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拾舊職
自從楚君言住進冷家，三父子吃到的飯菜樣式逐漸增多，貪吃的祁若堇每天最盼望的便是放學，這意味着可以吃到美味的晚飯，僅僅一個月，祁若堇雖然不見長肉，皮膚倒是愈發水嫩。
楚君言和祁若堇，冷雲墨相處久了，逐漸領悟到如何應對孩子，所以在上班的時候，不再感到局促，也不再頭疼不已。
加之在幼兒園上班的時間較短，而冷雲墨會将祁若堇安全的帶回家，所以楚君言完全不需要擔心兩個小孩，下班就回家準備晚飯。
有時候會到網上搜索菜譜，再照着做出來，通常品嘗新菜式的權利都是屬于祁若堇的，若他說好吃，那麽楚君言也就放下心來。以至于到最後，祁若堇根本吃不下學校的午飯，楚君言沒辦法，就只得更早的起床為祁若堇和冷雲墨做便當。
想到第一次為他們準備便當的時候，冷雲墨接過便當驚訝的表情讓楚君言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冷哲是總裁，經常出入高級的酒店和飯局，怎麽會帶便當，即便知道，心中仍免不了失落。而冷哲也從未提過這方面的要求，自從第一次誇過楚君言的廚藝後，他再也沒有稱贊過。
楚君言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的廚藝是不是退步了，但每次看到祁若堇和冷雲墨吃得很滿足的表情，又很開心。
這一起一落的心情早被冷哲看在眼裏，只是沒有說破。楚君言做的都是家常菜，雖然沒有高級酒店的美味，但多了份家的味道，這樣的菜深得冷哲的喜歡，但堂堂的總裁，總不好意思像個孩子似的要求楚君言準備便當吧。
每晚下班回家，楚君言就會到門口迎接自己。客廳有在看電視的兩個孩子，廚房裏有楚君言賢惠的忙前忙後。
整個別墅被楚君言打掃得幹幹淨淨，曾經不想他太過勞累，想要請鐘點工，但被他一口堅定的回絕了，理由是不想讓其他無關的人進入這個家。
家這個詞很溫暖人心，似乎從楚君言住進這棟別墅開始，這裏不再只是冷冰冰，提供休息的地方，而是一個完整的家。
撇開楚君言是個男子外，這裏四處充滿着家的溫馨味道。喜歡看楚君言忙碌的身影，喜歡看他不再拘束的和自己聊天，喜歡他在晚上為自己泡上一杯茶，喜歡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但每次一想到他終有一天會屬于別人，就會心浮氣躁，仿佛最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似的。可他是個男子，總有一天會結婚生子，離開這裏。苦澀的滋味為何，冷哲不明白，只是貪婪而珍惜的享受着他給的溫暖。
晚飯一如既往的溫馨和諧，期間偶爾有談笑聲，大多是祁若堇和楚君言在談論吃什麽，而冷雲墨和冷哲多數時間是沉默的，只有當祁若堇有需要的時候，冷雲墨才會說上幾句話。
楚君言隐約覺得冷雲墨并不是一個吝啬言辭的人，反而覺得他是有心結未解，不能向別人敞開心扉，即便是他最疼愛的祁若堇。
“叔叔，我告訴你喲，楚叔叔在幼兒園越來越受歡迎了，好多小朋友都喜歡他，還有女老師送叔叔零食，不過叔叔都悄悄給我吃了。”祁若堇喝完最後一口湯，打小報告的模樣嚴肅得讓人覺得可愛萬分。
Advertisement
聽到孩子天真無邪的話，冷哲只覺心鄒然緊縮，不喜歡除了自己和家人以外的人對楚君言好，見不得有人對楚君言示愛，下意識的将所有愛慕楚君言的人視為敵人。
不明白為何要有這樣的想法，即使心中波濤再大，表面上還是很平靜。
“楚叔叔受歡迎不好嗎？”一句反問丢給祁若堇，是在問他，亦是在問自己的心。
楚君言很期待冷哲給出的答案，但見他如此平靜的反問祁若堇，不禁有些失望和落寞，若他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在意，那麽就代表自己有機會，可事與願違。哀嘆一聲，假裝喝湯掩飾低落的心情。
“一點也不好。那些女老師以前都不喜歡楚叔叔，可是最近楚叔叔經常笑，而且笑得特別好看，所以那些老師就喜歡楚叔叔了。還有那麽多小朋友喜歡他，我不想他被搶走。”祁若堇嘟着嘴傾訴着自己的想法，一半是不喜歡曾經欺負過楚叔叔的女老師對他獻殷勤，一半是已經将楚君言當做家人，所以不想被搶走。
祁若堇的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冷哲，楚君言的笑越發的自信，越發的陽光，而他的容貌本就俊美，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好幾歲，有足夠的吸引別人目光的資本。
冷哲擡眸恰好對上冷雲墨的視線，兒子眸中的情感，他從未讀懂過，因為複雜且無從探求，甚至有時候看到兒子落寞的發呆，就心疼不已。
可他不願說，自己也無從追問。然而這一刻，冷雲墨的眸色是從未有過的清澈，淡淡的，水光蕩漾，仿佛無聲的傳遞着什麽。
“小堇不用擔心楚老師被搶走，他會一直陪着我們的。”冷雲墨摸摸祁若堇的頭，溫柔的說道。
聽兒子一番話，冷哲輕輕一笑，以沉默代之，這句話恰好說到自己的心坎上了，至于為何要如此認定，待看清心中的想法之後，答案自然會揭曉。
楚君言感激的望了一眼冷雲墨，這還是他第一次幫自己。
飯後，冷雲墨帶着祁若堇回房間休息。而冷雲墨一如既往的在書房看文件。
楚君言為冷哲泡了一杯茶，敲響了書房的門，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
籠罩在燈光之下的冷哲，少了面對下屬的嚴肅和剛毅，棱角被光暈染得圓潤，面部的線條柔和了許多。無論是哪一面，都致命的吸引着楚君言，将茶杯放下，竟不想就這樣出去。
“冷先生，若累了就适當的休息一下，總是喝茶提神對身體也不好。”不自覺的說出關懷的話，楚君言都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吓到，以前都是放下杯子，再靜靜的離去，從未如此親密的關懷過。見冷哲沒有反應，楚君言自知失言，暗罵自己的魯莽，“對不起，是我多事了，我這就出去。”
“君言，謝謝你。”冷哲很享受楚君言直白的關懷。結婚的那段時日，從未體會過妻子的溫柔賢惠，只有彼此之間的冷漠和無視。
直到冷雲墨的出生，才慢慢的解放了心中的枷鎖，累了還能被兒子甜甜的笑治愈。小小的孩子沒有體會過母愛，而身為父親的自己又因工作繁忙不能經常照顧他，愧疚感一直存在。離婚之後到楚君言的入住，才終于感受到家的溫暖。
“那我可以在這裏陪你嗎？”楚君言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見。
楚君言絕對屬于順杆爬的動物，給了他希望，他就會抓住機會得寸進尺。
冷哲很喜歡楚君言單純直率的性子，“只要不嫌無聊。”
“不會的。”
楚君言搬了椅子坐到冷哲的旁邊，連呼吸聲都很克制，不想太吵，影響到冷哲的工作。
對于楚君言貼心的行為，冷哲感到很窩心，他傻傻的模樣真的能觸碰人心最柔軟的地方，無法想象這些溫柔将會屬于別人。僅僅觸碰這個想法，就足以讓冷哲感到心亂。
冷哲集中精神處理文件，因為不想楚君言等太久，畢竟這些東西對于一個幼兒園的老師顯得深奧而枯燥。
正準備喝茶的時候，冷哲驚奇的發現楚君言竟拿着一份文件皺緊了眉頭，但他沒有懷疑楚君言的別有用心，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對一份文件如此上心。不由得停下手中的事，凝視着楚君言的表情。
楚君言完全沉浸于其中，腦子裏全部是這份文件的一些管理上的漏洞，竟情不自禁的拿起紅筆将不完整的部分勾勒起來，并抽出一張白紙，細細的将改進的方案寫下。
冷哲呆呆的望着眼前這一切，驚訝于楚君言的深藏不露。雖然這份文件自己看過，也找出了部分漏洞，但沒有楚君言這般細致周全，而他挑出來的這幾處對照他改進的方法，完美到讓自己驚嘆不已。
楚君言寫完最後一個字，才滿意的将筆放下，自信滿滿的笑意感染了冷哲，原來他是這麽一個有才華而又自信的人，那為什麽甘願去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幼教。
一個人如果有重大改變，通常是因為受到了傷害，只有選擇逃避來減輕痛苦。想到此種可能，冷哲眸子深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怒意，只想找出傷害楚君言的那個人，再狠狠的報複。
高興片刻的楚君言突然想起了目前的處境，暗道一聲糟了，老毛病犯了，竟然沒克制住，害怕看到冷哲眼中的冷意。
雖然這份文件不算公司機密，但也不會任由旁人肆無忌憚的觸碰，楚君言悲涼的發現自己沒有面對他的勇氣，手裏還拿着被紅筆塗得一團糟的文件，楚君言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低着頭不敢去看冷哲，心裏默念了千百遍的完了。
“君言，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冷哲看出楚君言的緊張和窘迫，溫言問道。
“冷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越說語氣越低，如一個犯錯的小孩般。
“這份文件我看過，卻沒有你想到周全，如此有才能的人，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到我的公司工作呢？”冷哲笑說道，頗有一番偶遇懷才之人的高興。
“啊？冷先生沒有開玩笑吧。”被突然的幸福擊中，楚君言愣愣的望着冷哲。
“我怎麽會拿工作的事開玩笑。”
“可是我好久沒做過了，怕會生疏。”那個人的公司和冷哲的公司規模相當，或許還會有合作關系，就怕再次遇上那個人。
“你的能力我已經了解到，你還在擔憂什麽？”
“我。”如果去冷哲的公司上班，那麽就有更多的機會相處，讓他愛上自己的機會也增多了一分，至于那個人，已經成為了過去式，再見也不需要害怕面對。褪去了失落感，擡首便是充滿自信的笑容，“多謝冷先生的賞識，我會努力工作。至于幼兒園那邊，我會盡快辭職。”
“那好，以後不懂的地方問我就行了。”
楚君言點點頭，亮亮的眼眸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這一晚，僅憑一份文件，便輕易讓楚君言散發出他原本擁有的魅力和自信，而成功後的喜悅，除了面對自己誇獎時的羞澀，更多的是對自己實力的肯定。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楚君言變得非常的忙碌，不僅要顧及幼兒園的小朋友，還要和新來的老師進行工作上的交接，而且到了晚上還得熟悉冷氏集團的工作。總之忙得腳不沾地，盡管如此，他依舊樂在其中，一日兩餐照舊做出一桌美味的飯菜。
冷雲墨雖然一直處于旁觀的狀态，但這并不代表他不關心冷哲和楚君言之間的發展。
長期以來的相處，冷雲墨對楚君言有了很大的改觀，最初覺得他是一個失職的老師，他面對其他人的态度，總會下意識的将身姿放低，唯唯諾諾的模樣很不招冷雲墨喜歡.
然而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之所以那般，很可能是心中有傷疤，仍未痊愈，所以下意識的選擇把自己縮在小小的空間，以達到自我保護的作用。
當他對冷哲動心之後，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自信和笑容，卻足有吸引人眼球的能力。
幼教不是他的專項，在決定要去冷氏集團上班後，他對工作嚴謹的态度，工作上非凡的能力以及天生的魅力，都逐漸恢複。
如今他笑得爽朗而自信，與初見時青澀狼狽完全聯系不上，這樣的人，究竟要被傷到何種程度，才會掩飾一身的光彩，寧願平凡懦弱的生活在人群中。
依照目前的狀況看來，只要冷哲正視心中的情感，那麽一切都會皆大歡喜。
反複嚼着“皆大歡喜”四個字，冷雲墨滿嘴的苦澀，楚君言敢愛敢追敢付出，即便自己對瑾兒的感情更甚于楚君言對冷哲的感情，可是已經沒有機會去彌補了。
皆大歡喜對自己來說是極具諷刺意義的，上天給了重生的機會，遇上了相似的人，卻永遠失去了那份珍貴的愛情。
“哥哥，你怎麽又在發呆？”祁若堇放下手中的鉛筆，轉到冷雲墨的眼前，揮了揮小手。想不通為什麽冷雲墨總喜歡靠着窗發呆。
“人為什麽總要在痛不欲生中才知道失去了什麽。”冷雲墨表情很落寞，微揚起頭望着天空，凄涼的說道，也不管祁若堇是否能聽懂，單純的宣洩心中的積郁。
小小的祁若堇看着冷雲墨的表情，只覺得他難受的要哭了，慌張的用柔柔的小手捧着冷雲墨的臉頰，一本正經的說道：“哥哥，你是不是哪裏痛呀，小堇幫你吹吹就好了，你不要哭。”
都說孩子的心靈是通透而純潔的，他看不懂大人眼中複雜的情緒，卻能敏銳的感覺到他們的喜怒哀樂，并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
“我的心好痛好痛。”冷雲墨盯着祁若堇，手指狠狠的戳着胸口，低沉的嗓音帶着酸楚的疼痛。
壓抑得太久，就算曾經是久經沙場的铮铮鐵骨，也抵不過痛苦，悔恨，思念的三重侵蝕，更何況每日要面對與瑾兒擁有同一張面容，而靈魂不同的祁若堇。
經常會夢到小時候和瑾兒一起玩耍的情景，但又立刻變成了瑾兒慘白着臉躺在棺材裏的場景，多少次從夢魇中驚醒後，近乎神經質的推開祁若堇的房門，看着他酣睡的小臉，心就疼得滴血，碰不得，觸不到，更愛不得.
這樣的折磨何時是個頭。最脆弱的時候想過逃開，不願再在沒有瑾兒的世界孤獨的活者，但冷哲看透一切的眼神，還有依賴自己的祁若堇，都讓他不能如此任性，于是只有抱着一絲絲希望，繼續痛苦的活下去。
眼前是祁若堇疑惑而慌張的表情，一時之間，冷雲墨只覺思念如同潮水湧上心頭，無力辨清亦或不想去辨清，眼眶刺痛，只想找個缺口宣洩，一把抱住祁若堇，喉頭甜腥嘶啞道：“瑾兒，我的心好痛，你為什麽要丢下我，為什麽？”
嘶吼着将心中的苦訴說，被丢下的恐慌和孤獨，啃噬着本就脆弱的靈魂，此刻的冷雲墨不是運籌帷幄的将軍，只是失去摯愛，日夜承受煎熬的男子。
祁若堇慌得不知所措，平時溫柔寵溺的哥哥突然疼得放聲大哭，吓得祁若堇也抱着冷雲墨哭起來。
兩個孩子的哭聲吓得楚君言立刻丢下廚房的事，跑到樓上，焦急的想要推門而入，但正準備轉動門把時，被冷哲握住了手，搖搖頭阻止他的行為。
楚君言疑惑不解，跟着冷哲來到書房，“孩子在哭，為什麽不讓我去看看？”
“墨兒太過壓抑，哭一場會好一些。”冷哲語氣平平，連臉色也是泰然若之，仿佛什麽都知道。
想到冷雲墨平時的行為和眼中複雜的情感，楚君言不再發言，只是說了句我去做飯，便下樓了。
楚君言走後，冷哲扶額長長的嘆了口氣。
