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5
? 這一吻仿佛持續了很久，又仿佛只過了一瞬。待到神智再度回歸己身時，兩人已站起身子，雲音挂在伽羅身上大口喘息。兩人衣衫濕透，身軀随着呼吸貼近又遠離，卻又因溫暖而不舍離開。
雲音緩和了氣息，又覺有些不妥，稍稍的後退了兩步，但腰間随即一緊，被緊緊的禁锢了距離。雲音擡起頭來，看到伽羅帶着七分喜悅與三分惶恐的看着自己，少女那急切的聲音響在耳邊：“雲音，你……你知道的吧？我們，我們……”她咬咬下唇，瞳中帶着羞意，躊躇片刻，着急起來，沖口而出：“你，你，你可不能不負責任！”
雲音倒是一愣，随即便淺淺笑了開來，舉起手來，輕輕的錘了下伽羅的肩膀，笑道：“你親了我，到底是誰負誰的責？”
“我我我！我負責！”伽羅接口道，笑得眼也花了。她看着雲音也似是微笑起來，并未反駁自己。于是只愣愣的盯着雲音，突然之間大喊起來，一把抱起了雲音，在雲音的驚呼聲中跑到岸上，又接連翻了好幾個筋鬥，大喊了好幾聲，這才握住了雲音的手，低低的垂下淚來，泣道：“雲音，雲音……我，我，我好開心。”
“既是開心，又何必垂淚？”雲音輕輕拂去伽羅眼角淚水，她以靈力附着指尖，伽羅眼淚中的火焰自然傷不了她。她拉住伽羅，又以靈力将兩人的衣物蒸幹，又細細的把衣物理順了，這才看着伽羅。而伽羅也止住了淚水，兩人對望間，雲音竟有些恍惚，又帶着些許尴尬，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而伽羅也躊躇片刻，磨磨蹭蹭的蹭過來，帶着點哀求之意，問道：“雲音，我，我可以抱抱你麽？”
雲音失笑，心道比這更大膽的都做過了，這點要求你卻做出這樣姿态又幹什麽。但她畢竟不忍揭穿伽羅，只點點頭。只一瞬，熨燙的體溫就貼了過來，牢牢的将她鎖在懷裏。雲音輕嗅着少女的體香，只覺得自己的臉頰也似在發燙。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此刻回想起來，又覺得記憶中那抹冷香仿佛與伽羅的體香重合起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到底回想起的，到底是秦楠，還是伽羅，讓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甜蜜。
可是還有什麽法子？她對眼前的少女動了心，她不忍少女的切切哀求，自心底就對少女的親近而歡喜。就算後悔此前那一吻并未推開，但若再來一次，她只怕，依然會放任對方的親近。只是一想到秦楠，只是一想到秦楠，她便想羞愧得自刎而死。她下意識的拽緊了少女的衣衫，耳邊便聽到了伽羅的聲音：“雲音，你是不是在怪我？”
雲音搖了搖頭，用手推開了兩人一些距離，低聲嘆道：“這原也怪不得你。”她到底是脫了伽羅的懷抱，她看着伽羅露出了那種又是難過，又是迷茫的眼神，低低的嘆息道：“這是我的不對。”
是的，這件事，本就是她雲音造下的果。是她一開始沒有察覺到伽羅的心思，是她察覺到了伽羅的心思卻沒有遠離。是她不忍一遠離，少女就流露出的那種哀切。是她抱有一絲幻想，是她沒有察覺到自己心底隐秘的期望，才導致如今的局面。她這般想着，不禁一步步的退開去。但手腕一下子被拽住，她驚詫擡眼，直對上了伽羅的眼睛。
那雙眼既是驚恐，又隐含執念，仿佛多年前的自己。往事浮浮沉沉的從記憶中起落，但終究又全數散去，只留下眼前的少女。
“你不許走！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再丢下我了。”眼前的少女神色惶惶，又盡數化作了決絕“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喜歡你。我吻了你，你也是喜歡的，我能感覺得到。既然如此，我便不會将你讓給秦楠。你是雲音也好，還是妙幢也罷，或是日後什麽人都好。我決不會放手！你若轉世，我便上窮碧落下黃泉尋你。你若躲我，我便翻江倒海的找你就是。”
“你曾說過各人各有機緣，你我糾葛數百年，情絲牽纏，早有情緣情劫。此劫不過，萬世糾纏，你又能逃到哪裏去？”
“雲音，你既動了心，還想逃開麽？”
少女聲音如滾滾雷鳴，響在耳際，震得雲音眼前一陣陣發黑，喉間似有腥甜滋味。她細細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低低的苦笑數聲，道：“不錯，我是心動了。”她見少女神色一喜，又別過頭去，強忍心痛續道：“你說的也是不錯，你我之間，不知為何，情絲牽纏，或許數百年因緣糾葛……我如今過了雷劫，但此身靈力畢竟斑駁，長生無望。此生此世，不如你我便了斷此緣。來生來世，你我斬斷前緣，幹幹淨淨。我自去尋我的秦楠，你去成你的逍遙龍王，豈不是兩得？”
随即而來的，是良久的沉默。雲音咬着下唇，緊閉雙眼，也不敢回頭去看一眼伽羅。她提出這樣的話來，心中已然是一片惶然絕望。她想要幹幹淨淨的去尋秦楠，必不讓任何因緣糾纏在身。可偏偏三百年前的一時興起，讓她陷入這段因緣之中，她在輪回之中數千年，自然知曉天道規則的可怕，讓人無從反抗。她既起了這因，便當結束這果，而後因緣兩散，才能放心的去尋找秦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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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多年後，若她真的尋到了秦楠，她又該怎樣對她交代？
許久之後，一只玉般的皓腕貼上了雲音的肩膀，跟着，她的臉頰上貼上同樣光滑細膩的觸感，輕輕的磨蹭着，溫熱的吐息落在雲音的耳畔：“也好，你既然許我一世，那我們就一世……此後……”此後尋你，纏你，癡戀你，那便是她伽羅的事，跟雲音又有何幹呢？伽羅眯着眼睛，将雲音鎖在懷中，低低的輕吻着她的發間。她想起三生鏡中顯露的那般模樣，料定自己與雲音必定不止這一世糾葛，總要花點功夫，找出這一切的源頭才好。
伽羅的回答讓雲音放松了許多，雖然心中仍舊有些微的別扭，所幸兩人親近數百年，只是将心态調整到當初，便也不覺什麽難堪。她微微的離了些距離，看着天邊，卻不去看伽羅，但就算不看着伽羅，她也能感覺得到對方投注在她身上那專注又熾熱的視線。許久過後，待到她稍稍的平複了自己的心态，這才回過頭來，朝着伽羅微微的笑了笑。
伽羅看到雲音的笑容，眼神一亮，又湊過來，拉住了雲音的手。雲音下意識的想後退，又生生的頓住，只任由伽羅那樣牽着。她看着伽羅那滿足的模樣，心下不禁失笑，到底是個孩子，僅僅只是這般，就足夠讓她滿足。或許，兩人之間，也不至于到她所想象的那般……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又急忙打住，反手握住了伽羅的手，肅了顏色，道：“伽羅，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說。”伽羅見雲音模樣，雖然舍不得此前那份旖旎心境，也是整了整顏色，點頭回道。
“來。”雲音牽着伽羅走到一旁，兩人坐在沙石上，雲音沉吟片刻，這才道：“你在龍島的這些年，對你那姐姐，有什麽看法麽？”
伽羅歪着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她對我倒是挺好的，只是她身體仿佛有些變異，繼承不了紅龍的傳承。只是……繼承傳承後，我在她身上看到一絲死氣，或許我看走了眼，她的能力是操縱植物，本不該是這樣死氣沉沉的。”
雲音見狀，只皺了皺眉，這才又轉過了話題，拉到自己身上：“你可知我服過妖丹？”她見伽羅一下子睜圓了眼睛，想來并不知情。她略一躊躇，這才狠心道：“我此前境界太低，太想提升境界，這才不得已用了些別的法子……這法子……”
吞食妖丹，對于生存艱難的妖物來說并非是什麽稀罕事。适者生存，彼此吞噬，這原就是底層妖物常見的事情，但真正得道者，卻極難見到這樣成長起來的。只因妖丹本身靈力不純，數種妖力混雜的結果更是可想而知。妖丹能在短時間提升能力境地，但那妖力卻無法提純，就如在體內埋下了一顆炸彈，它會随時幹擾你體內的靈力，讓你汲取靈力的時間變得更長。靈力無法提升，境界就無法提升，若想靈力提升，那便得再服食妖丹。而妖丹越多，靈力便越是斑駁，這樣的做法無疑是飲鸩止渴，卻又讓人不得不為之。
“我之所以還能提升境界，全因我是佛修。修佛即是修心。”雲音看到伽羅的表情，便知她想要問什麽，于是答道。她頓了頓，又道：“妖丹畢竟不是我本身之物，我強自禁锢體內，它自然心懷怨恨，而我對秦楠執念甚深，如今又沾染因緣……想來我成佛之路也是渺茫。我此前僅是凡人之軀，就算是如今，沒有足夠靈力支撐，壽數也不過是凡人之數。”
她見伽羅柳眉倒豎，立時就要站起的樣子，又伸手去按了按伽羅的手掌，道：“莫慌，我己身情況，不過是說與你知曉而已。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來獨去，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即便我應了你我因緣，這也是我的事，你既不可替，又不可為，便無需擔憂氣惱。”
“我怎可不擔憂氣惱！”伽羅大聲道，她目光含淚，注視着雲音。但雲音平靜的神情又讓她無可奈何，她氣其薄情，又恨其淡漠，但終究是對其愛之憐之，半分委屈生氣也舍不得讓其承受半分，只得憤恨氣惱，化作淚水讓自己吞下。
雲音見狀，心中微微刺痛，但心中那絲愧疚猶在，猶如塊壘壘在心間，讓她不敢再像此前那般自然而然的将其擁入懷中哄得開心顏。她愣愣的看着伽羅默默流淚，也沉默良久後，方才吐出一口氣，續道：“你的姐姐，也食了妖丹，你可知曉？”她見伽羅點頭，又道：“她與我并不相同，以亡靈之身食妖力，不僅可保屍身不腐，更如饕餮吞食，永無止境，永無滿足。”
伽羅聞言，猛地一頓，她還未來得及說點什麽，就聽到天空中一聲爆吼聲：“你說什麽！我不信！”
伽羅急忙将雲音護在身前，兩人擡頭望去，只見摩納站在半空中，半身□□，龍角猙獰，一雙金瞳盯着雲音。雲音卻并無懼色，聲音淡然：“不錯，那人早已身死。你們所見的，不過是一具亡魂附身的龍屍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