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嘉賓

晚上院裏有個講座,陳勉說他一定要去參加。

陳勉很少用“一定”這個字眼,他給人感覺不太好相處,很大程度上因為他是挺淡漠一個人。而當他說起那位參加宣講的嘉賓時神采飛揚的,這種時刻就更不常見了。

許佳年把手機換到了左手上,倒了杯開水泡了塊紅糖。她們今天只有早上一堂課,她因為生理期身體不适,上完之後索性窩在宿舍裏。

這會兒宿舍裏就她一個人,何芳菲和于樂樂下午滿課。顧盼最近在追陳衍,追得大大咧咧,追得一往無前。

顧盼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談戀愛這件事上更是坦蕩不扭捏。

即便陳衍是許佳年的高中同學,即便他看上去好像對她存了別的心思,即便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看出來點端倪,因此擱別的女生或許會忌諱一些。

可顧盼不是會在意這些的女生,她遇到的許佳年同樣也不是。

約摸着是大二第二學期吧,有一次宿舍只有她們二人在,顧盼幾乎沒怎麽斟酌就開了口,“年年,你說,要是喜歡一個人,該怎麽辦啊?”

許佳年當時正在看課外書,看的是一本關于醫生的類似于自傳的書,講述的是一位即将抵達人生巅峰的神經外科醫生突然被檢查出患了癌症的故事,于是視角開始轉換,故事慢慢展開。

她看到醫生病痛發作時藥物都起不了作用,疼得實在受不了于是蹲下身來,挨個兒背發作的那一塊塊肌肉的名字。

看得她眼眶紅紅的,好似那種疼痛她也感同身受。

說起來也挺奇怪的,許佳年從小就痛感明顯,看到別人哪處受了傷,自己那個地方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聽到顧盼問她,她轉過身看向顧盼,眼睛裏還閃爍着淚花,不假思索地說,“喜歡一個人,當然要去追啊。”

平時她們在宿舍裏都會叫她小許,以至于許佳年差點都忘記了最開始她的稱謂是年年,還是顧盼先這樣叫的她。

報道完那天晚上宿舍都熄燈了她卻餓得睡不着,許佳年看着挺瘦胃口其實挺大的,白天實在太忙消耗了很多體力,她掙紮着在床上烙餅十幾個回合後,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顧盼發消息問她怎麽還不睡,開頭第一句就是“年年”,說明原由之後顧盼下了床蹑手蹑腳遞給她幾塊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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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她給顧盼的昵稱也變了,顧盼叫她也随了大流。

“陳衍,也可以追嗎?”顧盼看着許佳年,目光真誠。

“怎麽不能追?還得好好追!陳勉人不錯。”許佳年回得鄭重其事。

聽到她這麽說,顧盼笑了,“我覺得也是。”

都是心思敞亮的人,話一說開撥雲見日。

“你晚上确定不來嗎?我保證你會不虛此行。”陳勉再次詢問她,他知道她生理期通常都是第一天難受。她對這些講座什麽的,一向不是很感興趣。

他嘗試說服自己尊重她的意願,可同時也希望重要性的時刻能有她在身邊,陪他一起度過。

“我如果去的話,你是不是還得幫我占個座,聽你說的晚上人肯定會很多。”

許佳年心軟了一截,不是聽不出來陳勉語氣裏的希冀。

“可以啊,沒問題的。”陳勉一口答應。

“那萬一我不去,占用資源是不是不太好。”許佳年問得小心翼翼。

說到底她還是不太想去,所以瞻前顧後的。

陳勉了解許佳年是那種動起來會很瘋,但安靜起來也是真安靜的人。她這會兒肯定是懶宅屬性占上風了。

“那你就盡量來,座位我先給你占着,你不來就讓給別人。”陳勉還是希望她能來。

“也可以。”許佳年妥協。

“嗯,到時候見。”陳勉如願。

許佳年挂電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男朋友希望她去的願望太強烈了,她沒辦法罔顧他的心願。

去就去吧,反正無事。

她才覺得橫豎無事,就有事情找上她。

半年前她獲獎的一幅油畫被人指出涉嫌抄襲,原因是有人找到了早先知名畫家年慧女士唯一一次接受公開采訪的視頻鏈接,當時她身後牆面上挂的畫跟這幅獲獎作品有七八分相似度。

視頻的結尾處記者提問後年慧溫婉一笑,柔聲回答那是她家孩子畫的。

世人皆知許年兩姓之子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主辦方的人給她打了電話過來,請她先給出一個合理化的解釋,再由他們來發布最終的官方公告。

這件事情說麻煩不麻煩,說簡單也不是很容易。好在她當初報名時随手填了畫畫常簽的昵稱,才不至于讓事情難以收場。

她拿出平板電腦找到了那個視頻,視頻像素清晰度很高。許佳年截了屏,之後拇指食指刷了幾下屏幕放大了圖片,可以看清右下角的署名和日期。

電話那邊語氣禮貌和善,她也回得不卑不亢。

“待會我給您發張截圖吧,如果不能說明問題,我再給您發原生照片。”

如果這個不能作為證據,那她還需詢問此刻家裏有沒有人在。

許佳年截了屏,放大以後可以清晰地看到右下角的“年年”兩個字,再一次将嘴巴貼近話筒。

“嗯,好,待會發您郵箱。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抱歉,好的,謝謝您,再見。”

一通電話下來,耽誤了不少時間。

等到郵件投遞成功,那邊接收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許佳年到小禮堂的時候,講座已經開場了。

這位嘉賓好像很會把控全場的氣氛,底下的學生們都很投入,時不時還會爆發出一陣笑聲,因此沒人注意到她的突然出現。

許佳年縮着腦袋進場,看了一眼講臺吃了一大驚。站在一旁含着笑的主持人讓她産生這麽大的反應,臺上正在講話的嘉賓本人更是。

主持人居然是路昭教授,這場講座含金量絕對很高。

果真應了她的猜測,小禮堂裏人山人海,座無虛席不說,後面站着的人還不少,幾乎塞滿了整個空間。

而臺上的嘉賓讓她覺得,今天還真是不虛此行。

許佳年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提早關注這場演講。

從後面的側門偷偷溜了進去,許佳年貓着腰往前走,那邊拉了窗簾,并不會惹人注目。她看到陳勉了,以及他旁邊給她留的位置。

陳勉選的位置不是很顯眼,靠邊的區域座位正好靠着過道。或許是考慮到她有可能不來,但還是隐隐期待她會來,所以給她留的是不起眼的位置。

她剛一坐下,還沒來得及跟旁邊的陳勉說話呢,就覺得前方有一束目光掃了過來,不經意四目相對後,許佳年眯眼笑了笑,梨渦像盛了蜜一樣甜。

目光收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的顧盼和陳衍,以及再遠點的何芳菲和于樂樂。

“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嗎?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講,你們難道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臺上的年延參加過不少演講,很擅長活躍氣氛。

“感情問題可以嗎?”一個女生随即就問,底下一片熱烈附和。

“嗯……我盡量。”年延話筒支着下巴,想了想回答道,底下頓時一片轟動。

他于是伸手隔空安撫底下的一片躁動,“不過大家可能得舉手一個一個來啊,不然我可要招架不住了。”

“請問學長你女朋友是我們學校的嗎?有傳言說是六院的。”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被點到之後立馬站了起來,脫出而出這個問題。

年延笑着回了句,“盡管傳言通常不可信,但這個傳言還挺靠譜。”

繼而又故作遺憾地說,“我以為會有人問我在六院到底是怎麽找到女朋友的,我就可以回答說因為我眼光好可是我女朋友眼光更好啊。”

底下頓時全是少女心爆發的聲音,驚呼這狗糧撒的很致命了。

有個女生更是心直口快得大膽,直接來了句,“不,那是因為學長你的臉。”

她周圍很多男生尤其居多,看起來跟她關系要好的人立馬群起而攻之,來勢洶洶異口同聲,“你意思我們單身是因為顏值不高咯。”

“不不不,你們都是學術至上,學術至上啊。”滿臉的求生欲,惹得全場都笑了。

年延都不敢點女生了,再點下去女朋友可就不保了,所以他這一次學聰明了,點了個男生。

該男生果然不負他所望,沒問他女朋友的事。

“請問學長,你有沒有過人生低潮呢?雖然看起來不太像哈。如果有的話,你又是怎麽克服的呢?”

“當然有過的,沒有誰的人生會是一帆風順的。通常跌落在低谷期的時候,我都會對自己說這麽一句話加油打氣,’我可是要征服天空宇宙和大海的男人啊’。”

全場瞬間掌聲雷動,像被點燃了一樣。天空、宇宙和大海,那也是他們的志存高遠啊。

“最後一個問題啊,我點誰好呢?”底下刷刷舉起一片白花花的胳膊來。

年延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右手裏的話筒轉啊轉,轉啊轉,就轉向了許佳年。

“就這位可可愛愛的女生吧。”年延說完,所有人的目光像一束聚光燈打到了許佳年的身上。

很多女生看向她的眼神帶着的不僅僅有羨慕,甚至還有一種她很輕松就能讀懂的期盼。

可她恐怕,要讓她們失望了。

許佳年放下了舉得老高的手,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年延往臺前走,三層階梯一躍而下。

“年延學長,歡迎回來。”許佳年伸出了雙臂。

“謝謝。”年延擁住了眼前的人,下半張臉湊近她耳旁,嘴巴動了幾下,音量小到只夠她一個人聽得到。

“好久不見,好好。”

全場一陣驚呼,将今晚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路昭教授這時候上臺做收尾工作,看了眼向他走過來的年延,溫聲說道,“同學們,看來你們的年延學長很受歡迎啊!”

“是的!”底下學生一致回答。

“後生可畏啊。”老教授面帶笑容。

“不不不教授您無人能敵。”

“一群小機靈鬼們。”路教授縱容地看着他們,又說起一件事。

“那我作為回報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的年延學長,不久的将來怕是要成為你們其中一些人的導師了。”

衆人嘩然。

來G大讀工科專業想以後攻讀科研方向的人,幾乎都會選擇在本校碩博連讀。這裏有着先進的實驗設施和雄厚的師資力量,有着一個班至少出一個總師的傳統,有着不少人的天空、宇宙和大海。

“沒錯,就在前幾天,我們G大正式聘請年延教授為我院的研究生導師。”

雷鳴般的掌聲又一次響起,将全場的氣氛再一次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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