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案件分析會(02) “賀、陰、險

“聽到對方這麽說,史新材妻子又羞又氣又怕,只能磕頭求饒。歹徒用在史家找來的繩子将夫妻倆捆起來,翻箱倒櫃亂搜一氣。最後在床頭櫃搜出來500塊錢,并将史新材夫妻的電話,以及兩條金項鏈一個金戒指全部拿走。臨走時還威脅道‘我知道你們家,要讓我知道你們報警,回來就将你家燒幹淨。’等到過了一段時間,史新材妻子這才聲嘶力竭的呼救,鄰居們被驚醒才過來将史新材送往醫院。”

相柳一邊聽着,一邊在本子上記錄着重點細節——“嫖、錢、孩子”。

想了想,又記錄下自己好奇的點:說話的口音,了解當地村情況且替代性強的外來務工人員。

“與此同時,距離史新材家附近100多米遠鄰居陳可憐的兒子也跑來說他昨晚出去沒在家,剛才回到家裏一看,發現父親被人用斧頭殺死在室內床上,身子和腦袋就連着一點皮血都成了褐色的了。家裏被人亂翻一氣,值錢的易攜帶的全被搶走了。”

看着投影儀裏的現場照片,甚至還能聞到飽含冤屈的血腥氣,不由得咬牙嘆息:一夜兩戶,可見其猖狂!

“根據現場勘查和訪問受害人,我們初步得出以下結論:當天淩晨1時許,犯罪分子先來到獨戶無院牆的陳可憐家,用鐵錘砸門入室,将手腳捆綁後将其殺死。而後翻出陳家的一塊床單角制成蒙面布,搶走一件半新黑色夾克衫後又竄至史新材家,翻後牆入院用鐵錘砸開史新材夫妻的住室,實施了搶劫犯罪。”

“最後在史新材家門口附近樹下,找到了被火燒過的陳家床單角。痕檢人員在上面提取了DNA的信息,但并未匹配到庫裏存儲過的有案底的人員信息。”

“據現場的痕跡物證及受害人的陳述分析:案犯3~4人,傾向于B省口音,不排除在滬邑鎮一帶打工時間較長的外地人,有可能對侵害的目标有了解。”

“這裏有一個社會情況:很多人看新聞都知道滬邑鎮最近牽扯到國家征地賠款,但實際上和那些千萬富豪相比,我們的收入談不上,但每戶算下來五百萬是有的。恰逢國慶假日期間,很多年輕人拿了賠款就離開,整個村剩下的大半都是留守的老弱病殘。這個時候就...就會有非法分子在村中安插活躍分子,瞄準村裏突然買了豪車的出手闊綽的留守村民,吸引他們去推對/子,或者去嫖小/姐,直到那些村民的拆遷款全部耗盡,再讓他們成為新的活躍分子去發展其他人。同時也因為整個村快拆遷,很多的攝像頭都被拆掉或者沒開,導致我們并沒有任何視頻證據。”

“所以,我們也排查了近期滬邑鎮所有陌生的車,只是這些車大多是套牌,沒有信息,也會繼續排查。”

聽到這裏,相柳只覺得滬邑鎮的居民就是肥而不自知的肉,黑暗中所有的眼睛都已經盯着這裏,所有的手已經伸向這裏,越單純,越危險。

她一只手撐着下巴,在本子上又劃下一個疑問:會不會是地産開發商找來的一些打手專門用來吓唬釘子戶?

“——不會。”賀峥宇的聲音小聲在她耳邊響起。

看到相柳好奇的眼神轉向自己,賀峥宇拿起手機打開新聞示意相柳關注,小聲解釋:“洪慶集團已經拿到了滬邑鎮的項目,而且陳可憐與史新材都已經簽過合約,不可能再找他們。現在反倒是因為這兩家人的事情,村上和拆遷辦正準備找洪慶集團要撫恤金呢。”

帶着潮意的熱氣伴着男人低沉的聲音鑽入相柳的耳朵像是從她自己的身體裏傳出來的似的。

耳旁的碎發淅淅索索的棄械投降任由對方的聲音攻城略池,似觸非觸之間,一種說不出的癢使她身子一僵,整張臉倏爾紅了,半晌趴在桌上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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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相柳深吸一口氣,低頭用力将剛才的疑惑全部劃掉。

忽然停了一下,想起來:剛剛的氣還沒撒完呢,就算他業務能力再高,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

這才刻意的背過身,和對方默默拉開距離。

只留下賀峥宇盯着對方的後腦勺,嘴角弧度上揚,繼續望向前方投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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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偵破工作一點進展都沒有。”

相柳眼神盯着自己的本子,眼前光影忽變,前方同事已經開始将最近的案件。

“與此同時,10月30日淩晨2時,滬邑鎮小王村又發生了一起血案。幾名歹徒潛入村民王一清家盜竊了五千塊錢,一部平板電腦,無人傷亡。用王家的床單角制作蒙面布之後,穿上王一清的黑色皮夾克又竄到同村的李曉滿家。獨門獨戶的李文法家位于村東南邊,距國道300餘米。歹徒從院東牆翻/牆進入後用斧頭砸門入屋,将李文法夫婦用斧頭擊打頭部致死後,翻箱倒櫃,找到了一萬元現金,兩部手機,一條金項鏈一個金手镯。結束之後在現場搜刮冰箱,将冰箱裏的豬頭肉吃完喝酒之後才逃離。”

“11月03日。”說到這裏,同事特意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滬邑鎮乾陵村也發生一起血案,幾名歹徒淩晨2點翻/牆潛入村民李學敏家中,用斧頭砸開門之後,将來不及反應和無法抵抗的李學敏夫婦二人砍死,将哭鬧中的3歲雙胞胎男孩砍死并用棉被蓋住。現場搶走手提袋一個,手機兩部,現金三千元。并将李學敏新買的皮鞋,李學敏愛人新買的皮草帶走。”

相柳自己記錄:一個月之內,同一個鎮上,歹徒團體犯罪,受傷者受害者共計9人。

且這些只是報過警的,且兇犯未有停止跡象。

終于明白為什麽要開會了。

“11.03”專案組和原來的“10.30”“10.16”專案組将兩案的痕跡物證和作案的手段、方式合并對比,發現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第一,都是剛剛簽訂拆遷合同的滬邑鎮。

第二,都是團夥蒙面入室搶劫,并且,習慣的用受害者家中床單角作為蒙面用具。

第三,但凡看到兇手的,都被兇手用斧頭砍死。

第四,能夠知道因為拆遷原本安裝攝像頭的很多地方都無法錄像,說明兇手對當地情況非常了解。

第五...對于雙胞胎男孩屍體蓋被子的行為,說明了其中一位兇犯的歉疚心理,說明其中一位兇犯有孩子?

可是這些信息,太虛無,無法令人找到人群中的那個人。

相柳一只手撐着額頭想着煩着,随手拿起旁邊咖啡喝了一口。

“咳!——”

賀峥宇忽然怪異的在她身邊咳了一聲,像是故意在找關注。

相柳望向對方,給他一個“又需要什麽要找保姆”的眼神自己體會——

對方卻沖相柳手中的咖啡揚揚下巴,眼神示意那是賀峥宇剛喝過的。

相柳深吸一口氣,一股沁爽直沖天靈蓋——

她慢慢的打開咖啡蓋,将自己剛剛喝進去的那口,吐了回去。

然後遞給賀峥宇,眯起眼睛擠出一個無辜純真的笑容:“這本來就是裴湛買給我喝的,本來我也确實是送給你喝,現在你還要喝嗎?”

賀峥宇宛如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板着身子聽着讨論會上所有人都在讨論兇犯人數,作案模式,預測後期,一邊用筆記錄着自己的思路分析。

直到寫完,慢慢放下筆,合上本子。

轉過身。

望着相柳回敬微微一笑,宛如春風拂面——

相柳不由得瞪大雙眼,心髒提的老高,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賀峥宇薄唇微啓,眼睛笑成月亮,溫柔和藹——

“這次辦案,你就在辦公室做後勤支撐。”

“貼貼發/票。”

“走走流程。”

“睡睡懶覺。”

“...我就知道。”相柳真想扇自己兩耳光。

是不是卧底那些年加上之前沉睡那些年憋下來的忍字,現在全被賀引線給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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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從相柳的臉上看到那副可憐又委屈的表情,賀峥宇這才心滿意足的身子向後一靠,漫不經心的檢查大家讨論到的和自己想到有沒有什麽區別。

“——目前就是案件的資料,”等到大家讨論過半,姚局咳嗽兩聲環顧全場示意衆人注意:“現場我們也讨論了許多,剛剛賀峥宇和蘇柏生已經記錄下來。至少我們大家是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犯罪分子手段殘忍,勢必還要再犯。大家做好加班輪守的準備,此案不破,我們就都住在滬邑村別出來了。”

說到這裏,姚局将手中的文件夾重重的頓在桌面:“現在是下午五點鐘,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做個安頓,六點停車場集合,前往滬邑村。”

姚局眼神掠過衆人,又加了一句:“所有人員安排,兩位組長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只剩下相柳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姚局的背影,悵然的擡起手——

想想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姚局在辦公室為賀引線說話的谄媚樣,默默放下了手。

只聽到身後有人哼着小曲,聲音由遠及近,走近的時候還刻意朝她的方向更大了些,之後越來越遠。

“賀、陰、險。”相柳不由得握緊拳頭,心中升騰起無數個“仙女不生氣”,又被無數個“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砸落。

所有的話全部化為:“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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