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大突破(03)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

“阿嚏——”

像是感應到有人在讨論自己,相柳大步朝教學樓走去,揚起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老師你感冒了——”伴着舒緩的下課鈴,任摯言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相柳停下腳步望着前方,人潮洶湧之中,任摯言捧着書本,乖巧的靠着教室門口溫柔的沖自己揚起嘴角。

昨夜那個哭到整個後背肌肉繃緊的少年,仿佛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任摯言,那個你這兩天就跟着我,”相柳大咧咧沖其招招手:“你給我當個導游,介紹下你們這啥最好吃。”

“這不太好吧...”少年感受着青澀肩骨隔着衣服貼在冰涼的門上,像極了自己的心情。

無邊際的涼。

盡管任摯言還在生任強的氣,但他也清楚知道相柳對自己的示好并不單純,他也不是一個随便招呼兩下就會動搖的人。

“老師,你們在幹什麽?”

田文靜最後從教室出來,看到任摯言站在門口和相柳說話,眼神瞬間發光,也跟着杵在門口。

遠處李夢沖田文靜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田文靜第一次裝作沒聽到。

“你是耳朵聾了嗎?!還想不想在學校混了?!”李夢發覺自己的呼喊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瞬間覺得顏面掃地,下意識開始口吐芬芳,只是礙于相柳的存在,勉強沒有過來,只能來來回回:“你給老子等着!”

卻也沒有過來正面剛。

人類向來都是以和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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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突然有人沖到自己面前,用可以想象的最污濁的行為漠視自己,用可以想象的最髒污的話貶低自己,甚至開始辱罵自己最在意的家人。

這種感受,就像是突然之間幾千幾萬只巴掌洶湧的拍打在自己臉上。

這種力道這種數量造成的摩擦,甚至可以令一個靈魂自燃。

每一聲的為什麽要欺負我。

每一聲的為什麽要找我茬。

每一聲的為什麽,都是一次自救的掙紮,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可以不退縮的。

而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有膽子敢站起來面對,勇氣可嘉。

相柳打量眼前小小的女孩,朝她走近一步擋在田文靜和李夢之間,表情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臉揶揄的壞笑道:“你平日不是很害怕李家人嗎,怎麽今天突然崛起了?”

田文靜咬着下唇羞澀的瞥了任摯言一眼抿嘴笑:“我聽說任摯言昨晚被...”

聲音小如鳥雀。

幾秒鐘後田文靜重新擡起頭深吸一口氣:“我聽說任摯言心情不好,就想着大家是...是同學...互相...”

“——我不需要任何同情。”一向人中翹楚的任摯言聽到有人可憐自己,甚至是自己平日看不上的田文靜可憐自己,更加覺得難以忍受,轉身就離開。

“我需要啊,弟弟,我需要啊——”本來準備用任摯言“釣”田文靜的相柳看出對方不願意要逃,迅速沖上任摯言身邊,輕輕拉拉他的胳膊小聲道:“給個面子,要是可以拿到田文靜的心理報告,我的考核就通過了。”

任摯言停下腳步,擡眼望向身邊比他高一頭的相柳——

相柳秒速回身沖田文靜招招手喊了一聲:“靜靜,我們去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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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家的味道很重,要不你們選微辣吧?”

麻辣燙店老板拿起桌上勾選的紙質菜單,擔憂的望着桌前三人,尤其是眼神落在白淨的任摯言身上,又加了一句:“真的很辣。”

“你們怎麽樣?”相柳拿着筆仿佛是拿捏着這頓飯的生死,一臉期待的望着對面兩個人:“反正我是覺得,吃麻辣燙不吃辣,不如回家喝稀飯。”

“那就聽你的,中辣。”田文靜只覺得相柳說什麽都好玩,是自己想要生活的自由和快樂,相柳說什麽都同意。

任摯言一臉的我很懷疑,白了一眼身邊的田文靜,觸及相柳期待的眼神——

“我覺得吧,既然這頓飯是我請大家,不想吃就出去。”相柳說到“出”字時,嘴唇嘟起來,自帶一種嬌嗔。

任摯言滿心的剛才是誰求着我不要走,最終卻還是坐直身體沉默等飯。

等到所有的肉菜下鍋,薄薄的肉片在濃重的紅湯裏翻滾,發出誘人的香味。

“我的天,好像有點辣。”相柳将自己帶的一包紙全部用來擤鼻涕,滿臉通紅眼角泛着淚光:“真別說,這家老板娘還挺誠實的。”

“你多喝點水吧。”任摯言不忍心看到相柳幾乎是哭着吃完的,又看到旁邊田文靜吃的不亦樂乎,随手招呼:“老板,這邊需要兩瓶飲料——”

“不行不行,得四瓶。”相柳說着什麽,捂着肚子臉色難看起身:“兄弟們,今天我狀态有點不穩定,我得去方便一下...”

“噗。”任摯言望着對方人設崩塌,不由得笑起來。看到身邊田文靜,他眼眸中閃過的溫暖瞬間消失,低頭吃了一口菜。

“魚豆腐好了,任摯言。”田文靜吃到滿嘴油膩,涎着笑臉望着身邊男生,怯怯提醒:“你吃。”

任摯言坐的筆直,忽然擡起右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沖相柳的方向舉起,用兩人彼此可以聽到的音調——

“生日快樂。”

一口鮮辣湯汁在田文靜的口中爆開,因為體溫的驟然升高而頭發和臉頰更加油膩,半晌不知道是先哭還是先笑。

“——好你個任摯言,不上課還學起離家出走,你真是要氣死老子!”

正當兩人感情升溫之時,接到麻辣燙老板娘電話的任強從外面沖進來,直對着自己的兒子拽過來,粗厚的手掌宛如石板,一下一下抽打着任摯言的腦袋。

事情發生的太快,所有人是被沉重的擊打聲驚到,這才意識到是發生了暴力事件。

15歲的少年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瘦削的身體已經被強壯的父親拽到身邊,毫無抵抗力的挨打。

只是,很多這種時候,更多人,是停下自己原本的事情圍觀看熱鬧。

“不是...是老師請...請我們吃飯的!”田文靜想要上前去幫忙勸架,任強殺氣騰騰的眼神射過來,怯懦的聲音更加小:“真不是...不是...”

縱使這些孩子外表看起來已經是半大個人,就算這些孩子平日佯裝的不痛不癢,強充的無知無畏,都會在遇到比自己看起來更強大的氣勢,而不知所措。

想掙紮吧,想奮命一搏吧。

“——再這樣有本事別向老子要錢!”

力量懸殊的情況下,沒有是非之分,只有強弱之分。

田文靜的話并沒有阻止任強,她這才想起抖着手拿起電話給相柳撥打,聲音也跟着失了真的顫抖:“老師,不...不好了,任摯言他爸要殺了他...”

“——別打了!”

眼看任強還在實施暴行,一只手淩空的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他手腕向背後一扭,任強手腕吃痛,這才松開了任摯言。

任強滿眼通紅,整個人失去理智,大口的喘着粗氣。

“是我看任摯言中午沒吃飯,說帶兩個孩子一起吃飯,任摯言是個好孩子,他沒有說過任何話,他沒有偷懶逃課,你一直在冤枉他!”

一直咬牙不語的任摯言聽到相柳的話,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用力的砸在地上。

“是啊,多好的孩子怎麽舍得——”

圍觀的吃瓜群衆,聽到相柳的話,這才想起來似的,跟着也幫忙勸慰。

任強聽出相柳話中含義,這才松了口氣借着衆人的臺階,用力的甩甩手瓦聲瓦氣撂了一句:“回家!”

“老師——”田文靜看到任強要帶走任摯言,下意識向相柳求救。

“沒關系,任摯言是他兒子,他确定任摯言沒有多嘴,就不會再對他下毒手了。”相柳擡手拍拍田文靜的肩膀,跟着她一起目送任摯言回家。

“是打不死,可是,還是會痛啊...”田文靜想起剛剛任強瞪眼龇牙的兇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可是任摯言堅決不要報警,”相柳嘆了口氣:“很多時候,我們也無法手伸的太長。”

相柳是見過太多,因為夫妻暴力行為,為保護弱勢一方警方強制介入,反被夫妻倆反告的案例。

“可是...”田文靜擡起胳膊擦擦眼角的淚,眼神憤恨觀察相柳的反應,想起任摯言剛剛經過時透露給自己的,相柳是警察的事實。

“什麽?”相柳開車送田文靜回家。

“可是任摯言挨過的苦痛,不就白挨了嗎?”

相柳楞了一下,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用力攥緊,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并不了解現在的年輕人,詫異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付出都要有收獲嗎?你是這樣想的嗎?”

“沒有收獲,那些苦咽下去,是自己痛了卻讓別人有收獲了,豈不是很吃虧。”

“孩子,人生不是這樣算的。”相柳搖搖頭無奈嘆氣:“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看看山川河流品品人間珍馐,逛逛熱鬧繁華學習愛的博大。要是什麽都斤斤計較,你會很累會漏掉最重要的人和事的。”

田文靜第一次沒有附和相柳,而是發了脾氣似的:“你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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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衆人沒想到的是,小小的視頻如同拔一個蘿蔔帶起一堆泥。

視頻內的嫌疑人,很快吐出了誰是上家誰是下家。

這才發現,近乎半個村的男人都參與過。

整個縣公安局大院,山風一吹,鬼哭狼嚎。

看守所內,還有人在賀峥宇面前負隅頑抗。

“——警官,我沒有做過。”

“沒有?!你看着視頻上的你帥不帥?

賀峥宇将臉藏在臺燈之後,隐在黑暗之中,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與心情。

“——警官,視頻上的那不是我。”

剛工作的時候,賀峥宇還會被嫌疑人帶着走,一個糾結“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不是你”一個倔脾氣上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我”,形成審訊邏輯死鏈。

現如今的賀峥宇連逗他都懶得逗——

“不是你,那你8月20日那天和老K幹啥去了?”

“——沒幹啥。”

“巧了,老K已經承認當天參與作案,你倆好兄弟剛好看守所預約一間标間。”

賀峥宇揉揉眉間蹙在一起的山川,趁着嫌犯不注意瞥了一眼牆上時間,又看了一眼已經連續兩個小時沒有響過的電話。

“...我說。”嫌犯之一的珍珠蚌終于被撬開:“對了,我要立功,我有其他案件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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