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突破(02) “你們要是真的抓到他—……

“...我去聯系村長。”

相柳将賀峥宇所有的溫柔示好隔絕, 絕到賀峥宇甚至覺得就連吸入鼻腔的冷空氣也刺的疼痛。

“找誰?陸武?”村長聽說要協助,忙不疊的就帶兩人來到陸武家門口:“我們村是出了名的貧困村。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個時候開會大家不是比自己有多富, 而是比誰家最窮。我記得村頭的大姑說自己家窮的要在垃圾箱裏找東西吃,村尾的阿花就說自己窮的連月經帶都沒有, 結果你知道陸武他媽怎麽說嗎?”

村長的話很好的緩和了兩人之間的尴尬, 相柳偷瞄了一眼賀峥宇, 正巧對方也有些尴尬的望着她, 相柳回過頭望着村長笑笑接話附和:“他家怎麽說?”

“嗬,”提到這個村長還氣到不行,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他媽說, 他們家窮到陸武挑着擔子将弟弟妹妹送到臨鎮上賣了,曾經陸武還賣過自己。你說我們再怎麽窮,幾個孩子能吃多少?你說這人再怎麽窮, 孩子怎麽可能将當媽的賣掉!”

“這是他媽做的決定, 還是陸武自己?”賀峥宇想要借此了解嫌犯的生活環境,通過童年生活借此清楚他的心理狀況。

這話倒是把村長問的愣住了:“這, 他們家吧,反正他們家都是那種有錢只顧自己不顧家人的, 村裏一般也沒人和他們聯系。”

說着,随手一指:“喏,到了,你們自己問吧。”

“陸大嬸, 陸大嬸?”

不多時, 從屋內小跑出來個子低低頭發油膩的老年婦女,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看起來肥腫難分,衣服也明顯不知從哪裏淘來的, 過小的毛衣在其肚子上纏了幾個圈。

對方挺着肚子收着下巴眼睛眯起來打量來者:“你們是誰?”

“這是上面下來做扶貧的同志,”村長随意的揮揮手找了個借口,自己進屋去找凳子:“你家人呢?”

“這年頭村裏能守住年輕人麽,都出去了。”陸大嬸雙手握拳站在門口,一夫當關似的防備着面前兩人。

“大嬸,吃了麽?”相柳看出對方防備的過了頭,先擺擺手笑着從車裏取出幾盒泡面:“我們一路從鄰村過來還沒吃,您要是方便,我們一起吃吧。”

看到有吃的,陸大嬸的表情勉強的有了好轉,随手一揮示意大家跟她一起進院。

“屋裏什麽都沒有,就在外面吃吧,還能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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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陸大嬸的吩咐,兩人下意識望着村長,從村長臉上看出确實如此,賀峥宇在牆角的臺階上搬了馬紮遞給相柳,之後有給村長找了凳子,最後給自己随意找了個凳子三人分散着落座後各自給各自撕泡面的包裝紙。

相柳四下打量,這間小院和之前案件受害人家的院子差不多大,只是經久未修,只是從門口到內屋之間掃出一條紅磚路,路的兩邊全都是雜草叢生。

等待的過程中她深吸一口氣,滿胸腔都是清新涼爽的空氣,聽着遠處偶爾的雞鳴鳥叫,時間被拉的很長慢悠悠的不着急的,感覺身子骨都舒服的多。

擡起頭,淡藍色的天空像是被誰家小孩子乖巧的塗抹過,幹枯的樹杈将藍色分割成幾小塊,整個畫布溫柔而安寧的感覺。

随着陸大嬸提着電壺出來,相柳讓她坐在自己的馬紮上吃面,自己滿院子轉悠着為大家服務。

賀峥宇本想說什麽,四目相對便知道她想趁此做偵查,也不再說,由着她去了。

“大嬸,我們只是做人口普查,只是做個記錄給扶貧交個差。”賀峥宇打消陸大嬸的顧慮:“将來要是咱們村子拆遷了,那就根據戶口本的情況和人口普查的基礎,以後會有賠償款的。或者是将來有扶貧項目,也是按照人口比例分成的。”

聽到有錢,陸大嬸原本晦暗的眼眸這才有了一絲的閃光,用力塞了一大口泡面咽下去,這才道:“家裏面,就是我,我大兒子陸武,小兒子陸成,女兒陸飛。”

“那怎麽沒有見人呢?”相柳轉了一圈好奇道:“屋裏只有您一個人,不害怕嗎?”

“大兒子出去打工了,小兒子在城裏上班,女兒嫁出去偶爾回來。”看出陸大嬸刻意不說,還是在戒備,村長嘆了口氣說出陸家的情況,随即想起什麽擺擺手:“你們也別介意,陸家當年确實太難了,難到這陸老大将他媽都騙到鄰省賣掉了。要不是陸大嬸自己聰明能回來,這...這誰聽了誰都能将陸武那個混蛋大卸八塊。”

從犯罪嫌疑人陸武的行為來看,也別找什麽極度貧窮也別找什麽困頓童年等借口,他就是反社會人格。

連自己的母親都能賣掉,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大嬸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您也別傷心。”相柳走到對方身邊輕輕拍打着安慰:“只要現在人口普查他還和您在一起,将來賠償款能占個位置,也是回報。”

陸大嬸吃完最後一口泡面,打了個飽嗝,整個人胃裏充盈臉色也就好看多了。

“我知道我家陸武不是東西,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陸大嬸自己聽到兒子的名字,還在逃避與人對視,想來陸武給自己的母親造成了什麽樣的心理壓力。

“哎呀,那這就只能記錄你一個人居住了。”賀峥宇拍拍膝蓋,蹙眉站起身準備要走。

“等一下領導,別急呀。”相柳有些替陸大嬸抱不平,走到陸大嬸面前輕聲道:“這人口普查幾年一次,下次就說不清什麽時候來了。要不,您知道他在哪裏,或者電話多少,我們和他做個回訪,他知道有個回事就行。”

賀峥宇已經走至門口,有些不耐煩道:“走走走,奇了怪了,又不是給我家登記資料,愛說不說。”

“哎呀領導,”相柳像是被對方惹怒,氣紅了臉跺跺腳忿忿道:“那也不是你家的錢,這錢本來就是國家的賠償款,要是現在不說清楚,将來肯定要惹麻煩的。陸大嬸前半輩子那麽苦,後半輩子也別再為這個不孝子再提心吊膽...”

“我——”門口兩人的雙簧終于引起陸大嬸的配合:“那個陸武到處都能住,所以我真不知道他在哪裏。”

“陸大嬸,你怎麽還是這麽犟——”村長聽到這個答複,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賀峥宇,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對方——

卻被陸大嬸暼過來的眼神鎮住。

“你們是警察吧。”陸大嬸低頭手指扒着衣腳嘴唇向下扯了扯,擠出一個很難看的苦笑:“你們一進來我就知道了。”

“這麽多年,我家這條路來來回回,走的最多的,就是警察。”

“陸武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我連數都數不過來。”

“他是不會回來了。”陸大嬸說到這裏,擡眼望着賀峥宇和相柳,卻在和衆人對視時,眼神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別過臉:“我只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是...”

聽到朝思暮想的兇犯電話,在場兩人心髒瞬間突突興奮沖到嗓子眼,興奮的彼此對視一眼——

“你們要是真的抓到他——”陸大嬸半晌咬牙跺跺腳,擡起眼望着兩人,眼圈泛紅:“能不能給他也買一盒這個牌子的泡面,他最喜歡吃泡面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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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人和陸大嬸村長告別,直到坐回車裏,還傻傻覺得不太真實。

“左樂,我給你發一個手機號碼,你現在就聯系八處确定號碼位置。”

相柳窩在副駕駛,拿出電話撥通:“親愛的是我,我給你發一個號碼,你在你們那給我查下通話記錄,還有這半年的基站行蹤記錄。”

說完,相柳像是察覺什麽轉過臉看到賀峥宇像是牙疼一般的表情:“親、愛、的?”

“就是我在B省在運營商工作一個朋友。”相柳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前經常聯系就熟了。”

“我也和你經常聯系,你對我還是賀隊呢?”賀峥宇一邊等待着左樂那邊的回複,一邊檢查微信群中的工作信息,一邊吃醋酸到牙倒。

相柳又好氣又好笑的瞥了對方一眼,窗外陽光落在眼窩裏滿滿的都是細碎閃光晶晶亮亮:“賀峥宇你好好地——”(方言,意思就是請某人乖一點的意思)

正說着,電話響起,相柳瞬間嘴角笑容收回,認真接聽——

只是不巧按下了揚聲器。

陌生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這個電話號碼我查過在三天前停機,預計機主已經不再使用。撥打過的以及短信其他聯系電話記錄我已經發給到你郵箱,還有你所說的基站使用範圍——分別是長徐鎮,滬邑鎮,白玉鎮等。”

“好的,電子版你發到我微信,大恩不言謝了啊。”相柳說完擡眼瞄了一眼旁邊滿面紅光的賀峥宇,揚揚眉毛閃過一絲嬌媚。

她身子朝對方的方向慢慢湊近,語調幽幽:“賀隊——”

“親愛的”水落石出+陸武作案證據再添石錘,賀峥宇是說不出的舒坦。

聽到相柳柔柔的叫自己,賀峥宇宛如剛剛睡了十幾個小時醒來一般的滿足與心安。

他別過臉望着窗外抿嘴忍着笑意卻還佯裝沒有什麽揚起下巴垂眼望着對方:“嗯?”

“姚局在群裏剛剛通知,白玉鎮又發生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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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擡起手中的電話看了半晌,又轉頭望着車窗外不斷向後狂奔的樹木,口中黏澀半晌,猛地一拳砸在了車門上。

旁邊賀峥宇也是手指握緊方向盤,咬着牙關黑着臉踩下油門。

随着慣性作用,車上的兩人身子猛地向後靠了靠,車速明顯快了起來。

“我已經聯系左樂登錄警務通将兇案陸武的照片發到群裏了。”相柳看着電話屏幕表情凝重:“這次兇犯是大白天闖入白家村剛剛準備拆遷的小賣部李大娘一家。沒想到的是,李大娘雖然年紀大但性格卻不認輸,大娘早年因為身高被縣籃球隊招收過一直和老伴保持着鍛煉的習慣。聽說最近猖狂的兇犯團夥,本就咬牙切齒怒火中燒。這次李大娘家裏女兒放假回來住,三個人面對四個歹徒毫不退縮,硬是将歹徒趕出去。”

終于在這麽多案件中,有一個人,敢于反抗。

“大叔被歹徒的斧頭砍傷,已經送往市中心醫院。”

“最重要的是,歹徒受傷了。”

“追了這麽久,這只老鼠終于受不了社會壓力已經開始四處亂竄,只要他亂了章法,我們就只剩下甕中捉鼈了。”

眼看前路豁然開朗,賀峥宇難得的,胸口起伏,呼出長長一口濁氣。

随即轉過臉望着相柳一臉期待:“恭喜你,若這個案子結了,你的北京餐廳可以想想點什麽菜了。”

反倒是相柳腦袋枕着手掌,手肘撐着車窗若有所思:“你說陸武他們有人受傷,他是會選擇去鎮上的醫院呢,還是找黑作坊,還是會直接殺掉受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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