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共度
顯城一家知名婚紗攝影樓的三層,許佳年正在陪着南思挑婚紗,年延和葉松在樓下二樓男士區。他們一行四人一大清早就出發驅車來到這裏,試穿結婚禮服外加拍婚紗照。
白金裝潢的室內光線充足,自然光又時不時照進來,陽光灑在潔白的婚紗上,顯得莊嚴神聖又無暇。南思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架子上挂着的一排排婚紗,饒是像她這般再端莊不過的人,這一刻也難免心情雀躍。
許佳年的歡喜則完全表露了出來,她巡視了一下牆面上挂着的各種成品照片,忍不住起身去細細欣賞一番。
不得不說這家工作室的水平的确出衆,每一張都拍出了視覺大片既視感。草原上、雪山下、叢林間、湖泊邊,歐式複古的風格建築,極具現代化的幾何造型,熱鬧的街頭,荒蕪的沙漠,色彩舒适風格迥異,不同的場景營造不一樣的氣氛,唯獨不變的主題就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對對新人之間那份發自內心的愛意。
“思思姐,我覺得旅拍也很不錯哎。你看這一套,自然風光,還有這個,異國風情。”許佳年指着牆上的照片,一瞬間有遺憾劃過心頭。
“你們都沒度蜜月的計劃,好難過啊。”
南思聽她惋惜的語氣,好像把他們的遺憾全都轉嫁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安慰她道,“你哥哥到年底才會稍微松泛一些,我要到來年三四月才能空出來了。”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責任要擔。不過也沒什麽的,來日方長嘛。”南思反過來安撫她,這個妹妹總是會為別人考慮,惹得人心疼。
“哎,反正今天葉松也一起來了,不如你們也拍一套照片吧。”南思靈光一現地提議道。
“反正你們也要穿挑禮服,拍照也是順便的事。萬一你們以後像我們一樣,還能省出來些時間可以自由分配。”南思伸手挽過許佳年的胳膊,把她的右手拉在手裏上下翻着玩。
許佳年聽了之後,這個想法在腦子裏跑了一圈,思考了一下。眼睛也在眼眶裏轉了一圈,“我覺得……可以有,嘿嘿嘿。”
所以她決定了,她待會也要選一套婚紗,給某人一個驚喜。
打定主意的許佳年拉着南思,走到婚紗專屬區域,開始一門心思挑衣服。
魚尾型婚紗?許佳年拿出來一件目光上下打量了下,風格太成熟又凸顯曲線,她一個幹板身材實在駕馭不了。
放下放下。
公主型婚紗?上身貼身設計盡顯身材,下半身類似蛋糕裙的層層設計太累贅,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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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年搖了搖頭,又放了回去。
待到第三次拿出來一條婚紗後,她眼前一亮。嗯,就是這件了。
轉身看向南思,見她手裏也捧了兩件。兩個人默契一笑,掀開試衣間的簾子。
不一會兒簾子被除開,兩個人又重新會面,換了一副新面貌,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豔。
樓下年延和葉松兩個人,并排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一個在打領帶,一個在整理袖扣。西裝穿着提人,對于原本就相貌出衆的兩個人來說,更是錦上添花的效果。
鏡中的二人相視一笑,正對着旋轉樓梯的鏡面上方就映出一道婀娜的身影,款款而下。
年延認出了那個不甚清晰的剪影,緩緩轉過身看向那裏。只見盛裝之下的南思迎面而來,姣好的面龐上鋪着一層精致的妝容,光線時不時從大開型的窗戶前湧進來,披在她着了潔白婚紗的周身。
年延看得入了迷,見慣了南思淡雅如蘭的模樣,今天這副煥然一新的樣貌,直擊他的靈魂深處。
南思看到不遠處年延直愣愣得嘴巴都忘了合的樣子掩嘴輕笑,轉過頭向身後看了一眼之後,提着裙擺緩緩下樓梯。
樓梯盡頭又出現了一個潔白的身影,窗外的天色霎時暗了幾分,室內光線也随之暗了下來,而她像披着月光誤下凡塵的仙子。
這下換葉松目瞪口呆。
西裝與婚紗相遇,人生得一圓滿。
陳勉看到南思發的朋友圈時,他媽媽楊麗正好在一旁跟他講話。
他看到南思萬年不更新狀态的頭像帶着一個小紅點,出現在朋友圈那一欄上時,他當即就點了進去。
南思發的這條狀态圖文并存,文案是“伴娘太漂亮,我壓力山大。”
配圖是許佳年穿着一身潔白婚紗,笑得大眼睛眯成了小月牙。照片中她并沒有看鏡頭,整個取景框顯示了只有她一個人入鏡,可陳勉還是猜到了她視線盡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葉松。
照片中的許佳年露了多半邊左側臉,耳朵附近是做的發型特意留出來的一絲發卷。劉海全部梳了上去,頭發盤成一個圓鼓鼓的可愛發髻,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來。
陳勉記得一位舍友曾經說過,檢驗一個美女最高級的标準,就看她的側臉是否好看,而側臉的精華在于鼻子。
許佳年的鼻子生得格外惹人,小而挺,鼻尖微微翹起,精致又俏皮。
這張照片将她五官的優點展現得淋漓盡致,不僅如此,随着鏡頭被一同定格的,還有一種快要溢出屏幕的幸福感。
“陳勉?陳勉?”楊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想抛錨。
“我剛剛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到?”
見陳勉對着手機出神,老半天一動也不動,楊麗叫了叫他。
“對不起媽,我剛剛走神了,你再重複一遍。”神游的思緒被拽了回來,陳勉抱歉地說道。
“我說,你南伯伯家送來請柬,你南姐姐要結婚了,對方是城南年家。對了,年家你可能不太清楚,年氏是個藝術世家。”頓了頓,楊麗加以解釋道。
陳老爺子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陳和,也就是楊麗的丈夫陳勉的父親,從小性格沉穩少言少語,一心一意癡迷科學,長大後更是醉心于科研,陳老爺子對此從不強求,任其自由發展。
相反自小調皮搗蛋的二兒子陳平,二十出頭之時冒天下之大不韪,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女人,因為此事與陳家內外斷絕了關系,孤身在外三四載。後來适逢一個數年難遇的暴風雨夜,抱着一個不到一歲的女童跪在陳宅大門外,直至跪暈了過去。
醒來後就變了一個人,一聲不吭進了之前打死不去的部隊,隐姓埋名從最底層做起。留下這個據說是他的女兒,但是生母不詳的女孩子在陳宅,從此不見父親母親相伴,只有祖父祖母環繞。
那個女孩子,被陳老爺子取名陳晨,小了陳勉足足八歲,今年九月份開學升初二。
“但是跟他們牽連甚廣的城西許家,你應該有所耳聞。這兩年形勢嚴峻時局不穩,上頭尤其忌諱結黨營私,所以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要愛惜羽毛。許氏就是其中翹楚,他們潔身自好低調內斂,故而這些年即使身處漩渦中心,也是一路越走越高的趨勢。”
楊麗以前從來不會把這些話擺到明面上來,可是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慢慢長大,盡管同他父親一樣選擇了科研之路,可目前的局勢他還是要有所意識,從而居安思危。而不是一味地偏安一隅,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這個世道,并非只要自己不主動招惹事端,就可以幸免于難。有時候只要人活着,就會有麻煩找上來。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人。
陳勉選擇的道路固然不會樹敵,但難以保證他不會被拿捏住,成為破開陳家那個七寸的豁口。
“城西許家,城南、年家。”陳勉喃喃道,有些事情的關聯性不言而喻。
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的未知量,是他解出來一個又被下一個縛住手絆住腳的。
“那城西葉家?”陳勉思維延伸,推測性地開口。
葉松跟許佳年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密切到這個程度,兩家應當也是知根知底交情甚篤。
那葉家?
“葉家根基深厚家大業大,正如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無懼風雨飄搖,還能庇佑旁支外系。只要子孫不誤入歧途不惹出大的岔子,至少多半個世紀內啊,葉氏一家獨大的地位都無法撼動。”
楊麗很意外居然可以看到陳勉主動開始關注目前這方面的情勢,她雖然也不願意理會這其中的溝溝壑壑,可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站在高處的人,自然要時時刻刻謹言慎行,在觀察地勢地形确保自身生命安全的同時,還要特別注意防止被人拉下水,摔得滿身污泥。
她倒是不擔心兒子會心生邪念,只怕他此番前去路上布有他察覺不了的陷阱。所以今日才将眼下這般局勢,深入淺出地說與他聽。從南思這場婚宴上,撕開一個突破口。
其實這些陳勉大都能看透,他只是不願意投身其中。他只不過是想像父親陳和一樣,一門心思鑽研自己熱愛的事業。
可是他心裏更清楚的一點是,父親之所以能夠全身心都投入其中,心無旁骛順風順水,還不是因為有爺爺和二叔在前面擋着。
她呢?陳勉免不了想到這一點上面去。
在這樣錯綜複雜背後即深淵的環境裏,她是怎麽生活的呢?
同樣的,還有葉松。
許佳年和葉松,他們兩個人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游刃有餘地生長起來,還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與人為善又積極樂觀。
他覺得光是想方設法避開那些不懷好意,都足以消耗掉他大部分的精力與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