能保持那份置身事外的無情。

不錯。

宿傩不是不想在魔女面前大開殺戒。

只是毫無樂趣可言。

他無法看到他想從她臉上看到的表情。

即使現在他動手殺了她身邊那個和她親密對話的少年,宿傩也無法在魔女臉上看到生氣、絕望的樣子。

她大概會真心實意地難過那麽一會,而後毫無芥蒂地尋找下一個目标。

就像沒有人會為路邊凋謝的花朵悲傷太久。

她會遺憾,但止于遺憾。

宿傩扯了扯嘴角,露出足以被稱為笑的表情。

這個女人并非虛僞。

她只是天生的唯我,比任何人都要“純粹”的“瘋子”。

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

從姓名到行為,都讓人火大。

神代?

明明不是神明,卻以神明盛行之時代指自己的姓氏。

神代宣?

明明擁有比神明還強大的力量,卻假惺惺地将自己化為“神明的代言者”,掩蓋那份明眼人都知道的真相。

過份謙虛。

卻又貫徹自由。

喊她姓氏時那種無意識的特別念法,大概也是意識到這一點後養成的。

宿傩忽然覺得自己找魔女敘舊的行為有點蠢。

正如被封印後的漫長時間裏,他零星想過,自己當初在魔女離開平安京後,聽到風聲找過去挑釁的行為很無聊一樣。

兩次“一時興起”,都是魔女獨占上風。

仔細想來,會有宿傩偏好“女人和小孩”的傳言,也是因為他想激怒魔女與他動真格,曾向她身邊的孩子下黑手,才流傳出的“誤會”。

雖然嚴格來說也算不上誤會。

宿傩會偏好女人和小孩,只是因為女人的感情很豐富,絕望的樣子很好看。

至于孩子。

有什麽比親手摧毀那份天真無暇更有趣呢。

不過一切試探,止于他對魔女使用領域掏出她的心髒。

那時候他就知道了。

這個魔女很強,卻不是個好對手。

……那為什麽現在還是找上了她?

呵。

大概是不爽因為她的原因,他身上的“罪”被天加重,最終被封印得太過順利吧。

“世界融合後,咒靈的力量會逐步複蘇。”

宿傩雙手插在兜裏,就這麽站在原地看着這位在過去、神明還未被她趕走時,本該滿身世界祝福的魔女。

“在那之前——”

“神代,只有我有資格殺了你。”

“好啊。”她笑着,一如千年前在暗處,親眼看着他被封印時的淡然,“我保證,只有你擁有這個機會。”

一個敢說,一個敢給承諾。

明明他們都知道,她是不死的魔女。

在藍染處理完屍魂界和虛圈的人,帶着市丸銀走過來的時候,宿傩已經離開。

雖然戰場內被摧毀了不少建築,但比起戰場外逐漸混亂的現實,它們已經是無關緊要、不會被在意的東西了。

“辦完了?”

“是,屍魂界那邊已經願意暫時休戰。等死神虛化的事情被研究透,大概會選擇與我(虛圈)合作。”

藍染将武力脅迫說得和協商一樣自然。

在場的人當然不會指出這個問題,有的人曾主動推波助瀾,而有的則本就不在意這些。

“是該如此。”泉凜音輕笑一聲,“雖然并非我本意……但再過不久,死靈會多到讓他們無力再管其他事情了。”

可不是麽。

新的百鬼夜行即将現世,被咒靈殺死的人,其靈魂想必都充滿怨恨不甘,不願輕易去往屍魂界輪回吧。

長久以往,不論是成為新的咒靈,還是更糟糕地化為虛,都會令死神們頭疼。

想到這個程度,反倒起了些興趣。

這麽點時間,能夠感知氏族成員存在的泉凜音已經發現了他們在暗中做什麽。

阻止當然是不可能的,主動幫忙卻也不是她的風格。

她不親自幫助。

一切都是各方勢力的博弈與選擇。

幹幹淨淨,無人能夠指責。

正在泉凜音準備向雙方介紹人時,戰場外跑來一青年。

泉凜音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停下了話音。

她擡眸一看,果不其然是原本讓他在外圍駐守,卻因為感覺到戰鬥結束趕來尋找她、确認她安全的降谷零。

“零。”魔女小姐的語氣多了股溫和,與方才說話時的态度有些微的不同,“不是讓你看着其他人麽?”

這裏的其他人自然不是氏族成員,而是酒廠的人。

“琴酒中途看到赤井秀一,和他糾纏舊怨去了。”降谷零面不改色地先揭了琴酒的底,抹黑得光明正大,“我見他離開預定點,這邊戰鬥又結束了,便将其他人交給景光接手,自己來找你了。”

說着,降谷零直覺地将目光放到藍染身上。

金發青年揚起陽光的笑容,放輕了聲音問她,“這位是?”

“我是藍染,藍染惣右介。”不等泉凜音回答,藍染率先回應。

他同樣露出笑意,正是百年前在屍魂界時僞裝得極好的溫和,“是……她的養子。”

這個她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本質不怎麽光明的金發青年眯起眼,他臉上的笑意未減,卻在這時候湊近了泉凜音,親昵地靠在她的肩膀。

然後他故作委屈,用不解的語調說——

“母親,我怎麽沒有聽您說過,我還有位‘哥哥’?”

他念出成年後再也沒在泉凜音面前喊出的稱呼,成功讓藍染嘴邊的溫和笑容加深。

氣氛忽然有些恐怖。

但與養子們的針鋒相對無關的谷崎,只是稍顯好奇地打量了他們二人,默默後退一步,讓出了“戰場”。

倒是一直沒在藍染面前掉馬的市丸銀,滿臉躍躍欲試地湊近少女。

他伸手搭上少女身上的披肩,在感知到自己的妖力後滿意地睜開眼。

在養子們“宣示主權”前,狐妖用所有人聽得到的音量,假裝小聲地在少女的另一側耳語。

“凜音,要吻我嗎?”

他指的是跨越、融合世界後重新印下使魔的契約。

不過其他人顯然不知道這一點。

——嗯哼,他當然是故意的。

“銀。”

“這位先生?”

藍染和降谷的目光同時從對方身上撤離,看向了市丸銀。

狐妖朝身側的少女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意,沒有意外地看到,少女原本淡定的面容添了抹無可奈何。

“西爾。”

魔女念出他的真名,帶着一定約束力的姓名讓狐妖老實下來。

而魔女與他對話的态度,正如數百年前共處的時光,分毫未變,“別鬧。”

好吧。

狐妖不再作妖。

他貪戀于這份不變,卻又在心底大膽地想要更多變化。

——但是不可以。

他心知肚明。

此刻的一切,已經是最棒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順便說下五一加班)

忽然覺得下章能正文完結(順便揭發引起‘開端’的前文伏筆)。

[小劇場]

(兩名養子争風吃醋,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谷崎哥哥:放任他們沒關系嗎?

泉凜音:哥哥,你覺得孩子不聽話怎麽辦?

谷崎哥哥:呃……(沒有遇見不聽話的,末世不聽話的都被他殺了)教、教育?

泉凜音:不,(瞥了眼兩人)多半是打的少。

降谷零(還沒被打過):……

藍染(被關過,微笑裂開):。

宿傩一開始覺得魔女很強,能打,是個好對手,殺了更愉快,但一直找不到正經戰鬥的機會。後來找到了,但發現她對死亡完全不害怕,不畏懼,最後掏出心髒還不會死,知道了她的不死屬性,頓時覺得沒意思。

他一向自由,任何事情都是随心所欲的,直到他看到魔女,發現她才是真正的随心所欲。誰都走進不了她的內心,哪怕她表現出的是另一副樣子。在看似無條件偏向在意的人時,內裏是完完全全的自我,這樣的人他又覺得有趣了(本來是想看她自我毀滅的,但她完全沒有)。

可惜在探清她前被封印,魔女就成了他無聊的時候會想起來的“遺憾(自我美化)”。

之後的未來劇情,應該是真想殺了魔女的敵對方(自己殺可以,別人殺就覺得被挑釁了先幹掉別人)。

感謝:

讀者“膝丸的阿尼甲”,灌溉營養液 +1 2021-04-28 08: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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