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已是晚間,倦鳥歸林的時候。
落日的餘晖斜斜的拖在拓拔谌家的院牆上,不大一會兒就漸漸的消匿了它的影蹤,徒留下絲絲縷縷暈紅的光,照在栖息在幾棵老樹上的黑鴉身上,給鄉間的黃昏鍍上了幾分寧靜和溫馨。
元疏憶用自己的牛皮軟鞭又捆了好大一摞柴回來,柴禾上那種朽味已經被午後足夠強的陽光曬沒了,抱起來也不會讓人覺得難受。她一只手提着那一摞柴,一只手提着兩只野雞和一只野兔,那是今天下午她在林子裏打柴時看見的,最近她發現體內的那東西好像沒有受限制了,也不知是不是她離開了族裏的原因,感覺她娘給她體內東西下的封印越來越弱,逐漸的就感覺不到了,而她被拓拔宏那個賤男人壓制的武功也逐漸能使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禍,元疏憶想,管他呢,至少現在是沒什麽的。
她在暮色蒼茫的時候興奮的推開了拓拔谌家的那扇破舊的木門,也來不及栓上門闩,看見正冒着煙的煙囪,她微微一笑,眉間就放出似有若無的魅色來,她高聲的沖裏間喊“谌兒,姐姐回來啦!”
拓拔谌正在竈房燒水,聽見她的話後,連忙一手拿着葫蘆水瓢,一手拄着拐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姐姐,你又跑哪裏去了,谌兒午睡後一下午都找不到你。”她紅着眼眶,緊緊抓住元疏憶的衣袖,一副要急哭了樣子。
“傻姑娘。”元疏憶連忙丢下手裏的東西,看見拓拔谌紅得兔子一樣的眼,心裏軟軟的。原本想用手捏捏她的臉,可想到自己抱了柴的、髒了的手,她一只手擡到半空,到底沒動。一雙隐約閃着湛藍色光的眸子裏面晃了水紋一樣,她彎彎狹長的丹鳳眼“我先沐浴,再陪谌兒一起用膳可好?”
“嗯。”拓拔谌的臉不知是不是被霞光染出了顏色,她輕輕點頭,雀躍的道,“我給姐姐燒好水啦!木桶也備好了!”
“乖。”因為沒辦法用手摸摸她的頭,元疏憶走上去身體貼住她,兩個人鼻尖碰鼻尖的站着,元疏憶柔媚的聲音就帶了一絲笑,她用鼻尖輕輕的摩挲拓拔谌的臉,笑着道“谌兒好乖呢。”
“谌兒長大了!”拓拔谌不滿的反駁她,生怕她不信似的道,“谌兒過了中秋就及笄了!”
“可是姐姐永遠比谌兒大。”元疏憶學着拓拔谌經常做的動作,她輕輕的撅起嘴,朱紅的唇就冬日的梅花一般令人神往,她妖媚的臉包子一樣皺成一團,笑道“只要姐姐比谌兒大,谌兒就是小孩子。”
“我不理姐姐了!”拓拔谌生悶氣似的,悶不吭聲的将元疏憶帶回來的東西慢騰騰的一個人全部拿到竈房去,開始準備今日的晚膳。元疏憶看她那倔強的模樣,一雙丹鳳眼裏就有藍色光暈浮出來,她看看拓拔谌忙碌的身影,搖搖頭嘆氣,最後一個人到卧房裏洗浴去了。
元疏憶披散着一頭黑亮的發,發梢還在滴水,衣帶也還未系好,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肌膚。她腳下穿着拓拔谌日常無事編出來的草鞋,就這樣走到了竈房。
聽見了腳步聲,知道是她的元姐姐來了,拓拔谌正在忙着摘青菜葉子,頭也不擡道“姐姐等一會兒,過會兒就能用餐了。”
“嗯。”元疏憶柔柔媚媚的回她,她袅袅娜娜的走到正坐着摘葉子的拓拔谌身旁,兩只白皙柔軟的藕臂就纏上了拓拔谌的脖頸,她輕輕的一施力,柔若無骨的身子就撲在了拓拔谌的懷裏,坐在了她的腿上。嫌不夠似的,元疏憶暗地裏将自己的衣衫又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更多內容,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裏完完全全的都是媚色,她迷離的看了眼拓拔谌,而後輕輕的喚她“谌兒……”她的鼻息噴到拓拔谌白嫩的耳廓裏,激得拓拔谌渾身觸了電一般酥麻。
早就被她的動作弄懵了,拓拔谌烏黑的眼珠子停止了轉動,手裏拿着的青菜也掉在了地上。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元疏憶細膩的肌膚蹭在她身上的感覺,就像每一個清晨,不着寸縷的元疏憶滾在她懷裏的時候,那種心裏癢癢的感覺。她聽見元疏憶叫她,愣愣的答應了,低頭卻看見元疏憶衣衫不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妖媚惑人。她急急的喘了口氣,連忙偏過頭去,想要推開元疏憶的手因為顧及到觸碰到她露在外的潔白肌膚,不得已放下了。“姐姐做什麽?”拓拔谌甕聲甕氣的問,她全身上下被蒸熟的螃蟹一樣,紅彤彤的。
“沒什麽——”元疏憶眯着眼觀察她的反應,心裏早有了計較,聽見拓拔谌的問話,她只是微微笑着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起身從拓拔谌身上下來。“姐姐只是有些餓,來看看谌兒可做好飯罷了。”說着,元疏憶慢騰騰的拿起拓拔谌已經做好的一碗野菌炖雞,笑道“谌兒在這兒慢慢做菜,姐姐先将這盆菜端到餐桌了。”說話間,她已走出了竈房的門,留下拓拔谌一個人傻呆呆的在那裏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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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元疏憶将菜放在竹桌上後,就無力的窩在了一旁的躺椅上,一只手捂着自己湛藍色的眼睛,心裏堵的不行。
這下好了,梁絮虞,我真成了你口裏,處處留情的風流浪子了。
拓拔谌端着木托盤,上面有兩碗飯,一小碗腌菜,一碗青菜湯,一拐一拐的走進了正堂。入眼看見元疏憶躺在躺椅上雙眼緊閉像是睡着的模樣,她未幹的發順着胸前的衣襟還在滴着水,衣服已濕了好大一片。拓拔谌連忙将手裏的托盤放在竹桌上,拖着腿幾步小跑過去,推推元疏憶“姐姐莫要在這裏睡着了,先把頭發擦幹,不然着了涼可怎麽好。”
“嗯……”元疏憶鼻間發出一個音,睜開湛藍色的眼,看着拓拔谌,微微笑着将頭靠在拓拔谌的胳膊上蹭了蹭“谌兒真乖,也不知誰有那個福氣能陪着谌兒一輩子。”
“姐姐……”看着今日異常反常的元疏憶,拓拔谌喉頭動了動,終究咽下了要說的話,她慢慢的抓住元疏憶的肩膀,往自己懷裏帶“谌兒過了中秋就是十五了,姐姐……”
“飯菜要涼了。”元疏憶不着痕跡的推開她,笑的明媚“快吃吧,還有兩日就是端午了,我們明日去割菖蒲吧。”
“嗯。”拓拔谌答應着,頗為難過的看她一眼,轉過身跛着腳回到了竹桌旁坐下,拿起屬于自己的飯,不知味的吃起來。元疏憶看她一眼,壓抑住自己心裏的愧疚也走到了桌邊,吃着她歡歡喜喜打來的野雞卻沒有什麽感覺。
晚間,拓拔谌吹了油燈,元疏憶穿着亵衣躺到了床上。看見元疏憶這樣穿着,拓拔谌也沒說什麽,照例喊了聲“姐姐。”後就躺下睡了。
夜很深了,拓拔谌早已睡熟了,胸腔一鼓一鼓的發出均勻的呼吸。元疏憶翻了個身,就着清淡的月光,仔細的描摹着拓拔谌的五官。瓷白的皮膚,沒有血色的小巧的嘴唇,高高的鼻子,怎麽看怎麽都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啊。
元疏憶郁郁的從丹田吐出口氣,又翻了個身。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她意外的醒早了,她竟然不知道,拓拔谌這個傻姑娘竟然對她藏着……那種心思。她倒不是讨厭這種關系,只是拓拔谌她,還是一個未及笄的小女孩啊!元疏憶将薄被拉到自己頭上,蓋住自己的臉,她覺得自己真是……
太作孽了!
拓拔繼就那樣傻呆呆的站着,眼珠子不錯的盯着她皇姐的臉,心裏有一只畫筆一樣,一點一點的描着她的五官,每描一次,心裏就被利器刺了一下一樣痛的呼吸困難。
荊賦離慢慢放下手裏的竹板,淡淡的蹙眉看着眼前站着的人,半晌依然未見她說出半句話,終于不耐煩的冷冷道“說。”
她的話很簡單,但是與她相處了接近兩年的拓拔繼清楚的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是“有話快說,不然就滾”。拓拔繼緊緊抓住自己冒汗的手掌心,好容易才平息住自己的心跳,她慢慢的啞着嗓子道“我來……是想問皇姐能否用占蔔……尋找……尋找谌兒的下落……”
看見荊賦離越來越冷的臉,她又想起了記憶裏面自己抱着的孩子不高興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眼睛裏含着的水越來越多,漸漸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她還那麽小,那麽小……我還沒有教會她喊父皇……皇姐,就算是為了……為了拓拔家的傳承……皇姐……”說着,她直着身子跪下來,“皇姐……”
“拓拔繼,我當初能立你,自然也能廢了你。”荊賦離慢慢站起來,冷冷道。她漫不經心的掀掀眼簾,手心微微一揚,一塊竹板就插到拓拔繼的左胸口上。
拓拔繼咬着牙,對于已經流下血的胸口視而不見,顫着嗓子道“只要皇姐能找到谌兒……”
“拓拔繼,這麽多年你是不是很奇怪。”荊賦離打斷她的話,微微一笑,冰雪初融一樣迷了人眼“你是皇帝,整個昭國,有誰敢在你的眼皮底下偷走你的孩子,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讓你找到?”
拓拔繼本來被她的笑迷了心智,此刻聽了她的說辭,一顆心頓時掉到了冰窟裏,眼睛空洞得厲害“是皇姐……皇姐……”
“沒錯。”荊賦離不以為意的摸了摸桌上的竹板,笑的傾國傾城“是我讓人将她抱走的。”
“……”拓拔繼覺得自己此刻該是瘋了一樣的扯着她皇姐的衣服,逼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可是她竟然異常冷靜的抹了抹嘴角流下的血,慢慢的一手撐地站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緊緊鎖住荊賦離,漠然道“繼兒想知道,谌兒就不是皇姐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