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仙
一晃時間過去了一年半載。
到大三陳勉已然是路昭教授實驗組裏的核心人物,大大小小的獎項拿到手軟,多的是學弟學妹乃至師長們的崇拜與贊譽。
陳衍也是,光輝事跡傳着傳着就上升到了人,兩個人被稱為“路門雙陳”。
許佳年也跟過幾個課題,都做的很好。她頭腦聰明同時又膽大心細,工科大多數專業都需要上手,理論跟實踐相結合起來,才能真正吃透所學知識點。
可她把一半的精力都分給了二學位,有次跟葉松聊天說起這個,他說他師母是中文系教授帶研究生,如果實在是她心之所向,她可以慎重考慮一下,他會幫她牽線。
Z大的中文系全國排名都挺靠前,葉松說的許佳年都有些心動了。
說起葉松,他從最開始說好的去一年又延到了一年半,學業繁忙歸期未定。期間去了加拿大去了德國去了英國,卻基本沒怎麽回來過。日常忙碌加上時差,兩人好久都沒有一場及時回複的聊天記錄了。
南思去年進修了一年,去的正是許佳年哥哥所在的學校,帶回來她哥哥可能不日就要回國的消息,令許佳年振奮不已。南思繼續攻讀博士學位,依舊是在路昭教授的門下。
路昭教授除了帶研究生帶博士,還外帶一門本科生的專業課,正好是六院一專二專共有的一門課,許佳年對聞名已久的路老師欽慕不已。
她很早就跟這位神仙教授有過一面之緣,早在她還沒來G大上大學之前,可她估摸着,老人家應當已經沒有印象了。
當時的她也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
後來因為上課經常跟陳勉一起,有一次被老師叫上黑板做題,是一道計算題,考試必考的一個題型。題目本身不算很難,只是解題過程過于複雜,步驟太長結果還是近似數,所以很難拿到滿分。
路老師說起要叫人上黑板做題時,目光在教室裏巡了一圈後落到了陳勉身上。
許佳年的眼睛一直盯着講臺上的老師,跟随着他的視線降落在旁邊的座位上。
聽老師溫聲說了句“陳勉”,許佳年傾身靠近他,小聲地對他說了句“加油”,就聽到話音後面又落了半句,“旁邊的這位女同學”。
目光錯愕但卻沒有絲毫慌張,許佳年看向講臺上的老師,然後指了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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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教授笑着點了點頭,她便頂着全專業同學的目光上去了。
計算過程占了大半個黑板,剩下的一小部分還被當成了草稿紙。看得出來她做題習慣很好,步驟清晰算題仔細,連演算過程都整整齊齊。
更主要的是她除了用常規解法算了一遍,又采用了另一種大膽的解題方式,她直接把分步驟的公式合成了一個總公式,這樣下來近似結果誤差會小很多。
很多人會采用傳統保守的做題心理,哪怕最後計算結果不對,多擺幾個公式也能多得幾分,可偏偏她勇氣可嘉,講臺邊的教授看的連連點頭。
完了之後她放下粉筆,教授對着她的臉遲疑着說,“年……”。
許佳年趕忙接了句“許佳年”。
再後來去過幾次實驗室,有幸在路老師面前混了個眼熟。
許佳年今天來例假了,她每次生理期都會痛經,嚴重時腰都直不起來。
今天碰巧是路教授的課,她打電話給陳勉說自己去不了的時候語氣滿是惋惜,陳勉開玩笑安慰她,“要我給你錄視頻嗎?”
躺在床上的許佳年被他逗樂了。
路教授上課從不點名,她索性就沒去向輔導員請假,給路老師發了條短信說明緣由,那邊立馬回過來一句,“沒關系的,安心休養。”
陳勉剛拐進長廊就看到路教授和一個女生在教室後門外面,等他走過去兩人剛好結束對話,路老師進去了女生轉過身來,是陳勉熟悉的一張臉。
“南姐姐,你回來了?”
南思就是陳勉媽媽之前幫他請的補習語文的學姐,他知道她去了美國進修。“稍等一下,我放下書。”
陳勉進了教室就近找了倒數第四排的座位,放下課本就出來了。就近也不能太近,坐倒數聽課效果實在不怎麽好不說,對老師也不太尊重。
G大本科生跟研究生不在一個校區,離得不遠可也算不上近。好在本科校區的實驗室裏的設備完全可以滿足他當初想進路老師課題組的要求,不然他就得兩個校區來回奔波。
“嗯,前陣子剛回來。”看陳勉目光疑惑,加了一句,“找路老師有點急事,所以過來了。”
南思課業繁重,所以陳勉即便跟她住同一個小區也很少打擾她,她在他心底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心生仰慕又心存敬畏。
這種複雜的情緒理起來也簡單,是出于一種對優秀之人況且還是女性的尊重與敬仰,毫無男女之情含在裏面。
看到陳勉欲言又止的關切眼神,南思又加了句“已經解決了。”末了還俏皮了下,“路老師無敵。”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路昭教授德才兼備的同時又清風朗月,有這樣的師長可以依着附着,是能讓人時刻安心放心。
上課鈴聲響起兩人在門口道了別,陳勉進教室果然座無虛席,畢竟他只帶這麽一門本科課,還是六院王牌專業考研的必考科目,來蹭課的人自然只多不少。一堂課下來,底下人只覺時間太快意猶未盡。
路昭教授合上課本,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聲音清潤道出一則消息:“明天晚上我們六院有一個講座,地點就在小禮堂,嘉賓是在座的各位同學們一位學長,名字想必大家應該或多或少聽到過——年延。”
此話一出底下瞬間“哇”的一聲,全場沸騰了,甚至有鼓掌聲響起來。
“感興趣的同學到時候可以去聽一下。”說完便收拾了教材,拎着公文包走出了教室,留下炸開鍋的一群人在熱切讨論。
年延是G大六院2005屆的本科畢業生,畢業之後去了MIT深造,或許旁人不知道他有多厲害,可在座的将來幾乎都是同一個領域的,多多少少會關注一些行業相關消息,這個名字有多響亮,看他們的反應就一清二楚。
這個風靡一時甚至還會風靡一世的人,雖然遠在大洋彼岸,可他的學術成就仍舊能在國內引起一番轟動,尤其是在他曾經待過的地方熱度更是不減半分。
周圍叽叽喳喳一個比一個興奮的聲音在耳邊立體環繞,陳勉既沒有加入讨論,也不打算立即撤離。他處在沸騰了的人群當中,細細感受自己的心潮澎湃,那份獨一無二的悸動。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激動程度,不亞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因為年延,正是他之所以來G大進六院的緣由。
平心而論G大附中裏人才濟濟,會來這裏的學生十二年磨一劍無一不是為了披荊斬棘,沖向全國排名正着數的那幾所高校。年延并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可偏偏是他最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當年的他還是一個時常跑去對面G大蹭晚自習的初中生,盡管後來蹭的更多的其實是籃球場。
第一次見到年延時,陳勉正準備去跟最近新成團的高中部學長們打籃球,經過操場時被一架滑行的飛機拖住了前進的步伐。
當時正逢年延他們在測試組裝好的飛機模型,一群活力四射的男生裏就屬他最耀眼奪目,眼睛裏帶着一種名為熱愛的光,試飛成功了也不驕不躁。
G大最有名的專業主攻海陸空方向,可因為科研項目涉及到軍事方面很多都需要保密,因此不僅這所學校不怎麽出名而被稱為最低調內斂的雙一流大學外,所有G大學子身上幾乎都具有一種品格,一種日益沉澱下來的韬光養晦大智若愚的氣質。
可能也是跟院校性質以及男女比例有關。理工科院校裏女生實在少得可憐,工科男生又大都是腳踏實地沉默寡言的性格,關起門來埋頭搞科研再适合不過。
陳勉當時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了過去,那個瞬間有了生命力一樣的機械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注入了某種東西。
然後陳勉開始關注他,崇拜他,跟随他。
直到現在,他來到G大。而年延,身處地球的另一邊,依舊璀璨耀眼,散發着經久不滅的光芒,照亮他來時的路。
“诶?據說年延學長的女朋友也是咱們學校的,好像是六院的一位學姐。你們說學長會不會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畢竟業已立,家還未成。”一個女生的聲音闖進陳勉的耳朵。
他們已然是大三的老學長學姐了,六院的男女比例擺在那裏,這就有了大範圍,再加上一個“學姐”的限定條件,一個一個排除下去也不會花費多少時間,接下來便是一陣聲音高出一個度的熱烈議論。
陳勉低頭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他倒是沒有關心過這件事情,他關注的一直是年延學長本身。
女生看待問題的視角可能跟男生有些許不同,因此感興趣的點也就不一樣。
就像建築大師林徽因,後人鮮少會心平氣和就事論事地談論她在專業方面的成就,每每提起她總繞不開那幾條節外生枝的感情線。
這也無可厚非,可他沒有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