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豢養
時間尚早兩個人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轉頭去逛商場。
許佳年來的時候圖方便，只帶了一些必備品。她的房間裏也需要添置一些東西，畢竟接下來還要久住。
都是講究舒适度的人，日常起居上可不能含糊。
葉松對這裏輕車熟路，問清楚許佳年的需求之後，帶她直奔二樓。
許佳年也懶得去看平面分布圖了，跟在葉松身後上了扶梯，兩個人一前一後，靠右站着。
葉松轉頭往後看了看，看她緊緊跟在他身後，這才安心地轉過身去。
可左手卻悄悄地伸了過去。
許佳年見狀龇牙一笑，伸出左手牽上那只手。
走完扶梯許佳年立馬蹦到葉松身邊，兩個人并肩同行。
商場內中央空調開得有點低，許佳年時不時搓搓胳膊。
“冷？”葉松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秀氣的眉微蹙。
“有點。不過沒關系，走走就熱了。”這個商場也太大方了吧，空調打那麽低。
她是怕冷不怕熱的一個人。可比起夏天，她還是喜歡冬天。夏日裏因為天氣太過燥熱，下意識地就會避免肌膚接觸，感覺社交都被嚴重影響了。
而冬天則完全不一樣，人人穿得像個大笨熊，看上去就和藹可親。
“松松松松，你看那裏，好漂亮啊。”許佳年指着一個地方，搖了搖葉松的胳膊。
葉松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商場中心吊了一個巨大的愛心，是用粉紅色的氣球拼成的，上面是紅色字體的“yes.I do”，從五樓一直吊到了二樓。愛心周圍有一些暖黃色的圓形小燈泡，以及八角星型的镂空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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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女心，很戀愛風。
“今天不是什麽節日吧。”不是七夕更不是情人節，應該是商場在做品牌活動吧。許佳年想。
“可能是……”葉松頓了頓，笑了。
“有人求婚吧。”
“啊？”許佳年驚訝地嘴巴微張，呆萌到犯規。
“走啦。”葉松揉了揉她的頭頂。
許佳年的腳不算很小，但特別瘦。這一特征決定了買鞋時可供她選擇餘地不是很大，能穿的鞋子無非那麽幾種。有些想要的鞋型甚至更誇張，需要去兒童專區購買大碼童鞋。
葉松帶許佳年來到她常穿的那家店，主打運動風的一個品牌。許佳年的運動鞋幾乎都是在這家買的，進去後不到十分鐘就搞定了鞋子。
她很迅速地在自己喜歡的款式裏，挑了一雙耐看的配色。中性複古款的運動鞋，有男女同款。
試好了之後決定要了，被導購小姐姐問了句，“男款的需要看一下嗎？”
其實都不用試，運動鞋最小碼，盲買都能穿。
“诶，你要不要也來一雙？”許佳年邊穿鞋子，邊問身邊的葉松。“我送你。”
導購員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把握顧客消費心理的“正好這幾天在做活動”，就聽見座位上的女孩子出了聲，內容令她驚訝了下。
下一秒就有另一個聲音響起，又令她驚訝了下。
“好啊。跟她一個款，40的，謝謝。”
前一句是對身旁的女孩子說的，笑得溫和。
後一句是擡頭對她說的，笑得禮貌。
顏值加上行為，真是一對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女。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一人手上拎了一個袋子。
“嘿，買兩雙打八折，這一波挺劃算。”購物袋提到面前，許佳年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樣。
“嗯，從此之後再也不用對着'買一送一第二杯半價'的活動又愛又恨了。”葉松語氣平淡，看不出悲喜。
可許佳年莫名聽出了些委屈，問到了點醋味。
“我的天你也會有這樣的內心活動嗎？哈哈哈也太可愛了吧。”
“不然呢？我孑然一身的一個人，可不像某人出雙入對。”葉松幹脆順杆上，埋汰起了許佳年。
“那什麽，好漢不提當年勇。”許佳年抹汗，試圖揭過這個話題。
低着頭看地面，嘴裏還嘟囔着，“好漢不吃眼前虧。”
盡管聲音很小，可葉松還是聽到了。
聽到她陰奉陽違的兩面性話語，他忍不住笑了，眼前這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初一時兩個人坐同桌，歷史老師照本宣科式的講課內容，半句都飄不進許佳年的耳朵，課堂上老師在上面念書，她在下面聲情并茂繪聲繪色地給他講。
講歸講，每次都習慣性地把課本立起來擋住臉。
他想告訴她這個動作無異于掩耳盜鈴，老師已經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瞟了不下三次了。可歷史課課堂氣氛向來都死氣沉沉，老師也習慣了視若無睹。
這是她一貫聰明靈通的人物側寫裏，唯一一個迷糊的影射。
“家居店，進去看看。”許佳年拉着葉松進了一家店，把葉松從兩個人的從前拉了回來。一位漂亮的導購小姐迎了上來，問他們有什麽需求。
“想看床單被罩，素一點的。”葉松買的床單被罩都是清一色的暗色系，深灰的墨綠的這種，她用着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修行。
“請這邊來。”導購小姐帶着她走向床上用品專區，許佳年跟上她的腳步。
“你買的床單看起來，可真夠讓人清心寡欲的。”想着想着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就脫口而出，許佳年絲毫沒覺得這句話對于如今兩個人的角色來說，多多少少帶了點……顏色。
所以說有的時候，太熟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一些下意識到膝跳反應一樣的東西，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雖然相比較花裏胡哨的東西，我也會傾向于素淨一點的，但你這房子如果建在山上的話，就真的是去吃齋念佛了。年輕人，有點朝氣行不行。”
一張小嘴開始喋喋不休，說話時嘴角的梨渦随着嘴型時隐時現，整張臉都顯得很生動。
葉松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的快樂源泉永遠生機勃勃。
快樂源泉此時因為苦口婆心好言相勸的太投入，連旁邊導購小姐問的問題都沒聽清楚，條件反射性地順着疑問句的語氣點頭回答了句“是的。”
從那以後直到走出這家店的門，葉松的臉上都寫着愉悅兩個字，快樂指數看起來比買到稱心如意的東西的許佳年還高出不少倍。
許佳年不明就裏，葉松卻心知肚明。
剛才那個導購小姐問了一句，“請問你們是布置婚房嗎？”
結果許佳年頭都沒擡地給予了肯定回答，她點了點頭說是的。
他們身處在一家家居店內，周圍遍布一堆溫馨的生活用品，他喜歡的女孩子低着頭，耐心十足地在挑床單。他癡癡看着她，似乎透過時間的縫隙看到了未來的她，成為他妻子的她，成為他孩子母親的她。
哪怕他知道她的回答漫不經心，可他還是高興，從那一刻蔓延到現在地高興。
他現在還真是，像她之前說過的，很容易滿足。
不僅如此，最近還經常傻笑！
葉松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東西，左邊是床單被罩，右邊是意外收獲。
許佳年挑選花色圖案的時候，甚至對比參考了他家的裝修風格以及室內光線等各種因素，可謂是大費工夫。但她願意在這些小細節上花心思，在她看來都是一些低成本的快樂，何樂而不為。
許佳年選好之後一擡頭，便有一樣東西吸引住了她目光。
原木架子上放了一盞小夜燈，形狀是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此時此刻燈開着，為了突出它的賣點，特地被放到了背光那一格。
葉松也看到了，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許佳年的想法。果不其然她下一秒頭轉過來，眼神灼人。
“好看。”葉松說。
“嗯嗯嗯我也覺得。”許佳年重重地點頭，這個顏值戳到她了。
他們兩個人，對于小王子這個故事，都是有着特殊的情感的。當年許佳年十八歲生日，葉松撥冗飛回香城給她過生日，送的禮物就是小王子相關的。
不過送的不是小王子，而是那只小狐貍。
看過《小王子》的人大概都記得裏面那個名場面，小王子為他的玫瑰花澆水、施肥、除草、捉蟲，這些還遠遠不夠。他為他的玫瑰花套上一個玻璃罩，他甚至天天來陪她說話。
葉松送給許佳年的小狐貍，是一個像小王子的玫瑰花一樣被精心呵護，放在玻璃罩裏日夜牽挂的小狐貍。那是他自己動手制作的，他的小狐貍。
當年許佳年推薦他看《小王子》，她說自己看完之後，心底最直觀最深刻的一個感受是：自此不敢看麥田。
許佳年問他感受如何？
他說不出小狐貍那一句很經典的“請你豢養我”。即便是換用英文表達，他也說不出那句“Please tame me”。
太像他的感受了，于是他把自己送給她了。
很多年之後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當葉松和室友驅車穿過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金黃色麥田時，他會痛到心口一縮難以呼吸。當空曠的田野裏偶爾有一陣風吹過，他聽着風吹得麥浪簌簌的聲音，腦海裏想的是那句他一直都未曾說出口的《小王子》的讀後感。
“請你豢養我。”
“Please tame me.”
他知道自己早已被她無形地豢養住了。
幸運的是，小王子鐘愛他的玫瑰。
而他們兩個人，都會想要豢養小狐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