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書
? 小榭随趙诩進了書房,往常這時候,是要浸水磨硯伺候公子筆墨的,不過此刻小榭心下忐忑不知公子意圖,前兒喝問小田的那點氣勢,早已經在一路上給耗沒了,因此只是畏畏縮縮的立在書房中間,待聽公子訓話。
趙诩擡手不見她動,吩咐道:“磨墨。”
“是。”
松丸徽墨的香氣從沾水伊始,香氣便淡淡的彌漫在空氣之中,小榭一邊磨墨,一邊心思忐忑的胡思亂想。
“我知你不喜外人插足,但也不能太過了。”趙诩說的沒頭沒腦,但小榭手中的墨錠頓了一下,才繼續徐徐的研磨。
“小田背景深淺不知,凡事總該三思而後行,寄人籬下……你明白的。”
“公子”小榭欲言又止,“我不明白。”
“耀國局勢紛亂,說殺機重重也不為過。”頓了一下,繼續道:“你若不待見,防着些也就是了,何必鬧的如此不堪,我趙诩身邊的探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無妨,防着明的總好過防着暗的,懂麽?”
小榭點點頭,一時間書房寂寂無聲。趙诩坐在椅子裏深思,小榭低頭專心磨墨,也不敢打擾。
不一會兒,墨汁磨暈開來,趙诩才提筆蘸墨,飽汲墨汁的筆尖待要落到雪宣上,卻又有些遲疑,思來想去不知如何起頭。
小榭心下郁卒,終于忍不住道:“公子……這日子……如何是個頭啊?”
趙诩轉頭反而一笑,道:“下元節就要到了,不是麽?”手中的筆一上一下,卻實在寫不出東西,筆尖下的宣紙依舊空白。思來想去,索性把筆一擱,淡淡的嘆氣:“耀京到底鞭長不及。挪派人手總要些時間。我只是覺着奇怪。”
“公子奇怪什麽?”
“莽桑此刻發兵,實在操之過急,八字還沒一撇,你主上意欲何為?”趙诩自己都不曾意識到,每次總用‘你主上’來稱呼那個人,但是自畢國主宣布廢除趙诩太子之位以來,他的身份早已經被主上安排到了另一重身份裏去了,只有他一人不願承認而已。
小榭搖頭表示不知情。趙诩根本不指望她會回答的出來,此刻也無甚下筆的念頭,随即擱筆道:“人也躲懶了半年了,咱們出去逛逛王府如何?”
這雖是頭一回逛賢王府,偏趙诩與小榭才出院子,轉個彎的檔口,迎面而來一個珠環玉翠的娘娘,就是璧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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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诩忙低下頭:“王妃安好。”
璧铮瞧到來人,眼中便是不快,但到底做慣了妃位,依舊禮數周到的寒暄:“世子安好,今日暖風徐徐,暑氣不重,倒是個放風的好日子。”還不等趙诩接話,繼續道:“不過王府內家眷衆多,世子就不要亂走了,免得吓到了人。世子若是不棄,可與我去灼華庭一敘。”
趙诩覺得這女人口中帶刺,應是不懷好意,就道:“謝王妃好意,在下今日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告辭。”
璧铮瞪着他遠去的背影,氣的一甩袖子,又吩咐小穗兒道:“去跟着他,瞧瞧做什麽去了。”
趙诩本就是想在王府裏随便逛逛,不過既然賢王妃點醒了他,那左右也無事,就去賢王書房翻翻書罷。還記得某日清晨,賢王下朝遇到出門的趙诩,曾經有應允過出借書房一說。
沒想到雖然到了豪文閣門口,竟都摸不到書房前的院門,門口侍衛面無表情的攔住了他:“書房重地,閑人免進!”
作為一個樞密使,又是個王爺,深得聖上器重,又曾經行軍布陣,書房絕對是重地,要說是軍事等級一級機密機構也不為過。原本趙诩也沒想着能進得去,不過随便試試運氣罷了。
不過趙诩不知道的是,平時書房院門是沒有侍衛的,只有書房門口守着侍衛。特殊情況下才會如此重兵把守。
今天便是特殊情況了。賢王此刻正在書房裏處理事務,他耳力甚好,聽到外頭喧嘩,就随口問了一句。
太監小果兒機靈的很,轉眼就去打探回來:“回王爺,是世子趙诩。”
“哦?去請他進來。”華伏熨訝異,自從巷口行刺之後,趙诩行事就有些活泛起來,先是拜訪七弟,再收了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鬟,此刻還白日閑逛,更何況以前請也請不來,不由得華伏熨不多想一些。
趙诩已經走回去了,又被小果兒招了回去。心說真是撿日不如撞日,趕早不如趕巧,後頭那跟蹤的小丫鬟也不知回頭怎麽跟她尊夫人描黑。
“殿下,世子帶到。”小果兒乖乖的帶來了人,輕身退出,還不忘記把門給掩上。
書房裏倒不止賢王一人,還有個熟人——杜飛鷹。
“見過賢王殿下。”再對杜飛鷹點點頭,對方送來個眼神,算是回禮。
“今日世子很有閑情逸致麽。”
“想着來找些書冊,王爺曾說書房典冊頗多,趙某心有所系,不想今日被攔在了門外。”
賢王點點頭,“倒是我疏忽了,是要查什麽典冊?與小果兒說一聲,他辦事機靈,找東西也快。”頓了一下,又叮囑一句:“就在書房裏看吧,不得帶出去。”
趙诩自然知道這邊都是機要,“既然帶不出去,可否将四夷館的撰冊拿過來,王爺文房四寶都有,方便快捷。”
飛鷹是相當的訝異,這位世子好大的口氣,賢王筆墨能随便給人用嗎這人臉皮怎這麽厚?
“可以,飛鷹,日後世子來書房,就由你伺候着點吧。”
“是。”
嗯,監視選了個熟人,還算客氣,趙诩摸摸鼻子,“謝賢王殿下。”
“這兒沒你什麽事了,先下去吧。”這句話是對杜飛鷹說的。
“是。”
飛鷹被華伏熨揮退。等門再次阖上,一時間又是沉默。
“趙诩有一事相詢,不知當講不當講。”趙诩覺得還是問出些什麽比較好溝通,于是先打破了沉默。
“你說。”
“京城流言四起,王爺有何看法?”
“不過是些鼠輩亂嚼舌根罷了。”
“在下還是畢國太子時,王爺已經‘聲名遠播’,賢王難道不曾有所懷疑嗎?”趙诩雖然這麽說,但是到底沒有底氣,‘聲名遠播’的賢王,實在口碑上難以啓齒。這本來就是個非常沒營養還容易讨人嫌的話題。
華伏熨嗤笑一聲“懷疑什麽?本王的名聲……”頓了一下,道”都是事實。”
“是麽?”趙诩也笑了,不過這笑容有些輕蔑的意思,“賢王妃八年不孕,一孕成雙。賢王殿下風流四顧,男女通吃。連在下區區一個寄宿世子也被淪為談資。都是事實?”
“你想說什麽?”華伏熨微怒,但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氣度,八風不動。
瞧着華伏熨終于怒了,趙诩心中老懷大慰,耀國有子嗣為大之說,意思是說有兒子的才能做主當政,甚至是謀朝篡位,若是無嗣也站不住腳跟。現下王妃雙孕,莽桑之戰就有許多周旋的餘地。
“溫王無嗣,七王遲遲不賜名,唯獨賢王戰功彪炳,王妃不日誕下小世子,一時間自然風光無量,那些流言蜚語什麽的,根本就不足挂齒。”
“那又如何?”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趙诩的目光在說完以後就灼灼的盯着華伏熨,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最後華伏熨悶悶的道:“你管的太多了。”
“但七王爺此戰必敗。”趙诩再添一把柴禾。
華伏塹雖然扶不上牆,卻有個靠譜的老丈人曹閣老,再加上魏德隆的軍師助陣,華伏鈭更是分出了六萬兵馬送給華伏塹練手,對付區區三萬莽桑敵軍,和歧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零散部落,怎麽看,都是勝券在握。
“不可能。”華伏熨作為曾經的虎符主将,區區三萬敵軍根本不過眼。
“我與殿下打個賭如何?”
華伏熨不答,趙诩繼續道:“七王爺若是贏了,殿下可以問我三個問題,知無不言。若是他輸了殿下要回答我三個問題,同樣知無不言。如何?”
橫豎不過三個問題,華伏熨即刻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