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恻隐

新學期新氣象,許佳年收假前一天去燙了個蓬松的卷兒,頭發披下來更顯臉小了。葉松送她的一路上頻頻看她。

許佳年得意得不行,“是不是覺得我變好看了一大截兒。”說着擡了擡下巴,揚了揚眉毛。

“嗯,是歸是。就是我怎麽老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呢。”葉松雙手握着方向盤,手指纖細,皮膚白皙。“真是奇了怪了。”

“我聽出來了,你在占我便宜,你還說我變老了。”許佳年委屈,下嘴唇包住上嘴唇,臉皺成包子臉。明明有變漂亮了一點點,雖然卷發是真的很顯成熟。

“絕對沒有。”葉松冤枉,如果不是雙手還需要握方向盤,他真想舉手投降。

“我是說你現在看起來,長大了點,成熟了點,一點都不像之前,一副初中生模樣。”葉松神情專注地看着前方,雙目含笑。

又偏頭看了她一眼,“嗯,雖然臉現在看上去還是很初中生。”

“所以才要燙頭發呀,有誰想跟未成年人談戀愛啊!”許佳年手指抓了抓卷兒,她還有些不習慣新發型,所以手腕上會穿一只黑色頭繩,頭發随時可以紮起來。

她話音剛落,葉松的手不由得抓緊了下方向盤,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了出來。只警惕了一秒,便恢複了原狀,不動聲色地問道,“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好好?”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常覺世界有趣,對什麽都好奇,也敢随時嘗試。

被問的人絲毫不知問的人的心境,手指依舊在扒拉頭發,“沒有啦,可也得時刻準備着戀愛呀。”

“嗯。”葉松贊同,“要是談了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

他當初既然敢走,就敢承受走的後果。那天晚上陸持恒問他,兩個人那麽親近的時候許佳年都沒能看出他的情意,之後分隔兩地怕是更難領會到了吧。

他搖頭反駁,或許大多數的人适用于這個說法,可許佳年不是。她往往會因太過熟悉而習以為常,而他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打破她對他的刻板印象,讓她重新開始審視他。

“一定!”許佳年滿口答應。

快到G大的時候,葉松偏頭看向許佳年,“這次我就不把車開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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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當時可真是大手筆,給他買的車太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了。放假前他去接許佳年的時候,特地把車停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盡管G大校園那麽大,有認識的人撞見許佳年的概率很小很小,他也想把不利于她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這次的他更是,不打算冒一丁點兒風險。

葉松把車停在路邊,開了後備箱拿出行李箱之後上了鎖。他拉着許佳年的行李箱,許佳年跟在他旁邊。因為頭發披下來了,一直在整理圍巾。

去她宿舍公寓樓的路葉松不是第一次走,所以他有方向感。返校日校園裏一路上碰到不少同樣拉着行李箱的人。

到公寓樓底下了,兩個人停下來。

“上去吧。”葉松說。

許佳年從他手裏拿過行李箱,“嗯,你回去開車小心點。”說着就朝他揮手,準備走。

葉松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懷裏。

這個小沒良心的家夥。

“好好,好好照顧自己。”葉松仔細叮囑着她。

又是這麽一句,又是離別的場面。時間好像一下子倒退回半年前,當時他們分開的場景。

許佳年聞言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老大,你也是。”

***

葉松是在許佳年收假後的第五天才回的學校,去之前特地去了趟G大,但是沒有找許佳年。

他找的人,是趙一佳。

趙一佳接到葉松來電的時候正準備去洗澡,電話裏葉松問她有沒有空,想跟她聊聊,語氣一貫溫和。

可趙一佳卻聽出來了雲淡風輕背後的水波蕩漾。葉松這一汪永遠心如止水的清泉,大概也有了不小的波動。

葉松給的地址是一家書店,距離學校不遠,趙一佳偶爾會去。發完見面地址後葉松又追加了一條,問她知不知道這個地方,不然他去學校門口等她,兩人再一起去。

感慨完他的細致入微後,趙一佳回了句,“不用,這地方我去過。”

趙一佳往她從未涉足過的被隔斷的裏間走,向左邊一轉身就看到了葉松的身影。葉松看到她之後站起身來,柔軟的沙發被他坐過的地方立刻鼓了起來,恢複到原狀。

葉松帶她來到吧臺,視線對上點單的工作人員時,目光裏閃過一絲驚訝。

眼前這個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的女孩子有些眼熟,過目不忘是葉松在社交場合中擁有好人緣的關鍵性因素。

這不正是他在汕城辦理會員卡經手的工作人員嗎,葉松意識到這一點後朝她笑了笑。

對方好似也認出了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一杯龍井,謝謝。”

拿了張吧臺前的菜單,遞給身旁的趙一佳,“看看你想喝什麽?”

“謝謝。”趙一佳接過,浏覽了下菜單,“跟你一樣吧。”

随即對工作人員說,“也一杯龍井,謝謝。”

圓臉月牙眼的工作人員熱心地提醒了句,“中式茶是可以加杯的,也就是一壺可以帶兩個杯子,比較劃算一些,您看需要加杯嗎?”

“不用了,謝謝,兩杯龍井。”葉松微笑着拒絕,輸了手機號密碼結賬,拿了桌牌帶趙一佳走到了他剛坐的位置上。

葉松喜歡這個位置,靠近門口幹什麽都方便,又因為旁邊有牆空間私密。

“不找好好嗎?既然都來G大了。”趙一佳問他。

“不了,明天就要走了,越見越舍不得走。”葉松搖頭,“今天找你,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想托你多照顧下好好。”

“這個你不用說我也會啦,葉松你完全不用擔心。”趙一佳爽快答應,然後又欲言又止,“用不用我幫你盯着,嗯,時刻報備軍情。”

服務生這時候送來了茶和搭配的甜點,兩個人擡頭說了聲謝謝。

葉松聽懂了趙一佳的言外之意,笑了笑說,“不用,她想幹什麽就放手去幹,想談戀愛就去談,我不幹涉她的自由。”

趙一佳看不懂這兩個人,一個懵懂迷糊,一個心大無邊。

“你可能認識她不久還不太了解,好好其實,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她只會想着把快樂分享給別人。”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趙一佳點頭應下。

“你跟持恒,也要好好的。”葉松末了添了句,但也言盡于此。不插手別人的感情,是他一貫的原則。

“我們會的。”趙一佳點頭,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出了書店的時候葉松問趙一佳,“要不要送你回學校。”

“不用了,萬一你舍不得走了。”趙一佳用他剛說過的理由做理由,兩個人都笑了。

葉松想起了自己停在商場負一層的車,點了點頭說,“也行,那你注意安全。”

兩個人就此別過。

葉松乘坐電梯去地下車庫的時候,突然又改了主意。取了車之後,徑直開往G大。

***

許佳年接到葉松電話的時候,正在圖書館看書,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開始振動,她看了眼時間拿了一卡通,起身接通小聲說了句“喂”,關上門往過道上走。

“好好,在幹什麽啊?”葉松很少主動跟她無聊閑談,幾乎每次都是她找他。

“在圖書館啊,過會兒打算去吃飯。”許佳年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迫不及待想和葉松分享。

“松松我給你說個好玩的事情,就開學之後你來G大,我們最後沒有轉的那個食堂,它前面有尊雕像,我們都管它叫“思考者”。”

“這倒沒有什麽稀奇的,主要是它思考的內容有點搞笑了,它每天都在思考“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你說好不好玩,有不有意思?”

“嗯,很好玩,也很有意思。”葉松握着電話,走到了圖書館這裏,G大的圖書館真的很漂亮,一座很有特色的水上建築。

他電話那端的人,此刻就在裏面,眉飛色舞地跟他講電話。

想到這一點,他的眉頭舒緩。催促她快收拾下去吃飯,葉松也向那個他第一次來沒有去的餐廳走。

走了十來分鐘,果真看到了許佳年剛電話裏說的“思考者”,在很醒目的位置。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思考者真的太可愛了。

許佳年說沒什麽好收拾的,她剛出來接電話的時候就打算直接去吃飯。

兩人一路東拉西扯地講電話,末了許佳年叫了句葉松,“老大。”

“嗯?”葉松應她。

“你有喜歡的人嗎”她突然就很好奇。

“我……喜歡一個人。”葉松緩緩開口。

他有多了解許佳年呢?

他知道什麽樣的說法能将話說到她的語境裏;他甚至知道,怎樣才能引導她往他想要她認為的方向去理解。

明明知曉這一點,可葉松還是會忍不住想,他寧願自己不是那麽,不是那麽地了解許佳年。

互相沉默了會,許佳年緩緩開口。

“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看。

她從來都能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從小到大,一直都可以。

除了這一句。

一方面,許佳年是真的聽不懂。另一方面,葉松也不想讓她懂。

他希望許佳年是自己意識到的,而不是被他的情感牽着走的。

他怕她會永遠對他懷有恻隐之心。

這就是為什麽,他從來不表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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