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眷侶
“哎哎哎，你男朋友也太厲害了吧，他進路教授的課題組了。還有陳衍，陳衍也進去了。”于樂樂剛一進門就連跑帶喊地奔向許佳年。
那是六院的神仙教授路昭老師啊。
氣質翩翩又溫良恭儉讓，經常很親民地吃食堂飯，碰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會駐足微笑點頭回應。
除去專業知識硬課堂氛圍好不說，單單人格魅力就令人心生敬慕。
許佳年激動地站了起來，“啊啊啊真的嗎？你怎麽知道的？”兩個人手續上手跳着轉圈。
顧盼在桌前也探過頭來，脖子伸得老長，“兩個人都進了？”
“院裏下通知了，就在六院樓門口的公告欄裏，今天才剛出爐的，新鮮熱乎的。”于樂樂興奮得滿面紅光。
“不是我說，樂樂你也跑太快了吧，那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啊，跑死我了。”何芳菲扶着門框喘着粗氣。
“周夫人，你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吧。期末考八百米替跑我可只發放一個名額啊，小許已經報名了，你就自力更生吧。”
“哼，本夫人不需要。”何芳菲這才進了門，踱到了兩人跟前，傲嬌地擡了擡下巴。
“怎麽樣，你要不要去看看？”于樂樂想一出是一出，撺掇許佳年。
“陳勉過了？陳衍也過了？兩個人都過了？”許佳年三句話一鼓作氣咄咄地來。
“你嘴巴再快一點，你就可以擁有兩個男朋友了。”于樂樂聽她激動的語氣，忍不住調侃她。
何芳菲撞了下于樂樂的胳膊，偷偷瞄了眼顧盼，看她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于樂樂這時候也突然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許佳年将這些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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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上次陳勉送她回家撞見顧盼和陳衍，于是出言緩和場面，“男朋友呢有一個就夠了，居然還敢貪心要兩個，怕不是活夠了。”
“不過他們兩個人真的很棒哦，面面你說是不是！”許佳年轉頭看向顧盼。
“是的呢，很厲害。”顧盼豎起了大拇指。
“不行，我要去找陳勉。”許佳年說風就是雨。
“哎我剛看到他了，跟路教授一起走着，看方向應該是去路教授辦公室了。”于樂樂反應快得很。
“謝了，姐妹。”許佳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從桌子上拿了手機和鑰匙串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走出公寓大門的時候想了想，還是給陳勉打了個電話。
路教授剛跟陳勉介紹完這個課題的情況，“陳衍那邊，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然後向他伸出了右手，“歡迎加入，陳勉同學。”
聽到教授這麽叫自己，陳勉有一瞬間的失神。
許佳年有時候也會這麽叫他，尾音輕輕向上揚，用她特有的語氣。他遞上自己的右手，輕輕卻又鄭重地握了握。
“當～當當～”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陳勉看了看對面的教授。
“接吧，沒關系。”路昭教授一如既往地溫和。
陳勉朝他微笑了下，接通了電話。許佳年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Congratulation！boy~”
語音質量好到對面的路教授都能清晰地聽到她的說話內容，然後，幾不可聞地輕聲笑了下。
“女朋友吧，很可愛啊。”
陳勉不好意思地看向老師，嘴角亦是不自覺輕輕翹起，話筒貼近了嘴巴，小聲說了句“謝謝”。
随即又把手機拿開一段距離，“老師，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五十多歲身形消瘦氣質儒雅的學者朝他擺了擺手。
多麽好的年紀啊，還會臉紅。
“嗯，路老師辦公室，剛出來，準備去實驗室。”陳勉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路老師的辦公室在五樓，這棟樓也有電梯，可陳勉還是頭也不回地往樓梯口走去。
“還去實驗室啊，我們先去慶祝一下吧！我都好久沒有跟男朋友一起了，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麽樣子了嘤嘤嘤。”
許佳年哭唧唧，下了最後通牒。
“我不管我馬上到行政樓了，樓底下等你哦。”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陳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他的确是很長時間都沒跟許佳年一起了，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泡實驗室，有時候一待就是熄燈時候，晚上幹脆就睡宿舍了。
陳勉的聲音随着腳步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內。
“嘿嘿，陳勉勉你最好了。我先挂了啊，快到了。”
許佳年已經走到了行政樓底下。
“別挂，我也到了，看到你了。”
陳勉看到了門外不遠處那個舉着手機的人影。
“啊，為什麽？”
許佳年迷迷糊糊的，都看到人了還不挂電話。
“因為想聽你的聲音。”
因為想你就在身邊。
“可是不行啊，我必須挂了。”
許佳年也看到了他，瘦瘦的身影朝她走來。
“為什麽？”輪到他問她。
“因為我要空出手，抱你啊！”
許佳年挂了電話，向着陳勉飛奔過去。
陳勉一把接住了小小的她，手機差點沒捏穩。
“我男朋友真棒。”許佳年擡起頭看他，眼睛裏全是星星。
“我女朋友也不賴。”陳勉摸摸她的頭，将她又按進自己懷裏。
她的眼神太……直抒胸臆了，簡直要勾走他的心神。
“哈哈哈。”陳勉感覺到胸前一陣悶笑聲。
正準備開口，看到門外剛剛許佳年站的位置，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白襯衫黑褲子的男生，一張十分出衆的白得發光的臉，此刻正直直地看着他們。
許久沒聽到陳勉回音的許佳年，從他胸前擡起了頭，順着頭頂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
“松松。”然後朝他，走了過去。
葉松……他麽，陳勉突然覺得一陣心悸。
沉默地跟着她身後，走向那邊站着的人，陳勉恍惚間産生了一種錯覺，似乎并不是他和許佳年一起走向葉松。
一種很莫名的感受突然襲來，仿佛是他走向了前面的兩個人。三個人的場面裏，獨獨他落了單。
“好好。”
看着朝他走來的人，葉松像往常一樣唇角揚起個弧度。
“怎麽突然，來了。”
許佳年覺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于往常，可她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有事回家一趟，你、男朋友嗎？”看着她身後跟過來的男生，笑着問了眼前人一句。
許佳年這才像是反應過來當下身處什麽樣的場合，轉身拉了陳勉的胳膊，走到葉松面前，正式向他介紹道，“我男朋友，陳勉。”
随即偏頭看向陳勉，“之前跟你說過的，我發小葉松。”
“你好。”葉松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陳勉從容地握上去。
兩雙手交握在一起，仿佛兩條不相幹的河流途徑某處突然彙合在了一起。
“吃過了嗎？去吃個飯？”許佳年問，問得小心翼翼，問得諱莫如深。
她何嘗察覺不出來，這一問，等于白問。問得多餘，問得白費。
憑她在二人之間的不自然心境，明明不應該有什麽異樣感，可偏偏哪哪兒都不對勁。
“不了，急着走，六點半的飛機。”葉松看着她，笑了笑。
他好像無論什麽時候，或者遇上多大的事，都能笑得出來。說他心态平和也好，遇事冷靜也罷，他總能将自身情緒控制到極致。
“那我們送你。”
葉松聞言目光看向說話的人，雖感意外卻半分都不曾表露，坦然接受了這份好意，“那就，多謝了。”
對面跟許佳年并肩站立的陳勉先一步開了口，經他之口說出了許佳年原本想要說的話，一字不差。
“不客氣，應該的。”他能感覺得到，眼前這個禮貌謙遜的男生，和許佳年關系匪淺。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用眼睛才能看到，很多時候用心體會，感受會來得直白一些。
行政樓就在學校大門正對面，他們三人行走向校門外。
許佳年走中間，葉松和陳勉兩人各占一邊。葉松背上背了個黑色的雙肩包，包癟癟的看起來并沒裝多少東西。
一路都寂靜無言，各有各的沉默，只好埋頭趕路。許佳年看着眼前通往校門口的路，炙熱的陽光照在路面上泛起白光，一眼望不到盡頭，突然就有種不知前路通往何處的無措感。
這條路走了很長，卻又很短。
心不在焉時間溜得最快。
校門口沿馬路就有停着出租車，許佳年走過去敲了敲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一半，“師傅，機場走嗎？”問完之後轉頭看了下葉松。
“T2”，葉松瞬間心領神會，下意識給了她反應，替補了信息。
“T2”，許佳年對着司機師傅又加了句。
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眼皮擡了擡，回了句“上車”。
許佳年順勢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鑽了進去，關上門轉頭尋找安全帶系上。
陳勉和葉松兩人一左一右跟着她，一前一後上了出租車後座，葉松就坐之後把背包放在腿上，“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司機脖子向後一轉，看到後座陸續上來兩個男生，視線落到葉松臉上的時候頓了下，随即又移開了目光，确認車門都關好了開始踩離合器，開出一段距離後掉頭往機場方向去。
“我補會兒覺，到了叫我。”葉松轉頭看向陳勉。
“嗯。”
“嗯。”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許佳年轉頭向後看，隔着防護欄與陳勉的目光撞到一起，彼此經停一下又直達目的地。狀似蒲扇的睫毛像蝴蝶翅膀，撲閃兩下便蓋住了底下兩團青黑。二人的視線便沿原路返回。
前方的司機師傅見狀将車內空調溫度打高了些。
顯城的機場建在了香城，因此這一路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夠補個分量足的覺了。
陳勉掏出手機開始刷有關課題研究的資料，許佳年百無聊賴地盯着窗外的風景。
快到的時候要經過一段地下通道，忽明忽暗的光線适時叫醒了葉松，眼皮顫抖了幾下藍色路标上“T2”的字眼和旁邊的箭頭，就雙雙落入他的視線裏。
動了動睡久了不舒服的坐姿，旁邊陳勉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醒了？”
“嗯”，剛睡醒聲音幾乎是從鼻尖逸出來的。
前排許佳年回頭看他，朝他眯眼笑，車停了下來。
陳勉準備掏錢包許佳年已經抵了兩張紙幣上去，一張紅一張藍。他“哎”了一聲并未打斷許佳年手上的動作，看了眼旁邊的葉松并未作何反應。
葉松伸手推開車門，雙肩包重新落回背上，等許佳年對司機師傅道完謝，三個人進了機場大廳。葉松看了眼分區牌找到了對應櫃臺。
“M區”，葉松手指了指。就在不遠處，人不是很多都不用排隊，葉松上前去辦理登機手續。
“我去趟洗手間，很快回來。”陳勉看了看櫃臺前的人，對許佳年說，許佳年聞言點點頭。
葉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背影，“去洗手間了。”看他看向了陳勉，許佳年替他解答。
“前幾天不是剛回來過麽，怎麽突然又回來了，是有什麽急事嗎？”許佳年問。
葉松才回來沒幾天，又突然回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她不得不有此一問。
“好好，我可能要去美國了。”葉松看她關心追問，這句話自動就從喉間滑了出來。
“所以回來準備資料是嗎？”
她思維活絡腦筋靈通，反應總是快速連貫，是一個很好的交談對象，永遠能精準get到說話者想要表達的點。葉松最了解她不過。
其實關于這件事他還沒完全确定下來，只是現如今他人在這裏，總得有個過得去的說法不是。
葉松點點頭，這一刻他才下的決心，應該算不上欺騙吧。
低頭看向腳下的地面，他頓了頓。
許佳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本來想問“一學期？一年？還是兩年？或是更久？”這些問題統統咽回肚子裏，未來的事誰又能斷定呢。
她該祝賀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走得越來越遠，飛得越來越高。
他有更廣闊更深邃的天南海北。
葉松卻突然把單肩背着的包落下來遞給她，許佳年下意識接過，就見他在她面前矮下身去，面前的視野登時一片開闊。
她低頭一看，原來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開了，像被人随意扔在鞋面上。
葉松替她綁了個好看的鞋帶，緩緩起身。
看到不遠處走過來陳勉的身影，“好好，我走了。”
“好好照顧自己。”許佳年急急出聲囑咐。
葉松聞言笑了，看向走上來的陳勉，看二人站在一起相貌登對實屬眷侶。
世間難得是眷侶。
“走了。”這一聲對着陳勉。
“保重。”陳勉拍了拍他的肩頭。
葉松拿着登機牌的右手揮了揮，轉身向閘機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