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 昀曦說到做到，伽羅在這扶桑宮中，當真就如半個主人一般，來往無阻，除了不能出島以外，一切要求，哪怕再是刁鑽古怪，都能想辦法替你完成。
沒錯，這是個島嶼，據伺候她的丫鬟碧青說，這是在極東之地，名為湯谷的地方，傳說中的日出之處。也不知龍族到底怎麽找到的這塊地方，但照碧青的說法，此地被龍族占據已經很久了。
龍島極大，扶桑宮也極大，伽羅在扶桑宮中繞得自己也迷了路，她沒有靈力，變不成龍形也無法騰空，于是每每總是被昀曦找到牽引着，回到舒光殿中。
昀曦在不提到雲音之時總是顯得十分的溫柔可親，她事物似乎繁忙，每次都是來去匆忙。只是一有得空的時候，便會來找伽羅。她到了舒光殿中，也什麽都不做，就坐在一旁，看着伽羅發呆。對于父母，伽羅不提，昀曦不說，只是一應用具皆是照顧妥當，有時侍女還未發現，她便先已注意到，讓伽羅也感受了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帝王享受。有時候，伽羅也會問起一些過往事，但昀曦總是搖頭不答，只是道：“你什麽都不用擔憂考慮，你只要像現在這般，無憂無慮的活下去就可以了。”
伽羅不喜歡這樣，以前雲音也極是照顧她，卻從不曾像現在這般，簡直将她當做了一個幼兒對待。以前雲音對她也是十分的妥帖，卻從不會像昀曦那樣，什麽都不做回答。
雲音雲音，伽羅咬牙，時光的無聊，讓她越發的想着念着那人，但她卻只能困在這裏，徒勞無功的待着，時不時與昀曦置氣，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無聊的小姑娘。一腔憤怒與熱血無從發洩，她只好撿起當初半夏與她的玉簡，發狠一般的去磨練裏面的劍意。
她雖然沒有了修為，但翠微是以劍入道，又輔以道家心法，從争勝再到不争而勝。劍招雖死，卻能有助于磨練劍意，劍意又與人的心氣有關，是再适合伽羅不過的了。久而久之，伽羅竟也感到體內有暖流流淌，伽羅對這股暖流有些茫然，卻是有如下意識的那般，引導環繞周天，最後回歸丹田，每行經一圈，便覺強大一份。伽羅心中大喜，自然是勤修不斷，安靜了不少。這樣的态度讓昀曦看上去十分滿意，她可閑逛的範圍便漸漸的從這扶桑宮擴展到了整個湯谷。
東海浩蕩，伽羅每日都去海邊練劍，這裏的人煙着實稀少，雖然號稱是龍島，但伽羅卻并沒有看到其他龍族，扶桑宮中，作為仆役存在的，也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妖物，修了個百八十年，就被昀曦抓來，鎖了神識，刻印為主。據碧青的說法，龍島之中還有着其他的守衛，都是極其可怕的存在，它們是昀曦的爪牙，替昀曦去抓那些強大的妖物，碧青說起時，渾身顫抖。可是要強大的妖物做什麽，碧青也是一臉茫然。
左右無事，伽羅也只好練劍了。
這一日，她照舊在東海邊上習劍，海風習習，海浪濤濤，她的心情卻越發的煩亂。她在這裏已經待了足足有三個月的時間了，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清楚如今雲音究竟在何方。這般的心亂，就算舞劍也抹不去，于是她幹脆停了劍。就那樣提着劍，呆呆的看着前方浩大的海洋，她和雲音的距離，是否就相隔着這個大洋？是否跨過了它，她就能看到雲音了？
“小姑娘，你在幹嘛！”一陣清風吹過，伽羅突然覺得手臂一緊，整個人往後拉去。她這才從恍惚之中清醒過，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海中，海水淹沒了她半個身子。她心知自己是陷入了魔怔中，回過神來時，想到方才的處境，這才後知後覺的松了口氣，回轉身子，說道：“多謝。”
拉住她的人比伽羅高壯許多，是一個俊美的青年，只是那頭金發和金色的豎瞳，顯示出了他們身為同族的身份。青年上下打量着伽羅，忽的拉開了大大的笑容，他笑起來十分的爽利，看上去就讓人心生好感。
“龍族？火龍？”
他問一句，伽羅就點一點頭。青年的笑容更甚，他一邊拉着伽羅往岸邊走，一邊回頭說道：“我叫摩納，是雲龍。”
雲龍……伽羅聞言一陣恍惚，她記得雲音也是雲龍。那時候，在鎮妖塔的幻境之中，金發的妙幢那時候還信誓旦旦的說讓伽羅出了塔就與她待在一族。此刻她見了雲音的親族，心下就先升起了三分好感。
摩納帶着伽羅走到岸邊，随着伽羅走動，她身上已經濕透的衣衫慢慢烘幹，海水蒸發幹淨，只留下白色的鹽粒，只輕輕一抖，伽羅渾身上下便又幹淨如新。摩納看得十分羨豔，啧啧有聲：“還是火龍好啊，真方便。”雲龍騰雲駕霧倒是迅捷無比，但在這些實用方面就差了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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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摩納也是個大咧咧不在乎這些的豪爽男人，他毫不在意将自己的上衣扒了個幹淨，露出結實緊繃的肌肉，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健美。他悄悄的擺了個可以展示肌肉的造型，側過臉去看伽羅，伽羅卻沒有看他，她還在看遠方。摩納頓時垮下一張臉，走到伽羅面前，晃了晃手，笑道：“小丫頭在看什麽呢？”他這麽說着，伸手過去就要揉伽羅的腦袋。
伽羅頭一偏便避了開去，狠狠的瞪了眼摩納，道：“放肆！”對方不是雲音，她才懶得做出那什麽不要把人家當做小孩子的傲嬌姿态。
摩納毫不在意的縮回了手，笑得開朗：“靈力沒有你姐姐一成，這方面倒是十足的肖像啊。”他拍拍手，站了起來，說道：“我在這龍島待了百來年，也就見了你們幾個同族，你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有什麽秘密，也可以跟哥哥說哦，我是不會告訴你姐姐的。”
伽羅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着眼前的大海，悠悠問道：“海的那頭是什麽？”
摩納插着腰，轉頭看了過去，輕聲說道：“九州大地，不過是一片充滿了血腥惡意的地方。”
伽羅聞言，擡頭看着摩納，問道：“你身而為龍，騰雲駕霧是你的本能，自由自在更是你的天性，難道你就甘願被困在這島中麽？”
摩納轉過身，低下頭，他眼前的小丫頭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一雙紅色的豎瞳仿佛有火光在其中燃燒。他頓了頓，說道：“我叫做摩納，是雲童之意，雲龍一族，奉最後一任族長龍王雲音妙幢之令，供奉佛祖。因此我的名字，也是佛語。”他說完，張了張口，話音幹澀“可是雲龍如今，已經滅族了。”
這話說完，一時之間，寂寞無聲，只有海風呼呼的聲響，不過很快的，摩納又咧嘴笑了起來，說道：“不過那時候我還小，具體事情我也不記得。但是前輩們說的一句話倒是對的。現下我也可以說與你聽。”
伽羅疑惑的看着他。摩納蹲在伽羅面前，雙瞳注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是天生天養的龍族，何必非要學人類的法子。不成仙不做神，我們，本來就是這片大地的王者，有自己的強者之路，修煉之途。”他說着，看了眼伽羅手中的湛盧，眼中展露出一絲不屑和輕視“人類的玩意兒雖然機巧，但終究不過借用他物，哪有我龍族肉身強悍。你真是跟着人類太久了，盡學這些沒用的東西。”
伽羅眼神一陣恍惚，這話确實是說到了她的心裏。哪個龍族不是驕傲的？這份傲氣是建立他們自身的強悍之上，若論這世間萬物，數萬年來，有誰能與之比肩？這怎能不讓它們傲視其他？
可是……
“世間萬物，去來往複，有如車輪的回旋，在這六道中周而複始，無有不遍，故名六道輪回。”伽羅低聲說道“龍也好，人也好，都在六道中。百年之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或為塵埃，或為蛆蟲。你或為微光，或為道人。那時候，你現在的驕傲又在哪裏？”
“不過都如這細沙而已。”伽羅抓了一把細白的海沙，手一松，海沙就随風消散開去。伽羅安靜的回望着摩納。摩納張着嘴看着她，他被她盯得久了，就讪讪的轉過頭去，低聲反駁道：“我又不記得什麽前生來世，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伽羅頭一歪，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九州大地，西方翠微山上，有一面三生鏡，可看人三生三世。你若不信我，大可去借鏡子瞧上一瞧，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她說到此處，微微拉長了些聲音，道：“我的前生，不過是個普通的瞎眼人類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